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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把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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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你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陈轻火吸吸鼻子,挣开他怀抱,踉跄着站起来开门就要出去,“陆危焰,是我不识趣。”
“没有,是我错了。”陆危焰抢先两步摁住她,把她重新拖进怀里,抽两张面纸压在她伤口,急急的哄,“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想你。是我庸俗了。不哭了,我们把脸上的眼泪擦擦好不好?”
他声音轻柔,带着悔恨。
陈轻火很敏锐的分辨出他语气里的情绪,抬头看他,他早已红了眼,眼泪顺着他下巴砸下,坠落在她光|裸的脖间,滚烫过后,彻骨的凉。
陈轻火伸手去摸,摸到一手湿润,她舔唇,收了眼泪,认真要个答案,“陆危焰,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在想,是不是我给你的印象,就是一个,随时会抽身离开,为利益放弃你的物质女?”
她从没想过在他身上获得什么物质利益,她一开始和他纠缠不清,不过是为了享受那点点胜过袁冉的虚荣心。可现在,她无比后悔她当初冒出的不良企图,这让她在他面前,如此的挺不直腰杆。
“陆危焰,你说话,只要你点头,我就再也不来烦你。”她擦干眼泪,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他。
陆危焰腾一下站起来,攥紧她的手,“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受苦。我知道你的处境,如果我不如旁人,你受到的压力,会比现在大得多。我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敢保证给你未来?”
陈轻火愣神。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的,这么多年,没人看得出来,可陆危焰,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还费心的为她遮掩,替她制造假象。
陈轻火张嘴,要说什么,一瘪嘴,止住的眼泪却掉下来。陆危焰看见她重新掉落的眼泪,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轻轻亲了亲她眼睛,帮她擦掉眼泪,“怎么又哭了?我知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努力挣钱,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陈轻火摇头,又点头。她心里堵着一堆话,她想问问陆危焰知不知道她一开始借由他打击袁冉以满足自己扭曲心理的不良目的。可凝视着陆危焰关切的眼神,她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就把她早前所有的虚荣心都掩埋在此刻。
她这么想,眼泪掉的更凶。
她把脸埋进陆危焰肩窝,蹭了又蹭,声音嘶哑,“陆危焰,你别再不要我,我受不了。我只有你了。你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头一次听见她说这种软弱到近乎祈求的话,陆危焰懊悔的捶了自己一下,而后郑重点头,和她十指相缠,“是你说要过一辈子的,你以后后悔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记住了。”
陈轻火突然笑了,她淌着眼泪,轻轻摇头,“我不会放你走的。”
他是她最后一点温暖,她怎么可能放得开?
他以为她赔上了一辈子的幸福和她在一起。殊不知,他才是那个牺牲最多的人。但她不会告诉他了,他是她的,她再也不会放手。
两个人哭闹了一阵子,陆危焰在高考志愿填报系统中填上本市大学的名字,退出浏览器清除浏览痕迹后,起身拿纸巾帮陈轻火擦干净脸,确定没什么骇人的地方,才牵着她往外走。
网吧老板一直注意包厢的动静,听里面又哭又砸的,担心得不得了。几乎是陆危焰他们一出来,老板就一个弓步蹿过来,探头在包厢环视一圈,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以为这两人是来甜蜜的,没想到两人是来撕架的。
爱情这东西,最不可信。
老板心里千回百转的这么想,对着他们也没了一开始的促狭,挤眼睛一脸迫不及待,“您这时间没到,要走?”
“嗯。”陆危焰遮住陈轻火额头的伤口,揽住她就要走。
“不退费?”老板起身送客,习惯性的问了一嘴。
陆危焰头也不回,“不退了。”
“为什么不退?”陈轻火从情绪里走出来,拉着陆危焰回头,“要退的。”一分钱也是钱,何况现在这么需要钱。
“……”陆危焰愣了愣,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笑一下,好笑的点头,抱着陈轻火退回来,睨网吧老板,“我老婆说要退。”
老板被这两人一套操作绕的一愣一愣,忍不住问出声,“没分手?”
陈轻火哑然。
“我日,”陆危焰面色立马凉了,低骂一句,眼睛危险的眯起,“你和你老婆吵一架就离婚的?”
