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羡鸳鸯不羡仙》安湜青

3、再见

　　不知不觉已经跟到了书房门前，隔着窗户我看见里面恍恍惚惚的两个人影。
　　他的轮廓一下闯进我的眼睛里。
　　“公子，你且在这稍等，我去通报一下。”黎叔说
　　“不必劳烦了，”我看着那轮廓，“我只等等吧，不急。”
　　黎叔没在说什么，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窗棱上的剪影，阳光照进去看的见的那个人，还是那样，他好像一直没变，挺拔的背影站在那里依旧如松柏一般，我看不见他的头发，却能看见他的发髻还是那时最爱束的模样。
　　他什么都没变，我却早已今非昔比。
　　而如今，他就在我面前。
　　我伸出手，比划着他的轮廓，那头顶，那发梢，那脸庞，那肩膀。
　　我轻轻的握紧拳头，想握住那曾属于我现在却不属于我的一切。
　　“太傅无需再说了，本王还有要事。”逸空大声的说，“来人，送客！”
　　门开了，我的手还抬在那里没来得及放下。就撞进了一个深邃的眼眸里，右眼下的黑痣好像又深了一些。
　　他微微蹙眉看着我，我停在半空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清暖，你如何在这里。”逸空走出来对我说。
　　“我......”一时语塞，找不到话来解释。
　　文渊看着我，微皱着眉头，眼神锐利的扫过我与逸空，薄唇轻启“王爷，这位，就是您说的要事？”
　　“与你何干，太傅慢走。”逸空看了看文渊转身对我说，“清暖公子，本王有事说与你，且与我这边来。”
　　“太傅，可好？”几个字从我嘴里流出。我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我怎么会问这么婆娘的问题。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五年之后的再见，我该问好多的。
　　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陷害我，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再爱我。
　　可我却只问了一句。太傅可好。
　　文渊，这五年，你可好。
　　他的眼里看不出情绪，没等他回答，我便疯也似的逃了。
　　我现在是清暖，这话不该从一个侍从嘴里说出来。
　　也不该从四王子嘴里说出来。
　　四王子已经死了，我不能漏出破绽，是我决定离开王宫离开他，开始新生活的，我不能再对过去念念不忘。
　　不能再对我一个人的爱情念念不忘。
　　我紧跟着逸空来到了一处假山的边儿上，我心里还没缓过来见到文渊的悸动。逸空已经一把揪起了我的袖子将我甩到了假山上。
　　“你去了哪里？”逸空眯着眼睛对我说。
　　我有点儿懵，因为现在逸空的脸上表情我从没见过。
　　那眼神，不像在看人，仿佛看的是一只蝼蚁，不，是一件垃圾。极其的不屑与嫌弃。
　　“我......”我该怎么说。
　　“继礼说他和你约好，让你送他离开王宫，可据我所知，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侍从，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
　　逸空走到假山边上背对着我。
　　“而且，送他来的，是太傅而不是你。若是他与你说好，那太傅如何知道。” 他转过来恶狠狠的看着我。“说，你与太傅文渊是何关系？隐藏在继礼身边有何居心！”
　　“我。。我。。”大脑一片空白，他这是说的什么，想着伸手解开换身咒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无论你是何居心，我不会再让你接近继礼，你既知道继礼假死又与太傅有关系，我且留你的性命，回去告诉文渊，想把继礼从我这接走，绝无可能。继礼与他相识已经是最大的不幸，我不会再让他来毁坏继礼以后的人生！”
　　说罢逸空狠狠甩下我的手腕，转身而去。
　　拂袖而去的逸空仿佛隔空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都知道了什么，或者说我竟然不知道这么多。
　　文渊送我来的，清暖与文渊有联系，文渊来向逸空要我，他既然可以送我到这里，为什么还要来要我？直接带走我岂不是更方便？
　　这些都是为什么？
　　抬起右手解开换身咒，打算跟在逸空身后。可他走的太快了，我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
　　“四王子。”
　　身后突然发出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回过头发现是正牌清暖站在我面前。
　　“你去了哪里，找的我好苦啊。”我下意识一个兔子蹦窜到了清暖怀里，“我到现在连点东西都没吃，逸空又走的死快。”
