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你之我幸》三棵白菜

144、永远陪着你

　　“咳咳咳...”男人睡梦中迸发激烈的咳嗽声，迷糊中感觉到下颌被抬起一张柔软的小口靠近，温热的水滋润干涸的喉咙流进胃里，让冰冷的肠胃得到片刻安稳，反复的顺气也让紊乱的呼吸平缓，勉强睁开眼睛瞧着忧心忡忡的小姑娘，低声道，“吵醒你了，是我不好，心脏压得喘不过气，小五压一压。”

　　连续按压三十下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清明柔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每次睡着都怕再也醒不过来，再也看不见我的小五，实在是怕极了。索性上天眷顾还能见到你，小丫头，你一定要时刻在我身边啊。”

　　“当然。”舒霖微微笑着亲吻他的额头，温热的软弱贴在微凉的肌肤，沈子濯低声道，“小五....我...”

　　小姑娘收起玩闹的心安静地坐着，清雪无暇似的双眸渐渐含了泪，一只手胡乱地擦拭眼角，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像冰块一样砸在沈子濯的心上，他不懂为什么心爱的小朋友会突然哭泣。轻轻覆盖揽着自己的那只手，柔声劝慰，“好好地怎么又哭了？”

　　从内心深处一丝丝剥离的难过像透明丝线拴住男人脆弱的心脏，舒霖压抑的啜泣声紧紧撕扯缓慢跳动地器官，他终是忍不住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极力忍耐突然地心绞痛，温热的水伴随护心药艰难吞下，在用力地按压中逐渐缓和，呼吸微弱的说道，“小五，你一哭我就心疼，真的很疼。”

　　“可你一哭，又让我觉得世界有所留恋，时时刻刻有个小朋友会为我担惊受怕。”他也笑得难过，虚虚睁开的眼睛如深渊般漆黑不可见底，眼角偏偏又是若隐的软红，无力的指尖点点她的额头，笑道，“小家伙别再哭了，让我缓缓，心脏疼起来是真的受不住。”

　　小手揉揉眼睛硬是将眼泪忍回去，主动将额头蹭到沈子濯的手心，宛如虔诚聆听圣音甘愿俯首的教徒，两丸黑水珠似的眸子水蒙蒙的惹人怜爱，柔软的指尖由肌肤向下抚摸脸颊残留的疤痕，淡淡的不是很明显了。舒霖生怕他再因此引发什么不适，偏开头躲避触碰，轻轻地说道，“我的伤和你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柔弱无力的笑容在男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大手反复抚摸爱人的脸颊，眼睛里只有心疼和怜爱，拇指拭去眼尾的一颗泪珠，温温笑道，“只是心脏比平时跳动的弱了些，好好养着还是没有问题，至于肠胃是从年轻时候就不太健康，遭遇重击后也不过更差一些。小五，我还是想告诉你，就如同当年一样，我的身体不是很好，但我会永远陪着你，好好爱护你。”

　　“永远是多久呢？”

　　他们两个人相互对望，对这永无谜底的话没有任何的答案，沈子濯微微一笑回答道，“是我在这世上的每一天，是你还爱我的每一天，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小五。”心脏突如其来的窒息让男人呼吸急促，大口呼吸源源不断的氧气才缓和，疲惫又困倦。

　　“小五，我累了。”男人不等她回答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是难得舒展眉头的安稳睡眠，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眉宇间的戾气已经消散，他不再是高高在上享受万里孤寂的年轻首长，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的人，是一个会对所有人温和的人，也是她最重要的人。

　　趁他熟睡时舒霖才得了空去看两个小宝贝，几日不见的孩子见到妈咪那一刻的开心无法隐藏，吱吱呀呀叫着将小手拼命伸到她的面前。舒霖轮流将他们抱在怀里亲了好几口，最粘人的小小五抱住她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她索性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和阮蔷说话，“应该把小小五粘人的模样录下来，长大独立就不爱黏着我了。”

　　“妈妈...爱...”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着急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这让舒霖又惊又喜怜爱地抱紧了小孩子，柔声哄道，“我永远都会爱你，小小五，你长大了我也会爱你。”

　　年过五旬的美妇人也同样对自己的孩子说道，“小五，我也会永远爱你，我的女儿。”

　　“子濯最近还好吗？我一直在照顾两个孩子也没有时间去看望他。”

　　素净纤长的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清润的黑眸在一瞬间泛红，她微微垂下头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面庞，轻轻说道，“妈咪应该也知道上次的事件中子濯的心脏遭受击打，心脏病也因此而更加严重，可以说稍微的惊吓甚至是动作的不适，就会引发晕厥和休克。他的身体现在无法抱起孩子们，恐怕要很久才可以出院，妈咪，但是他很努力的活着。”

　　阮蔷无言，她心疼沈子濯，也心疼时年二十三岁经历一切的女儿。

　　舒霖看着她忽然说道，“永远即现在，是现在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直到两个小朋友玩累熟睡后，她才站起身捶打酸累的腰，慵懒的对阮蔷说道，“孩子们以后还是要交给妈咪照顾，我会多找空来看他们，子濯情况好的时候也可以带他们去玩一下。”柔和的光芒照耀在舒霖娇美的脸庞，她主动凑过去拥抱了自己的母亲，喃喃的说了声谢谢，而阮蔷只是摸着她的头说了声傻孩子。

