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信误》安辞树

24、何处无芳草（三）

　　既然郑民这头儿答应了，那郑业钧自然赶忙上门提亲，索明那头儿又恰好巴不得赶紧有人把这个丫头拎走，哪怕这郑民没个一官半职还是个从商的都不打紧，所以这事儿没什么波折也就定了，有了这一层关系，亲家有求，索明也就不再为难楚偕，也暂时放过了张且。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顺，那就是郑民上“老丈人”府上吃饭顺带让“老丈人”耳提面命的时候，发现他家这个厨子啊，是真的不怎么地，连个芡儿都勾的拖拖拉拉的一盘子汤水，怪不得索君老厚着脸皮到自己的小院儿蹭吃蹭喝连吃带拿的。

　　郑民还就纳了闷了，这么多年这索家的人就吃着这种东西过日子还不换厨子？怪不得养出来一大两小三个脑子不好用的人。

　　郑索两家联姻这事儿的风头一时盖过了索君不检点的流言，有人艳羡两家权贵联姻往后必然权倾朝野，也有人酸溜溜的说这两家的孩子都是不成器的成亲也没什么好嘚瑟的，更有人在背后恶狠狠地咒这门儿亲事不能成好让自己看笑话儿。

　　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很快传的人尽皆知。

　　而索家也正好借着几日后的一场宴会，要将这件令人眼红的喜事昭告天下。

　　“哟，今儿怎么还这么个模样儿啊。”秦锡揶揄道，他是真没想到郑民这人竟有一日能定上亲，更没想到这人定的还是索家的小姐。

　　“不这么个模样儿还能是怎么个模样儿啊。”郑民吊儿郎当地，这场宴席摆在索家府上，来者尽是权贵，他那几个往日一起混沌度日的发小儿自然也会来，被几个人挤兑了半天，这会儿还真没心思多应付秦锡。

　　秦锡笑道：“你小子，我还真没想到。不过要我说啊也是该成家了，瞅瞅你这蔫头巴脑的样儿。”

　　郑民没答应，心说等过段日子我头上戴顶又大又亮的绿帽子，那才叫你们想不到呢。

　　“不过”，秦锡促狭地眨了眨眼睛，“你能行么？”

　　郑民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秦锡这个缺德玩意儿还大笑着躲开了，这会儿人来人往的郑民又不能追上去踹人，是真气的不轻。

　　郑民之所以这会儿还能容忍这群家伙拿自己开玩笑还没躲到别处去，真不是因为脾气好，说白了他也就为了看看楚偕会不会来；楚偕若是来了，再瞧见自己个儿定亲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恭喜。”

　　郑民听到这一声整个人都僵了，稳住面上表情转身，是楚偕一张清冷淡然的脸。果然这人还真如自己所料，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还没等郑民说话，楚偕便跟着索家下人去入了席，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赏今日的主角儿一个，郑民心里一阵不爽快，皱眉盯着这人。

　　快开席了，索君这会儿也没说老老实实待在闺房里，反而也跑到前院儿来招呼着，美其名曰怕郑民一人累着了，一副温柔大方上得厅堂的模样，要不是郑民知道这是个小无赖，还真被这模样给感动了。

　　这会儿看郑民脸色青白，索君小声问道：“怎么的了？”

　　郑民冷冷瞥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盯着楚偕。

　　索君莫名其妙：“你这人什么毛病？”顺着他的眼神儿也瞧见了楚偕，压低嗓门儿道，“哟，这就是那楚偕罢，你还真别说，这人长得，啧......怪不得你为了他愿意戴顶绿帽子。”

　　郑民嘴角一抽：“你可闭嘴罢。”

　　索君偏不，还不怕死地刻意扯着郑民的袖子道：“你俩真是那种关系？不像啊，你瞅瞅你都盯了他这么半天了，他连看都没看你一眼。”

　　郑民回眼瞪她，索君歪着头装作无辜的样子。

　　一个垂头低眸眼神温柔，一个娇俏可人小女儿娇态，这副模样在外人眼里，正是一对儿郎情妾意的璧人在喁喁私语，甚是登对。

　　楚偕恰好抬眼，这副画面刺得他瞳孔一缩，这郑民还真是好不多情，一边放话要“纠缠”自己，一边转头就定了亲，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哎，泽行你怎么的了？”坐在楚偕身边的秦锡见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尖泛白，出声询问。

