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信误》安辞树

18、翻手试为云（三）

　　“在下索卿，久仰了，郑少爷。”那华贵男子挥退了邱掌柜，在郑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又绽了个笑意。

　　“多谢索老板”，索这个姓并不常见，郑民略一忖度，便试探道：“索老板年纪轻轻便掌握这么一家赌场，还能把手下的人调教如此妥帖，郑某真是佩服。”

　　索卿笑笑：“郑少爷过奖，这赌场不过是索卿祖上产业，并非我一手打拼的，论这个，我不如郑少爷；方才邱掌柜多有冒犯，我代他赔个不是，还望郑少爷海涵。”

　　“索老板客气”，要搁往日，郑民一定要呛个两句，不过今日没这个心情，便直奔主题道，“索姓罕见，未知索老板......”

　　索卿略有些讶异，郑民如何这番冒失，不过倒也率直可爱，便道：“家父索明，这赌场虽在我名下，实是家父产业。”

　　“索少爷谦虚”，郑民心下有了数，便笑道：“今日不巧，郑某来还债却没带够银子，还请索少爷宽在下个把时辰，容在下回家取来。”

　　“这倒不急”，索卿伸手轻轻按住郑民手腕，这手也是细白修长：“虽听闻郑少爷不爱玩儿，可既然来了这地方，不玩儿两把可是白来了，不知郑少爷可否破例陪在下玩儿上一局。”

　　郑民假借端茶抽回自己的手，笑道：“索少爷既然知道我不玩儿，又何苦为难在下呢。”

　　索卿也笑道：“不过是一局，算不上为难罢，还请郑少爷赏个脸。”

　　郑民见势知道若自己不上赌桌，这人怕是不会放自己走，又想到金宝还在这群人手里，便先起身站在赌桌一头，拿了副骰盅晃了晃：“我不常玩儿，就会这玩意儿，索少爷甭嫌弃。”

　　索卿也起身，缓步走到赌桌另一头，拿起骰盅笑道：“郑少爷选了玩意儿，那在下便说个玩儿法。比大小，点大胜，一赔十，如何？”

　　“在下身家薄，压个五十，索少爷见笑。”

　　“图个乐子罢了，下注倒是其次，在下跟了。”索卿把骰盅拿起来，在手上漂亮地转了个花，往空中一抛，在骰盅落下时顺势摇了几下便开盅，五五六，索卿把骰盅放在一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民拿起骰盅随手摇了两下，开盅，五六六，便把骰盅往桌上一扔道了句承让。

　　索卿倒没想到这个走向，愣了一愣。

　　郑民开口道：“除去我欠贵赌场的那二百两，索少爷可还欠我三百两。”

　　索卿回过神对站在一旁的邱掌柜使了个眼色，笑道：“愿赌服输，三百两交到郑少爷这个朋友，索卿不亏。”

　　“能交到索少爷这个朋友还能拿到银子，郑民赚了”，郑民毫不客气从邱掌柜手里抽出银票，朝索卿挥了挥：“在下还有事儿，就不久留了，烦请邱掌柜把金宝带上来，免得给您添麻烦。”

　　索卿道：“金宝受伤不重，奴才已经派人送他回郑少爷的府邸了，郑少爷若有事儿便回罢，若哪日得闲，还请郑少爷莫忘了索卿这个朋友。”

　　郑民点点头：“告辞。”

　　待郑民走后，索卿盯着郑民喝过的茶杯眯了眯眼，对邱掌柜道：“他身上现在可有四百两，你说楼底下那群赌鬼知不知道呢。”

　　邱掌柜会意，下楼去散播消息了，索卿拿起茶杯笑了笑：“这回你可落在我手里了。”

　　郑民从赌场出来时已日上三竿，大路上日头正毒，便让黄包车绕了个小道回府，没成想，这车在经过一条小巷子时被几个混子给拦住了，那几个人让车夫先走了，留郑民一人时，为首的那人道：“郑少爷，哥儿几个也就直说了，拦下您呢，只为求财，您锦衣玉食，也赏我们点儿散碎银两花花。”