——
外婆出院后,陆危焰去4S店当学徒。他脑袋灵光,悟性好,手脚勤快,一年半年后出师,用剩下的全部借款租了间门店,开始单干。
陈轻火周末放假,除了照顾帮他外婆,就是到店里帮忙。陆危焰叫了几个玩得好的哥们过来帮忙,生意做得还算红火。
日子越过越好,希望就在眼前。陈轻火有时候在店里忙得恍惚了,往外一看,他站在车边,对着车轱辘敲敲打打,满脸不以为然的认真,就觉得好像看到了很遥远的以后。
他和她,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安静,从容。
如果没有再听到袁冉的消息的话,日子可能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寒假期间,陈轻火回了家,在家里帮忙准备年货。家里大堆碗筷要重新清洗,等年初二的时候请客吃饭用。陈母前前后后忙得团团转,陈轻火不敢闲着,瞄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父,钻进厨房帮忙洗碗。
家里的碗筷用具太多,好多长时间没用,落了厚厚一层灰尘,合着油烟粘在碗上,不好清洗。陈轻火从早洗到晚,累得腰直不起来,小腹隐隐作痛,第一遍才将将洗完。
清水过二遭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陈轻火先没在意,门铃响个不停,探头去看,陈父躺在沙发上不动弹,她轻叹一声,湿着手要去开门。陈母从阳台过来,小跑着去开门。
倒是没要她再去开门。
陈轻火舔舔唇,转身回去继续刷碗。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袁冉。陈轻火怔愣片刻,走到厨房门口查看情况。
“陈叔叔,陈阿姨。”袁冉笑眯眯的打招呼,后面跟着的袁父袁母也笑得一脸开怀。
陈父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爬起来,热情的欢迎,“快进来快进来。怎么突然过来了?家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
袁父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没什么事,就过来转转。”
两家人天南地北的调侃开。陈轻火靠在厨房门口心惊胆战的听了会,话题没有延伸到学习上,她暗自舒了口气,转身要回去刷碗。
客厅里话题风头突然猛地一变,好好的旅游风景分享,又变成宝贵的出国游学经历传授。
陈父眯眼笑,神情认真,“袁冉啊,你这次出国交流,感觉怎么样啊?”
“您怎么知道的?”袁冉略一惊讶,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分享国外见闻。
陈轻火对她成功申请公费游学成功的事迹有所耳闻,此刻听到当事人的亲口肯定,心还是猛地一刺。
她深呼吸,翻开手机,找到陆危焰的号码,拨过去。没人接听。她眨眨眼,把手机搁置一边。
想到陆危焰,陈轻火心里惊天大浪平静了点,她舔唇,主动移到厨房最内侧,躲避客厅里的话语声。可惜没有用,客厅里的相谈甚欢,一点点放大,钻进她耳朵,刺得她耳膜生疼。她想要把耳朵关上,突然间发现,她怎么也关不上了。
只能任由袁冉那种不谙世事的兴奋,和陈父那种刻意的讨好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
“哎呀,国外风景这么好啊?”
“是啊,天特别蓝,空气清新,随手一拍都像一副画。”
“在国外学习很累吧?全英文的,能听懂吗?”
“学习不累,都是我们专业的知识,不难。就是坐飞机来回飞太累了。”袁冉很有活力,说到坐飞机,还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袁母适时开口补充,“对,她上个星期坐飞机到京市。昨天又坐了一夜火车回来,累得不行。坐火车也很累的……”
“是是是,坐火车确实累。是要好好休息,太累人了。”陈父一个劲的点头附和。
陈轻火听到这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卧铺也累吗?在火车上睡了一觉到家,也累?她刷碗就不累吗?她从早刷到晚,陈父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倒是袁冉轻飘飘的一句坐车太累,就得到了众人发自肺腑的关切?
陈轻火扯扯嘴角,自嘲的冷笑一声,一手抓起清洁球,一手抓过盘子,用力刷洗。沾了洗洁精的盘子太滑,她一个没拿稳,盘子啪啦落在地上,碎成两半。清洁球恶狠狠地搓在她被水泡白的手上,刮出几道滑痕。
陈母第一个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盘子碎了。”陈轻火伸手去收拾,冷不丁又被划了下。她倒抽一口气,收回手,刚要出声安慰满脸担心的陈母,抬眼就对上陈父不满的眼神。
“你看看你,能干什么?大过年的洗个碗,还把碗摔碎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用?真晦气。”
陈轻火那句“没事”一下子哽咽在喉头,她弯腰,把碎成两半的瓷盘拾起来,丢进垃圾桶,面无表情的继续刷碗。
“老陈,你怎么说话的?”陈母小声怒喝。
“我怎么说话了?不争气的东西,干什么什么不行……”
“好了好了,老陈。”袁父袁母在一旁劝架,搭着将人拉回客厅。
声音越走越远,陈轻火这才感觉到指间传来的痛意。被钢丝球和瓷碗边沿蹭开的伤口好像因着天气被冻着了,这会儿才缓慢的有血丝钻出来,一点点将盆里的洗碗水沁红。
血流由慢转快,最后,几乎是从指尖倾泻而出。
整盆水变得猩红。
陈轻火看着透明的红水,嘴角扬起,扯出个莫名的微笑。这种情景,让她疯狂。
“轻火,你在干什么?!”袁冉进到厨房,看着满地血痕,失声尖叫,“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