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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宋老蔫只觉得一巨大的力量从铲柄上传来,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般。他“哎呦”惨叫一声,下意识就松开了手,那柄乌黑的火铲“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砖地上。

      “你、你他妈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松手!快松手!”宋老蔫又惊又怒,扭过头,对上了一双沉静却锐利的眼睛。林默比他高出一头,常年劳作练就的精壮体魄透着一股无声的压迫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紧紧抿着唇,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

      林默没有理会他的叫嚣,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疼得宋老蔫龇牙咧嘴,身子都矮了半截。他挣了几下,却根本动弹不得。这时,他才真正感到一丝恐惧,这小年轻的手劲儿也太大了。

      林默见宋老蔫失去了攻击性,才猛地甩开他的手腕。宋老蔫踉跄着后退两步,揉着又红又痛的手腕,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你……你到底是啥人?我教训我自家闺女,关你屁事!”宋老蔫色厉内荏地喊道,眼神却不敢再与林默对视,飘忽着落在地上那柄火铲上。

      林默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快步走到宋晚晚面前。
      他眉头微蹙,眼中满是未褪去的紧张和担忧,上下仔细打量着宋晚晚,似乎要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发现她眼神里透着惊惧,下意识的便抬起了手,抚了抚宋晚晚的发顶。

      宋晚晚还处在宋老蔫突然发难的冲击中,一时没回过神,待感受到发间传来的温热触感,她脸颊蓦地一热,下意识地微微向后闪躲了一下,低声道:“我……我没事,林默,谢谢你。”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宋老蔫眼里,他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也顾不得手腕疼,脸上露出着猥琐的表情,指着林默对宋晚晚说:“好哇!我说你怎么这么硬气,连爹都不认了!原来是攀上高枝儿,找到相好的了!就是这个小子给你撑腰是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宋晚晚气得浑身发抖,原主记忆中那些因父亲污言秽语而承受的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怒意,“宋老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默是我的恩人!当初你为了二十块钱,狠心把我卖给媒婆,我被人带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半路上拼命逃出来,失足掉进河里,差点淹死!是林默救了我!要不是他,我早就……早就……”

      说到这里,宋晚晚的声音哽住了。她脑海中不仅浮现出原主落水时那种冰冷的绝望,更有一瞬间闪过了自己前世被车撞飞时,那种灵魂剥离的剧痛与虚无。
      是啊,若非林默救了原主,这具身体早已沉入河底,又哪有她这个异世魂魄寄居重生的机会?这份救命之恩重如泰山。她对林默的感激,是真真切切的。

      宋老蔫被女儿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噎了一下,但重点却抓得极歪。他眼珠子又是一转,自动忽略了“救命恩人”的前半段,只牢牢抓住了“恩人”这个听起来就关系不一般的词,
      他转向林默,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势:“哦……恩人?哼,我不管你是恩人还是啥人,我是宋晚晚如假包换的亲爹!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这么对我动手动脚,说得过去吗?再说了,你跟我闺女到底啥关系?你凭啥护着她?”

      林默依旧沉默,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宋老蔫,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难堪。

      宋老蔫等了半晌,不见回应,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他想起刚才这男人进来时好像就没出声,现在被自己这么质问也不辩解,难道……

      他试探着,带着几分恶意和挑衅:“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还是……你根本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宋老蔫!你给我闭嘴!”
      听到宋老蔫说出“哑巴”这个词,宋晚晚瞬间炸毛了。

      林默不能说话这点,宋晚晚虽然不在意,但绝不容许旁人拿来嘲笑侮辱。她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委屈、对原生家庭的厌恶,在此刻彻底爆发。
      她猛地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宋老蔫往院门外赶,“滚!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家!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更轮不到你侮辱林默!滚!”

      宋晚晚突如其来的爆发力不小,加上宋老蔫本就心虚,又被林默的气势所慑,竟被她推得连连后退,踉踉跄跄地跌出了院门。

      林默也紧跟上前,站在宋晚晚身边,他目光如炬,锁定在狼狈不堪的宋老蔫身上,然后抬起手,先是指了指宋老蔫,接着比划了几个动作。
      宋晚晚立刻明白了林默的意思,她对瘫坐在地上、还没缓过神来的宋老蔫说:“看明白了吗?林默说,你要是再敢上门纠缠耍无赖,他就直接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告你赌博!现在全国都在严打,你那些赌钱的老底子,一查一个准!到时候可不是批评教育那么简单了,吃牢饭都是轻的!你自己掂量掂量!”

      “严打”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宋老蔫浑身一哆嗦。他在村里也听过风声,知道现在上面管得严,打架偷窃都可能重判,更何况是赌博这种“歪风邪气”?他看着林默那冷硬的表情,又看看宋晚晚,心里那点侥幸和赖皮劲儿马上被恐惧取代。
      “你……你们……好!好得很!”宋老蔫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色厉内荏地撂下两句狠话,“宋晚晚,你个不孝女!联合外人欺负你亲爹!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说完,他不敢再多停留,像是生怕林默真的当场把他抓走似的,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沿着巷子快步消失了,连头都没敢回。

