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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化作春泥更护花(三) ...

  •   夜已深了,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越是临近后半夜温度越是渐渐的低了下来,一阵寒风袭来,毛文龙竟然打了个喷嚏。
      院里的松树叶子都落尽了,只剩下树枝在沙沙作响。在月光照映下的影子像是恶魔一般的张牙舞爪。
      朱由检的襟袖被风吹的一晃一晃,可真谓是“锦绣宽博,彬彬下垂矣”。这毛文龙用手巾擦了擦鼻子,“殿下可知应天杨柳村里有二袁。”
      “二袁,说来听听。”朱由检问道。
      “这应天有两位大才,一名为袁哲鹤,一名为袁崇焕,这袁崇焕为袁哲鹤的侄子,二人一文一武,胸中抱有大才!不知道殿下听没听过这句话?”
      “哪句话?”
      “扬子江下看水,杨柳村上看袁。”
      朱由检用指尖摸了摸鼻尖,便开口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嘉谟何等聪明之人,早就洞悉了一切,便张口道,“殿下,这扬子江历来隶属于应天,乃是一道名胜,此话意思为看风景去扬子江,寻人才自然是杨柳村的二袁。”
      “周大人此话正中下怀,下官有幸与那袁哲鹤对过话,只是这袁哲鹤非贤不见,非贵不尊,仗剑游辽东,放荡形骸外。”
      “你们听听非贤不见,非贵不尊,文龙这是在变着法的夸他自个呢,非贤则贵啊!”朱由检说道。
      大家一笑略过。
      “殿下说的对,这小子不爱阿臾别人,倒爱奉承自己。”周嘉谟说道。
      “下官也只是隔着帘子与老先生一席对话,老先生面容文龙也没有见过。”毛文龙说道。
      “你说的这个人本王似曾见过,特别像一个人。”朱由检说道。
      “哦?是吗?”
      甄颂微微一笑,“主子莫不是说的雍先生?”
      “什么雍先生?”毛文龙问道。
      朱由检会心一笑:“没错,这个人就是本王的老师雍容年。此人溃酒高歌,无肉不欢!倒像是个酒肉君子。”
      “下官有幸一定要拜访拜访这位先生。”毛文龙说道。
      朱由检把手一挥,“这个事先放一放,你先说说那二袁现在何处?”
      毛文龙眉头一颦,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还是让下官来说吧!”虎臣插嘴道。
      “承宗也知道?看样子就是本王不知道。”
      虎臣一揖手,“那袁哲鹤以游历各个名山大川,清波古道为乐,结纳豪杰,与戍边老卒,相与解裘马。只是数月前发表了一篇文章抨击上公,文章中讽刺魏忠贤在外人眼中是一匹吃人的狼,在皇上眼中是一匹讨欢的狗,见着皇帝只会摇尾巴,流口水。”
      “还有这等事情?”朱由检问道。
      甄颂背后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怎的如此大胆,上公何等人物,怎可任其逍遥。”
      “说的是啊,没过几天朝廷便着锦衣卫下来的通告,定了袁哲鹤一个诽谤朝廷,侮辱皇帝的罪名,家里三十二口人全部丧命于锦衣卫。”
      “那袁哲鹤死了没?”朱由检问道。
      毛文龙摇了摇头,“不知道,据说当时不在现场,锦衣卫还是在到处搜查那袁哲鹤。”
      朱由检眼睛一亮,“两个月前不正是街头偶遇雍容年的时候。”
      “主子,要不然我们出手救那先生一命。”甄颂说道。
      朱由检斥责道:“你这多嘴的奴才,这侮辱朝廷是皇兄亲自下的旨意,你敢让皇兄翻案,有几个脑袋让皇兄砍的!”说罢回头转念一想,若是这雍先生就是袁哲鹤,那么自己无疑埋了一颗炸弹在身边,想想就后怕。
      想的多了,有点头痛,朱由检以手扶额。
      “殿下是不是操劳过度。”周嘉谟说罢就从袖口里取出了上次的葫芦瓶。
      清冷的月光下见院里的百姓们有的体弱不经,脸色发白,朱由检不由心生怜悯,“嘉谟,这黄村的百姓在荒山里呆的时间长了,不少村民都偶感风寒,你去给他们看看病。”说完便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诸人见朱由检不适,甄颂问道,“主子莫不是感了风寒?”