　　房间内开了一盏小壁灯，病床上的男人无力凹陷在软枕内昏睡，舒霖搀扶起他的身体小心带到怀里，双眸紧闭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呼吸罩开满朵朵雾花颈动脉也在微弱跳动，可舒霖怎么轻声呼唤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听到急救铃的苏立扬随手拿起衣服疾驰而来，可仔细看了所有情况都很疑惑，表面上看沈子濯只是在深度睡眠中，心脏和呼吸没有停止肠胃也没有发生痉挛。他走到床尾试探性的触碰男人最为敏感的脚心，果不其然男人瞬间疼得皱眉，也只是一瞬间又陷入毫无反应的状态，任凭再怎么触碰都没有变化。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走廊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移动式病床一路推向尽头的重症监护室，男人苍白的脸上覆盖着呼吸面罩，胸前放置自动按压器，连接仪器后各项指标都趋于稳定，连心跳都很平和缓慢，只是男人陷入昏睡中怎么也无法醒转。

　　他睡得很沉丝毫不受外界打扰，听不见爱人低低的啜泣声，也看不见苏立扬和薛峰着急的面孔。

　　舒霖进来探望的时候双眸已经红肿，握住那双软塌塌瘦削过度的手贴在脸上，泛红的眼睛里只有无法唤醒的沈子濯，濡湿的棉棒擦拭干裂的嘴唇，标示着严重心脏病的乌紫色渲染整个薄唇，偶尔会有津液流出。舒霖抚摸着沈子濯的脸颊，似是在安慰自己，“子濯是太累睡着了吗？那你好好睡觉，睡够了一定要记得醒来，小五还在等你。”

　　白皙的脚掌此时正被苏立扬握在手中，冰凉瘦弱足尖下垂虚软无力，他将食指弯曲用力顶向足底的涌泉穴，以此来刺激昏迷中的沈子濯，只见男人身体绷紧颤抖，眼睛微微睁开露出眼白部分，唇瓣一瞬间变得青紫，仪器上出现不规则的线条。

　　心律失常？！

　　随着“砰”的一声男人的身体遭遇电击高高跳起又落下，连续四次电击心跳才回复缓慢的跳动，而男人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变为破败的青灰色，口唇发颤无法闭拢。红肿的心口还在持续心脏按压，两支强心药尽数扎入心脏，在三次锤击后才听见“扑通扑通”较为强力的跳动声。

　　年轻的小苏医生双手捂住头陷入深深懊悔，他不知道强烈得疼痛刺激会引发心律失常，让男人的身体再次受到电击的伤害，甚至是丧失自主呼吸。指缝掉落晶莹的液体砸在地上，薛峰见状赶忙去掰开他的手，一张满是泪水的清俊小脸儿，杏仁似的眼睛涌出泪水，这让薛峰慌了神，将小医生抱在怀里安抚似的轻拍后背。

　　“薛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让首长发病。”

　　“这不是你的错，小苏医生。”薛峰为人一向正直刚硬不会说情话安慰人，此时更是着急的口舌打结说不出好听的话，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落下来，他笨拙的安慰道，“没有人怪你，小苏医生，你不要怪你自己，你只是想唤醒子濯，这没有错。”

　　“小五让我转告你，她一直都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你，可能子濯早已不在人世。”

　　“真的吗？”小苏医生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含着小心翼翼和不可置信，那只手拽进了自己的袖子，仔细看就会发现瑟瑟发抖指甲发白。他看见薛峰郑重认真地点点头，防线在这一刻溃败，他紧紧抱着自己的爱人开始崩溃痛哭。

　　冷面刚硬的男人怀抱自己的小医生，丝丝柔光从狭长双眸溢出，强劲有力的胳膊此时放轻动作。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主动追求的人，也是他所拥有的整个世界，这一瞬间恍惚懂得了为什么当年沈子濯会主动找到他去解救被挟持的小姑娘，直到真正拥有了才知道多么害怕失去。

　　他捂住小苏医生的眼睛，温柔衔住两片薄薄的柔软的嘴唇，依稀尝到咸涩的泪水，微微停顿后加深了这个吻。

　　“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啊。”轻巧含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一身淡色长裙的温婉女子，她身姿纤细靠在门框捂唇偷笑，一双墨色眸子像黑曜石熠熠多彩。将手里插满花的琉璃花纹瓶搁在桌上，一颗晶莹的露水落在手背蜿蜒而下。

　　苏立扬本能躲进薛峰的怀里，唇瓣嗫嚅，眼神躲闪不去看她。

　　舒霖蹲在他的身前，笑道，“是我最近变丑了吗，小苏医生不敢看我？”

　　“小五。”薛峰的护妻属性忽然激发，将苏立扬用力揽进怀里，然后对着小姑娘轻轻摇头。

　　舒霖了然，她立足站了片刻，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又到了该探望的时间，穿好防护隔离服在有限的时间内进入到重症监护室，目光触及细长透明的软管连接呼吸机插入男人的喉咙，他还是没有恢复自主呼吸，心脏按压的仪器将胸膛按得红肿，如果撤掉这些仪器那么沈子濯将很快死亡。

　　这么维持的意义在哪里？

　　唯一能感到欣慰的是高胀隆起的肚子经过多次注射药剂已经出现挛动，触手柔软温和比之前胀起幅度下降少许。撩起头发亲吻男人冰凉的额头，轻声说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希望你可以早些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