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战纪2之蜀山纪事》欧阳心羽

8、梗集篇

　　颜人英刚入山门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丫头，与隔壁苍墟的青囊年岁相当。
　　按理说同龄的孩子很容易就能玩到一块去，但因为颜人英只要逮着空，就去抢追云给青囊的糕点吃，于是两个小不点经常打架。就算到了后来，两人都长大了，成了合办班的师长，仍旧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甚至一言不合，直接在凌云峰大殿前大打出手。
　　所谓夺食之仇不共戴天，大抵如此。
　　那天，两人打斗的动静很大，招来式往各显神通，道道气劲爆射八方，撞响了殿前的玄音钟。洪亮钟声回荡，围观弟子瑟瑟发抖，远在神憩峰下棋的长眉和雀影都听见了。
　　朦朦胧胧的岁月里，雀影还是个少年人，他护着小小的颜人英满山头跑，不仅是为了玩耍，还因为后面正跟着年少的追云和巨委屈的青囊在追。追云只有青囊这一个小师妹，本着“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公主了咋的”的护犊思想，他总是领着青囊跨过潜龙锁，来讨一个抢糕点的说法。场面可以说是很混乱了，几个人里就数长眉最稳重，也是最担惊受怕的一个，生怕磕着碰着，闹出点什么意外。
　　糕点纷争毕竟稚气，没有能够惊动掌门的分量，于是五个人暂时熄火，凑一块商量解决方法与赔偿问题。
　　最后决定把颜人英养在后院的小兔子，送一只给青囊当做赔礼。
　　颜人英起初还不乐意，但一想自己养兔子从来都是一窝一窝养，也不缺兔子，送了就送了。
　　后来，该抢还在抢，该赔还在赔，局面变成了颜人英在厨房后院养了一窝兔子，青囊在苍墟后院也养了一窝兔子。
　　雀影称之为，兔子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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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腹黑的人，都是套路一抓一大把，而雀影更是其中套路大师，就算穿了一身白，切开来还是黑的。
　　话说回来，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人，雀影虽然是公认的蜀山最强大脑，但他的智慧如果用在下棋上，显然是不行的，往往十局九输。就连剩下那一局，还是长眉见他输棋输到恨不得把桌子都掀翻，有点于心不忍，才故意输给他的。
　　然而有些时候，永远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输遍了大半个蜀山后，雀影仍旧坚信自己是时运不济，输棋完全是一种不可抗力。
　　长眉只要看见雀影坐在树下散发低气压，手里还揪着那些好不容易才开的花瓣，就觉得自己的心抽疼抽疼。
　　后来长眉瞒着雀影，跟蜀山所有会下棋的人都打过招呼，无论是谁，只要跟雀影下棋，就尽量让一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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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天夜里，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长眉独自在神憩峰看书。这时雀影突然冲进来，浑身湿漉漉的，先夺了长眉手里的书，然后拉起他就要往外走。
　　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样，长眉也跟着紧张起来，快步跟上的间隙，长眉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雀影趁下雨，在竹海外挖了一个坑。
　　深知雀影做事从来不按常理，长眉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只是觉得外面雨势太大，顺手抓了把伞。
　　雀影确实在竹海外掘了一个坑，挖出来的泥土还堆积在坑边。由于天正下着雨，此时坑里已经积了不少水。长眉撑着伞，将雀影也一并挡在伞下，虽然看着面前的坑面不改色，但他还是不明白雀影皮这一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雀影叉腰，笑容中隐隐有点小得意，说是等水蓄满了，九重冰樽里那两条鱼就能换一个大池子养。长眉看着他，最终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反对。
　　于是蜀山两个权威人物，三更半夜搬着琉璃樽去放鱼。结果还没过几天，长眉发现那两条鱼又回到了九重冰樽内。
　　池子虽大，但鱼，总觉得还是养在琉璃樽里才完满，雀影是这样说的。
　　后来那个坑也没作废，长眉将其扩建成鱼塘，甚至还种上一些花花草草，平常供弟子钓鱼消遣，必要时还能为厨房提供新鲜的鱼。
　　几个春秋过去，那些花草长成一片，红花绿叶衬托下，竟成了看风景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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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影的幻术是祖辈传下来的，而他本人，也是家族中百年不遇的幻术奇才，在雀影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熟练掌握幻术要诀了。