      “今日高兴,酒喝得上头了。”说罢便由甄颂搀扶着回到县衙后堂里歇息。月光黯然,朱由检眉宇间竟有些黯然的伤色。
      第二天清早便着人抄了许之瑾住的驿站,驿站豪华依旧。朱由检缓步走到床前:“瞧瞧,这尿壶都是用银子做的。”转过头一看,连装水果的盘子都是永乐年间制造的四季花卉盘。
      朱由检指着盘子说道,“这盘子小时候在皇宫里见过,如今不想在这小小的县衙驿站一睹,这地真是卧虎藏龙。”
      “殿下,这是搜出来的几万两银票。”孙承宗说道。
      朱由检接过了银票:“一千两,五千两,四前两,三千两...”数完就哼哼一笑,“整整八万两银票,都说这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才几个月就捞了八万两,一个千户竟然比知府捞的都多!”说罢便一脚踢开了脚下的金盆,金盆发出“当当”的清脆声,而不是铜盆“砰砰”的闷声。在地上转了几圈之后就停了下来,余音缭绕在屋里的各个角落。
      “这声音就好像是在嘲笑本王。”朱由检怒气的喊道。
      “主子,这些东西怎么办?”甄颂问道。
      “全部打包充公,一个都不许给本王留下。”
      “如果当初能够及时的发现许之瑾这个蛀虫,也不会沦落至今。”孙承宗遗憾的叹道。
      朱由检淡淡的说道,“承宗,你的想法很危险,如果一后悔就寄希望于如果当初,那么大明朝的蛀虫永远都不会灭绝。本王倒是希望你们活下当下,而不要寄希望于如果当初。”
      虎臣唯唯诺诺的回答着“是 ”。
      “承宗,本王今天的话是重了些,但是你们锦衣卫是该好好的整顿整顿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门迈去。
      朱由检方出驿站就踩着马镫子上了一匹枣红的马,挥着马鞭子喊道,“赶紧上来吧,宫里的小太监今天一早就来催过了,黄兄还等着本王回去报信呢。”
      说罢一行人便都踩着马镫子上了马,马背上的周嘉谟说道,“这下子刘侨那尊泥菩萨该彻底瘫成一团泥水了。”
      “本王不急,该急的是他们了。”朱由检转过念来眉头微微一蹙,“只可惜便宜了魏忠贤,倒是帮他除去了一个眼中钉。”
      毛文龙安慰道,“殿下没错,总不能看见老虎吃人而任其发展之。”
      朱由检心中暗想:“袁哲鹤说的没错,魏忠贤就是一匹饿狼。这刚除了一只猛虎,接下来又要面对魏忠贤这匹饿狼,猛虎易除,群狼难剿,指不定以后有什么浑水得需要自己去蹚呢!”
      挥手一扬马鞭,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又回到了原先的小亭,朱由检开心的说道,“有的时候真想做一名牧羊人,在这原野上放上那么一群牛羊!寄生于这天地之间。”
      “殿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虎臣说道。
      周嘉谟以手指了指前方,蓝天和草原合成了一道缝隙,“殿下请看远处,天地之间像不像一个秤盘子,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子挑江山,您就是那定盘的星啊!”
      嘉谟此话一出便引得众人皆哈哈大笑,周嘉谟的比喻生动形象的突出了朱由检在朝廷中不可或缺的地位,朱由检也开怀的笑道:“嘉谟这酱油诗做的不错,等回宫让太常寺的博律郎作出首曲子来,看看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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