      看着那个令人憎厌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巷口,宋晚晚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院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冲突,更因为随着宋老蔫的出现,那些属于原主、却仿佛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昏暗的油灯下,喝得醉醺醺的父亲挥舞着皮带,瘦小的女孩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堪入耳的辱骂和随意的拳脚相加;还有被卖掉那天,原主那双充满绝望和泪水的眼睛……那种深切的无力感、恐惧感和被至亲背叛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将宋晚晚淹没。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旁观者,可此刻,那些情绪却真实得让她窒息。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先是无声的,继而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她为原主悲惨的过去而哭,也为自己莫名穿越后依旧要面对这种烂摊子而感到委屈和疲惫。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宋晚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到林默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眼中充满了心疼和一种笨拙的焦急。他似乎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伸出那双宽厚的手掌,有些犹豫地、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常年干活留下的粗糙感,摩擦在皮肤上,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踏实和安心的力量。

      泪水被拭去,又不断涌出。林默耐心地、一遍遍地擦着。他的沉默此时不再是障碍,反而成为一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

      宋晚晚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一时没有抗拒这过分的亲昵。直到她哽咽渐止,理智回笼,才猛然惊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林默身上淡淡的机油味和阳光晒过的皂角清香。
      而林默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颊旁,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失序。
      宋晚晚的脸很快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她慌忙低下头,向后缩了缩身子,脱离了林默的碰触,小声道:“谢……谢谢你,我……我没事了。”

      林默的手僵在半空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耳根也跟着泛红,他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

      经过刚才这一闹,宋晚晚心有余悸。宋老蔫虽然暂时被吓走了,但以他那无赖的性子,保不齐还会卷土重来。万一他半夜摸回来……她不敢再想下去。

      看到宋晚晚脸上闪过的惧色,林默眼神坚定地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他走。他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

      宋晚晚只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此刻,她确实需要有人陪伴。而林默无疑是眼下最值得信赖的人。

      林默帮宋晚晚锁好院门,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暮色渐深的巷子里。
      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八十年代的北方小城,夜晚格外宁静,偶尔传来几声自行车的铃响和谁家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到了林家,林大娘刚收拾完碗筷,看到儿子带着眼睛红肿、神色憔悴的宋晚晚进来,吃了一惊。林默简单向母亲说明了情况。

      林大娘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摔:“啥?还有这种当爹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当年为了赌钱把闺女卖了,现在还有脸上门要钱?还敢动手?!真是反了他了!晚晚,你别怕!有大娘在,看那个老混账敢再来欺负你!”

      她拉过宋晚晚的手,心疼地拍着:“唉,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在城里打拼,本来就够不容易的了,还得应付这种糟心爹!这要真出点啥事,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可咋整?这次要不是林默正好过去,你不得吃亏啊?”

      林大娘说着,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自己儿子,又继续对宋晚晚说:“晚晚啊,不是大娘多嘴,你这事儿,还真得长远打算。总一个人住那个小院,确实不让人放心。”

      林默接收到母亲的眼色,知道她是想让自己表态。可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院子里两人的亲密接触,脸颊也跟着发起烧来,他说不得话,只好把目光投向宋晚晚。

      宋晚晚被林默看得更加不自在,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潮又有复燃的趋势。她避开林默的视线,对林大娘感激地说:“大娘,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这次多亏了林默哥。”

      见儿子不开窍,宋晚晚也不接话茬,林大娘心里暗叹一声,但也不好再逼得太紧。她话锋一转,说:“谢啥,都是应该的。这样吧,晚晚,你看今天也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住,林默肯定不放心,大娘我也悬着心。那个赌鬼爹不知道会不会贼心不死。你这几天就先在大娘这儿住下,我这就去把林默旁边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你安心住着,等看看风头过去,那个混账东西彻底消停了,再说回去的事。你看行不?”

      宋晚晚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宋老蔫那张狰狞的老脸,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大娘和林大哥了。谢谢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你来了家里还热闹呢!”林大娘见宋晚晚答应,脸上笑开了花,立刻起身忙活去了。

      这一晚,宋晚晚身下是暄软的棉花褥子,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虽然心里依旧为宋老蔫的事烦扰,但身处她熟悉的林家小院,总算能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

      第二天相安无事。宋晚晚照常去服装店忙碌,林默也去了厂里。傍晚时分,宋晚晚和林默前一后回到林家。
      林大娘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宋晚晚放下包,很自然地过去帮忙,却被撵到了林默那屋,让他俩等着开饭就行。
      两人刚在林默房间的书桌旁坐下,就听见外面院门被拍响了,紧接着传来一个让宋晚晚心头一紧的声音:

      “这是林家吗?亲家母?亲家母在家吗?”

      是宋老蔫!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宋晚晚透过窗户往外看,竟然发现宋老蔫不请自入,手里还提着用黄纸包着的点心包裹和两瓶廉价的白酒。
      宋晚晚脸色瞬间一变,站起身就要出去。林默却反应极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宋晚晚压下心中的厌恶和怒火,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林大娘疑惑的声音传来:“你找谁?谁是你亲家母?”

      宋老蔫的声音谄媚:“哎呦,您就是林默的娘吧?我是晚晚她爹啊!宋老蔫!咱们这不是……咳咳,孩子们都那样了,咱们不就是实打实的亲家了吗?我特意来拜访您这位亲家母的!”

      屋里,宋晚晚听到这话,气得胸口起伏,却又因“亲家”这两个字,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云。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林默,只见林默也是耳根通红,眼神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都有些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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