　　虽然只是虚幻，终非真实，但想看什么就能变幻成什么这一点，正是促使雀影性格变化的重要原因。后来在蜀山，雀影凭这独一份的幻术，也找了不少乐子。
　　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能够一眼识破雀影的幻术，一个是苍墟掌门追云真人，一个是蜀山掌门长眉真人。
　　两人用的方法不同，追云靠观察身高，但有一定局限性，而长眉完全是跟着感觉走，就算是一株花花草草，长眉都能把雀影揪出来。以至于不明真相的吃瓜弟子时常能看见长眉在自言自语。
　　确认过眼神，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由于画面过于诡异，吃瓜弟子差点惊掉瓜皮，纷纷感叹自家掌门果然是深不可测，竟然能够与万物对话。
　　事实一再证明，人在穷极无聊的时候，会干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雀影穷极无聊的时候就更加恐怖了，他会变幻成普通弟子的模样，混入大部队，一边体验生活打发时间，一边听取蜀山八卦最新动向，正是从群众中来，又回到群众中去。
　　其中雀影最感兴趣的，还是收集各种同人志，这些收集来的书，一部分进入雀影自己的藏书库，一部分会出现在神憩峰，长眉的桌案上。
　　女弟子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们自以为绝密的学术交流，其实早就被掌门和师尊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我觉得掌门一定是攻。”
　　普通弟子模样的雀影坐在路边躲太阳，突然耳朵一动，下意识抬头看着面前走过的两位女弟子，而那名女弟子说完，就笑着用手捂住脸。
　　“掌门是温柔攻，而师尊嘛，我敢打包票，他肯定是傲娇受。”
　　“哈哈哈，不过说起来，师姐新写的那本掌门和师尊的同人志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通宵看的，真刺激。”
　　雀影看着两人凑一块，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走远，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终雀影眉毛一挑，成功划错重点。
　　什么，又有新的同人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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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七夕，当神憩峰下不再传来弟子们闹腾的声音后，雀影就会有一种整个蜀山都异常安静的错觉。于是他也不愿搁神憩峰待了，邀上长眉去翠幕峰的竹海看星星。
　　矮桌茶具搬过去也就罢了，雀影甚至连九重冰樽也不放过，长眉不是很能理解。
　　雀影白了他一眼，嘴上说什么鱼也要看星星，实际上只是觉得很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才有安全感。
　　长眉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也不想让他不高兴，就没有再说什么。有时候雀影来迟一会，九重冰樽还是长眉亲自动手搬去竹海的。
　　山风不大，但有一点凉，吹过竹海时带起的声响，倒是意外的好听。
　　两个人排排坐，矮桌上茶香正浓，九重冰樽也放置在一旁，月光下显得更加精美。喝一口茶，看一眼星空，就算一句话都不说，长眉也觉得非常好。岁月静好的感觉，总能抚慰心灵。
　　雀影的坐姿，就跟他的性格一样，一会儿正着坐，一会儿斜着坐，就差半躺在地上了。也许多少觉得地上脏，机智的剑圣调整了角度，歪着身子准确倚靠在长眉身上。
　　这个“靠垫”软硬正好，还能趁机取个暖，雀影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然后自顾自闭上眼睛。
　　一直没听见靠着自己的人说话，长眉一杯茶喝完，略微侧头去看，才发现雀影已然熟睡。就算隐隐觉得胳膊有些酸，长眉仍旧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又一阵风过的时候，长眉突然想起雀影其实怕冷，于是伸手小心替他拉紧一些衣襟，又盯着看了一会后，长眉微笑着摇摇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雕，轻轻放到雀影怀里，然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林中飞舞着成百上千只萤火虫，星星点点的光仿佛繁星落凡尘，一片竹叶落入九重冰樽，鱼儿受惊溅起颗颗水珠，不知名的角落传来一声鸟鸣，紧接着就是第二声，鸟鸣很快又被竹叶摇动的声音覆盖过去。
　　雀影一直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他当年说了一句木雕不好看，长眉就悄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练习雕木头。后来雕功大成，但是长眉不善表达，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送出，于是这份礼物，就被长眉随身携带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