　　楚偕把茶杯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没事，我去透透气。”

　　秦锡向来不管闲事，这会儿也懒得问这露天的宴席怎么就不透气了，便由着他一人往僻静处去了。

　　郑民眼尖，把自己的袖子从索君手里扯出来，低声道：“别叫人跟过来。”撇下一堆要招呼的宾客抬腿跟着楚偕去了。

　　等索君反应过来，这两人已经前后脚地奔着她家墙角的一堆假石乱山后头去了，忙拽过一个丫头吩咐道：“别让人靠近假山那块儿，找人看着，谁要是去了，仔细你的皮。”

　　那丫头战战兢兢答应了，便跑去假山外头盯着，也不敢十分靠近，生怕惹得频频往这边儿瞟的小姐不高兴。

　　楚偕绕到假山后头躲开了一片喧嚣，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不少，他伸手捋了捋头发，准备再待一会儿再入席，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楚偕猛地转身，来人却是应该在前院招呼宾客的郑民。

　　楚偕实在不想再同这人有什么交集，便要绕过郑民往外头去，可这丛假山通往外面的路只有一条，郑民就把这唯一一条道子占着不让他走。

　　楚偕皱眉：“借过。”

　　郑民一脸挑衅：“我要是不让你能把我怎么着？”

　　楚偕懒得多费口舌，伸手就要推开郑民，岂料郑民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摆明了就是不让他走。

　　楚偕暗骂一声无赖，伸腿便攻向郑民下盘。

　　楚偕的功夫是正经学过的，打些没什么经验的地痞流氓是轻轻松松，而且架势漂亮很能唬人；可郑民的功夫却是从小儿打架练出来的，样子不好看但胜在实用，不动手了这么些年，这会儿倒没丢完。

　　郑民在楚偕出腿之时便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推，等楚偕重心不稳往后仰倒时欺身上前，顺势把楚偕整个人压在假山上，抓紧楚偕的两条胳膊，又把腿卡在楚偕两腿之间，让楚偕使不上劲儿，只能瞎挣吧。

　　“滚开！”楚偕低吼，他确实没想到郑民有这一手，他被两人这个境地弄的耳尖通红，一半儿是臊的，一半儿是气的。

　　郑民没有半点儿滚开的意思，反而贴的更紧，俩人近的能看清各人脸上的小痦子：“今儿我定亲，你就没别的话好说？”

　　楚偕想往后仰，可身后是假石，退无可退，只得咬牙切齿道：“恭喜郑少爷。”

　　“这个不算”，郑民压着楚偕理所应当道，“话没的说，贺礼总该有罢。”

　　楚偕低头挣扎着想把胳膊抽出来，可郑民手劲儿不小，一时间还真让楚偕脱不了身。

　　郑民比楚偕稍高一点儿，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楚偕面色苍白、耳尖通红、眉目如画、唇线利落，实在是好看得紧，便恶劣一笑：“哎我说……”

　　楚偕没听着郑民往下说，便不耐烦地略一抬头，嘴唇正巧碰上了郑民早有预谋等着的嘴唇，郑民趁楚偕没反应过来含着楚偕的下唇轻轻一吮，又伸舌在楚偕闭合的嘴唇之间轻轻一舔便抽身退开，毕竟若楚偕用上十分的力气挣扎，他也不见得能把人制住。

　　郑民还在回味方才那一吻，楚偕的拳头便裹挟着一阵风直朝郑民面门袭来试了，一看就是使了十成的力气，郑民不躲不避拿手接住了这一拳，震得他手腕到胳膊生疼。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乐曲声，这是要开席了。

　　郑民冷冷一笑，松开楚偕的手，撇下他往外头去了，也不怕楚偕追出来揍他，心道今儿算是赚了。

　　待郑民已出去半晌，楚偕依旧心如擂鼓，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听不见任何声响，他又惊又恼，一时间胸膛上下起伏不定，猛地冲着无辜的石山出拳，把郑民接下的那一拳赏给了石山，石头倒没事儿，楚偕精致的关节已是见了红。

　　疼痛暂让楚偕镇定了不少，他冷静地把出血的手浸入一旁的大鱼缸泡了片刻，再抽出来时血已经止住了，他拿湿漉漉的手指头用力擦了擦嘴，心里已经把郑民这个人淹死了几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