　　郑民瞧这几个人不像土匪流寇，但也不知这些人的话是否真只为财，便试探道：“不知几位兄弟近日遇上什么难处，郑某身上银两不多，不知够不够。”

　　“郑少爷您甭跟哥儿几个打马虎眼，您这钱袋子里头少说也有个几百两银票，赏我们几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兄弟们没那闲工夫磨叽，再者，就您这模样，可挨不住咱几拳。”

　　郑民心里有了数，便嘲道：“不过一群赌鬼罢了，兄弟还真没那个闲工夫跟您几位磨叽，告辞。”

　　几个赌徒见郑民要走，便把退路堵死了，为首那人伸手推了郑民一把，嘟囔了一句不识好歹，举起手正要给郑民脸上来一拳时，胳膊突让人从后头抓住了，抓住他的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精致。

　　“泽行？”郑民喜道，“巧了不是，你怎么也在这块儿？”

　　楚偕答非所问，瞟了一眼郑民的扇子道：“你这扇子结实么？”

　　“紫光檀的，还成吧。”郑民不明所以地把扇子递过去，还没等楚偕碰到到扇子，被楚偕抓住胳膊的那个人胳膊猛地一抬，肘部便朝楚偕的下巴击去。楚偕反击不及只得往后一扬，堪堪躲过这个肘击，而后收回欲拿扇子的手，给那人后背来了重重一拳，还未等到那人痛呼又张开手掌猛地一推，趁那人要往前倒时楚偕又伸腿踢向那人膝窝，郑民见势往后猛地一退，那人便被楚偕顺势按在地上。

　　还未等郑民说点什么，剩下的几个赌徒见领头的那人被按在地上，又看楚偕也不过是个清秀书生，便一齐挥着拳头冲着楚偕去了，郑民瞧着这人都不冲着自己了赶忙往楚偕身后躲了躲，给楚偕腾出个动手的地盘。

　　楚偕回身从郑民手里抽出折扇，转身活动了一下脖颈，迎着冲上来的第一个人的喉间出扇，趁那人收手捂脖子时，以扇为刃对那人的腹部狠狠一捅，在那人屈身时冲那人腹部用力踹了一脚，第一个人便还未近得楚偕身便被踹倒在地，痛苦蜷缩在一旁。

　　第二个人见状恶狠狠咒了句妈的，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学着楚偕方才的样子朝楚偕腹部捅去，楚偕略侧身，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朝上一掰，那人吃痛脱力，匕首落地，郑民趁机捡起匕首往身后一抛，楚偕就势抬腿，用膝盖对这人腹部狠狠一顶，看这人也没力气再动手后方松手把人推开。

　　最后那个人见状也没敢再动手，趁楚偕动手之前头也不回地逃了。

　　楚偕低头扫了一眼，确认地上的三个人短时间内再起不来，便回身把扇子还给郑民，等郑民接过扇子，楚偕才抬手整理袖口。

　　“泽行这身功夫好俊呐”，郑民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人堵在小胡同里有什么丢脸的，反倒因为楚偕从天而降而兴奋不已，“多谢了啊！不然我今儿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楚偕点点头道了句客气便没下文了，郑民正等着楚偕多问一句这些人是哪儿来的，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拐人一起去吃个饭再说说今儿遇到索卿的事儿，没成想这位爷压根儿就不问，得，您不问我还不能说了么，郑民道：“这会儿也是午饭点儿了，不如一起吃个便饭罢，我今儿遇着个人，泽行必定感兴趣。”

　　楚偕闻言抬头问道：“什么人？”

　　郑民左右瞄了一圈，指着一户人家门上落的锁道：“这个人。”

　　楚偕眉峰一蹙，又想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