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台散》淑尤隰

8、番外一、二

　　番外一

　　林珏说他要娶一个姑娘了。
　　暮雪没见过夫人，但想也知是位贤惠美丽的女子。
　　“不，你想多了。”林珏道，“她能当我大姑姥姥。”
　　暮雪无语。

　　后来得知，那女子是叫做什么红的，据说容颜倾城，令林珏一见钟情。
　　暮雪见过之后，确也觉得妍丽优雅，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跟老林很配。”暮雪心想。
　　林珏大暮雪九岁，收留过他一段时间，也交了他不少法术，算是暮雪的半个师父。
　　红姑娘也就是师娘了。

　　“红姑娘，你……”
　　“孽障！叫师娘！”林珏一擀面杖敲在暮雪脑袋上。
　　红姑娘见状连忙护着暮雪。
　　“我们小雪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叫师娘还把本姑娘叫老了呢。”
　　“好好好，姑奶奶。”林珏无奈。
　　红姑娘赏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又温柔地摸摸暮雪的头。
　　“红师娘，”暮雪有点怂，“你是哪里人？”
　　红姑娘愣了一下，答道：“这个啊，我老家是京城的。”
　　“京城好玩吗？”暮雪问。
　　“好玩我才不会出来呢。”
　　“哦……，暮雪有些失望。

　　暮雪十六岁了，想出去闯荡一下。
　　至于去哪里。
　　京城，
　　家乡，
　　或者梅里？

　　林珏与他告别。
　　这一别就是诀别。
　　暮雪四年后再次见到林珏时，他只是一具拼不成人形的尸体了。

　　回到十六岁。
　　暮雪提着林珏送的狼毫走遍了故乡太行山东的每一寸土地——不，除了蓬莱。
　　他不想回到山上去，继承宗门，整日浸在咸腥的海风里做些虚无缥缈的修行，或是学些剑法和武术，太刻意而死板。
　　暮雪搂紧了怀中暖洋洋的的毕方鸟。
　　比起冷冰冰的刀剑，还是异兽可爱。
　　少年心想。

　　凭着时间罕有的珍奇异术，屡战屡胜，名声远扬，少年有些飘飘然了。

　　一日在琅琊，因找错了约定的比武之地，阴差阳错地摘得了比武招亲的优胜。
　　众人喝彩起哄。
　　暮雪懵了。
　　擂台设在当地名门上官家的大门口，门中传出的尖锐女声划破了众人的欢呼。
　　“老不死的，小姐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着什么急！”
　　暮雪又懵了。
　　紧接着门中飞出一袭红纱，不，是位姑娘。
　　但确切来说是位少女，似乎不过及笄。
　　暮雪打量了一下，一袭朱衣，栗色双髻，眼角向上挑着。
　　“你头发是不是扎太紧了？”暮雪关心道，“眼角怎么那么翘？”
　　少女有些难堪。
　　“无礼！想娶本小姐，先打过我再说！”
　　话音刚落，一束银光直冲少年劈来。
　　暮雪抽笔泼墨，众人拭目以观。
　　不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大笔一挥，墨迹便停留在半空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可少年思索一念。
　　又收回了溅在空中的墨点，任凭女孩的剑端刺穿他的右肩。

　　“蠢货，为什么收回内力！是看不起本小姐吗！”
　　“我怕墨迹弄脏你的衣服。我不喜欢洗衣服。”
　　暮雪如是说。

　　女孩愣了愣。
　　别过去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如新火一般的红。

　　番外二

　　南宫沉冥十岁了。
　　“我娘呢？”
　　十岁的沉冥问了门主一个她问了整整七年的问题。
　　“死了。”
　　门主回答了一个他回答了整整七年的答案。
　　“怎么死的？”
　　“病死的。”
　　“什么病？”
　　“心病。”
　　“怎么不治？”
　　“治不了。”
　　“为什么治不了？”
　　“太难了。”
　　“对你来说还有难事？”
　　“有三件。”
　　“哪三件？”
　　“救林珏、医燧火、养沉冥。”
　　“砌。”

　　这对话算是完了，门主显然更胜一筹。

　　沉冥只知道自己的娘名为上官姳，字燧火，化雨剑传人，潭南上官氏的二小姐——后来举家迁来琅琊。
　　娘在沉冥三岁时就不见了。
　　但沉冥还清楚地记得她，瘦瘦高高，栗色长发一直披到了小腿。
　　娘身上总是有种神秘奇异的香气，抱着沉冥时，沉冥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香花云里。
　　娘不太会唱歌，有时唱不好会往耳后撇撇头发以示尴尬。
　　不过她还是坚持给沉冥和绥哼他们喜欢的小曲以安抚他们入睡。

　　似乎后来有一次，一位与娘同样一袭红衣的女子远道而来，同她说了些什么，二人便急匆匆地离了家，连佩剑也没来得及拿走。
　　从此便一去不归。
　　爹也随后出门，几个月后才回来，肩受了重伤。

　　爹回来后，匆忙将全家迁回蓬莱，继承了宗门，这次再也没有搬离。

　　沉冥想念母亲，想念琅琊，夜夜哭闹。
　　门主没有办法，将自己不用的一些毛笔扔给沉冥玩。
　　但后来似乎发生了什么，门主再也没有让沉冥接触过法术之类的东西。
　　当年父亲给哥哥算命理的时候也露出过这样诧异的表情
　　但似乎对沉冥的是惊喜，对哥哥的却是惊恐。

　　沉冥日渐无趣。
　　直到后来，爹接来了林伯伯的儿子林迟。
　　林迟天天跟她打闹绊嘴，才稍稍有了些娱乐。

　　大些了，到了十四五岁，沉冥还扎着双髻——那是母亲曾亲手给她扎过的样式。
　　沉冥的錾银嵌珠莲花双扣也是娘少时所用的。

　　沉冥一直觉得母亲没有死，她偷偷学习了些法术。
　　一掌厚的法书，两三天就全学会了。
　　木棍代笔，沙土作墨一试，威力不亚于柳木羊毫。

　　但还是差了很多手感。
　　若是拥有真正的笔，或许修行会更快吧……
　　可父亲不许，附近也没什么好匠人。

　　在她愁苦之际，一日听得门外弟子提及潭州少年木匠陆佳之名，几番打听，终于鼓起勇气，找到湖南潭州人——正因对哥哥图谋不轨而被罚禁闭的逍遥林师兄。

　　就一支笔，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沉冥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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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沉冥是个好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