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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倜傥多登徒(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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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陈合不来?”秦锡待小二把门掩上,随口一问。
傅天不屑道:“他?你觉着他家那母老虎能让他同你我出门?”
秦锡一想也是,转眼瞧着楚偕一脸挑剔地把自个儿的扇子放在一旁,便拿来扇了扇,嘲道:“您嫌我这扇子不好了?”
楚偕瞟了秦锡一眼:“字丑。”
“这话没错儿”,傅天幸灾乐祸笑道:“就说你那扇子别自个儿瞎画,非得手贱,成天拿着那么个玩意儿也不嫌丢人。”
秦锡翻了个白眼:“糟践自个儿的东西还不许了?”又对楚偕道:“要想好的,把郑三儿的拿去,那小子的扇面儿算是一绝,多少人求着要。”
“哦?”楚偕瞧着郑民随意扔边儿上的折扇:“可否一观?”
郑民正郁闷没在楚偕眼中落个好印象,这会儿忙一把抓起折扇递给楚偕:“自然自然,琇莹过誉了,楚兄多指教。”
“怎么回事儿?”秦锡不满道:“还一口一个楚兄,说了唤泽行就成——你们不是之前还见过么,你这装哪门子怂?”想着秦锡又问:“哎话说,你俩什么时候见过?”
郑民见楚偕真在细看扇面,一阵紧张,话都说不利索:“就……他,他去琦玉阁,去看料,我查账,就遇着了呗。”
傅天来了兴趣:“哟,你去琦玉阁买什么?他家的东西就属琦玉阁最贵,不如去他家别的地儿,东西都差不离。”
楚偕没抬眼道:“订了对玉镯。”
傅天一副内行模样:“镯子啊,那你去他西街那铺子,那里头的镯子才好,琦玉阁就是名声在外,东西就那样。”
“什么叫东西就那样儿啊?”郑民有点不乐意了,到底花了几年的心血,被这么说跟自己是一骗子似的:“琦玉阁里头的好东西多着呐,你认不得就叫就那样?”
秦锡一瞧不对,忙给傅天递个眼色:“别介啊。德载你也是,行话玉无价,什么叫贵?人懂行的就没有贵这个字,人都是看值不值。”
傅天话刚说完便觉着不妥,到底是人费心劳力的成果,自己这话谁听了都不舒坦,见秦锡给了个台阶,忙就坡下:“琇莹这话说的是,我这人也不懂得什么玉啊石头的,就知道顺嘴胡诌。亦水,我这是瞎说,你可别多心。”
楚偕这会儿才抬眼,瞧桌上三人面色各异,缓缓开口:“琦玉阁的珍品大多不在外面,若不多问几声自然看不到。”说着把手中折扇翻了一面,又道:“这扇子用料讲究,骨正笔挺,字画精绝,费了不少工夫罢。”
郑民略带得意:“那是自然,别看是玉竹,单这料就花了我不少时候找;看那小花瓶头,找的可是荣宝斋的老头子制的扇;纸也是前年自个儿去徽州找的;为画这扇面,我还弄了块紫玉光。少说也费了两三年工夫。”
楚偕摩挲着扇骨:“两三年就为把扇子?果真是磨出来的好东西。”
“谁说就一把,我弄了俩,还有一把空的收起来了”,郑民一顿,又道:“你若喜欢,我回去把那个找来送你如何?”
“送我?”楚偕抬眼道,“你舍得?”
郑民倒洒脱:“一把扇子,也不值什么,怎会舍不得。”
“当初我要那扇子,你可没给”,傅天酸溜溜的,“这时候如此大方。”
“那就多谢了。”楚偕把扇子合上,也不理会傅天,递还给郑民:“只是我笔拙,怕污了这好扇子。”
郑民也没理会傅天,笑道:“那有何妨,若瞧得上我这杆笔,想写什么说与我就成。”
“不如你瞧着写”,楚偕淡淡一笑:“那便麻烦你了,亦水。”
楚偕声音略沉却清澈,郑民教那句尾音上挑的亦水喊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只连连点头,看得傅秦二人没脾气。
“几位爷,唱曲儿的姑娘到了,是就进来还是再等等?”小二在门外推开一条缝问道。
“你们家菜上得又慢,哥儿几个白话的口干舌燥,她不来你来唱个曲儿也成啊。”秦锡油嘴滑舌道。
进门的姑娘被秦锡逗得掩嘴轻笑:“少爷口干听曲儿有什么意思。”抬头见着楚偕,立时规矩不少,行了个万福:“少爷想听什么。”
“没见过这样的少爷,给吓着了不是?”秦锡不知内情,起身一把搂住春染往楚偕身边推:“慌什么,咱楚公子可相当怜香惜玉。”
楚偕也没预料到这儿能遇上春染,一时嘴快:“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得暧昧,有心的一听就知道有蹊跷,何况桌上都是人精。傅天饱含深意一笑;秦锡大笑着搡了春染一把,就差把人塞楚偕怀里;郑民脸色一沉,刚酥了那半边身子立马僵了。
春染让这些人闹红了脸:“回少爷,傅少爷今儿早上着人去喊的我。”
楚偕话刚落地便觉有些尴尬,可话已出口,虽有些不妥,倒也没什么,就没多说点了点头。
傅天瞧着楚偕有些尴尬,便搂过春染,轻掐了把腰:“拣你拿手的,唱就是了。”
春染半嗔半笑,答了声是,便抱着琵琶坐边儿上去唱去了。
“你觉着,咱们的姑娘同东洋的比,哪个更好?”秦锡往楚偕身边凑了凑。
楚偕瞧了春染一眼:“各有千秋。”
秦锡像是料到了楚偕会这么说,也没再多问,跟着小调晃着二郎腿,算得惬意。
春染没唱几首,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傅天轻咳两声,春染便把琵琶放下,走过来挨个斟酒,斟完之后挨着楚偕站定了。
郑民看着来气,一口闷,挑衅看着春染:“倒酒。”
春染绕过去给郑民满上,再回去站楚偕边上。往复几次,任谁都看出来郑民这是不舒坦了,楚偕以为这人不乐意姑娘偏心自己,便冲春染使了个眼色,让她站郑民那边去。春染欲言又止,却也没说什么,起身站郑民身边去了。
这下郑民消停了,一顿饭不痛不痒的完了。
“走罢,咱们去,醉仙楼。”秦锡酒量太差,这会儿也就是半醉,没骨头似的靠在春染身上,手指的还就是醉仙楼的方向。
傅天摇摇头,揶揄道:“得,咱俩去罢,那两位昨儿怕是都累着了。”
郑民没说话,楚偕头也不抬夹了块虾仁:“不送。”
待那两人走了,楚偕还慢悠悠挑桂花糖藕里头的桂花吃,郑民这会儿方觉着这两日酒喝多了上头,楞头楞脑问道:“没吃饱?”
楚偕这才把筷子搁下,手肘撑着桌面,指节撑着下巴:“酒不是你这个喝法。”
郑民一愣。
“上回临时有事,对不住。”
郑民想了想,方意识到楚偕说的是之前递帖子的事。
“少喝点酒罢,亦水”,楚偕起身理了理衣服:“回见。”
待楚偕走远了,郑民才回过神儿,酥着半边身子,想道:果真,该少喝点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