　　“我去了王府外面，这里是逸王爷的别院不比盛都繁华，我总得去看看咱们下个路线。”
　　啊，好家伙，合着这儿是逸空别院，怪不得我不认识。
　　突然想到刚刚逸空把我当作清暖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乱。
　　清暖是在我被幽禁的时候父王遣来的。
　　刚开始我因为文渊的关系大病一场，不吃不喝，卧床不起，又因为觉得他的背影像极了文渊，所以没少冲他发脾气。
　　可清暖从不生我气，又温柔又体贴长得像大家闺秀般如微风拂柳，舒服极了。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清暖的温柔、包容就像母亲的手在我痛哭的时候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慰又窝心。
　　在我心里，他是母亲和哥哥和保姆和管家的结合体。
　　因为我出不去仁嗣殿，所以我有什么事都会托清暖帮我传达,所以他又像我的信鸽我的符号。
　　可是就是这样温婉的清暖，是做了什么才会使逸空变成那样？
　　我该不该问问清暖？
　　我抬头看着他，他却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逸空消失的方向。
　　我还是等等吧，他若想说，早晚会告诉我。
　　虽然我心急，可我尊重他的意愿。
　　“四王子，我们去见空王爷吧。”
　　“别叫我四王子啦，四王子已经死了。叫名字吧，或者随便取一个。”
　　“......”清暖一副你别闹的表情看着我。
　　“果然捉弄你最有趣啦，哈哈”我窝着肚子一笑，“不过我没逗你啊，你一口一个四王子，傻子都会知道我没死，你知道的。”
　　“那我就叫你少爷吧。”不等我回答便向前走去。
　　好吧，清暖也有比较霸道的一面。比如我不吃药比如我不睡觉比如我无理取闹。
　　我跟着他左拐右拐终于停下了。
　　没等我看见逸空的人影已经被一只手揪住胳膊甩了出去。
　　“啊.......”我揉着撞在柱子上的头和一脑袋的问号看了一圈四周，终于在右方的一角发现了一双冒火的眼睛。
　　“叫你出门就来书房找我，大少爷您去了哪里了啊？人间蒸发一样看不见，要不是知道你活下来了，还以为你被阎王勾了魂去呢。”
　　“你也太毒了吧，”我走到那毒舌男身边，扒拉他的胳膊。“我就是转了转，迷路啦。谁让你设结界的，说，防谁那？”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空气里满是玻璃碴子的味道，冻结了一样。
　　想想刚才逸空对清暖的态度，瞎子都看得出来，那结界是设给谁，让谁迷路的。
　　“谁？清暖公子，”逸空斜着眼看清暖。 “你觉得是谁？”
　　完了完了，怎么办？论毒舌程度，清暖连逸空的小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那个...”我想说点什么。
　　“王爷，四王子从出宫到现下，还未进食。”清暖微笑着对逸空说。
　　“你是傻么，不吃饭不知道饿啊？”逸空恶狠狠看着我，我感觉后背一凉。
　　“怪我喽？谁让你设结界迷住我的。”我嘟嘟囔囔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来人，”逸空对外面一喊“带着公子去用晚膳。”
　　“逸空，我.....”我看着外面进来的人，下意识挡了挡脸。
　　“没事，这儿都是我心腹，不用担心你的事情暴露。”逸空伸手把我挡在脸上的手打了下来。
　　不愧是逸空，想的就是周到。
　　“清暖，咱们一起去吧。”
　　“不了，我有事情要与王爷说。”清暖看着逸空，微笑说道。
　　这......逐客令，明显的逐客令。我还以为你躲的躲不及呢，你竟然还要往枪口上面撞。
　　你是要跟他说啥啊？我真心好奇他俩想说什么。
　　逸空看了看清暖，再用眼神看了看我。就点了点头，示意下面的丫鬟把我带走。
　　那小丫头走到我这儿甜滋滋的叫了一声：“公子，请跟我这边来。”然后就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跟他去。
　　我看看清暖，有转过来看了看逸空。
　　逸空给了我一个‘赶紧走别妨碍老子教训坏人’的表情，我不禁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就挪着步子往出走。
　　我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房间，最后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我看见清暖的眼神和逸空的眼神撞在一起噼里啪啦的火光.....

作者有话说

　　咬牙切齿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