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十一:被罚 ...
-
慕隆瑾虽然只是淡淡地在席上扫了一眼,却已经看到了薛辰。
只是……她不由蹙了眉,薛辰今日的打扮和他以前的风格相差太远,要不是她还认得他身边伺候的安歌几乎都要看不出那是记忆里沉静淡然的薛辰了。
难道阿辰原来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吗?
慕隆瑾本来不喜欢这样张扬艳丽的装束,可穿在薛辰身上她却觉得有种让她怦然心动的魅力——她们日后若成婚,阿辰的嫁衣会比这件还要繁复精致吧?
傅皇后和各位主夫寒暄了一阵以后便提出让在座的公子们表演些才艺,慕隆瑾知道,今日这样宴会最重要的部分到了。
首先出场的是傅茗羽,他知道慕隆瑾不喜欢浓妆艳抹的男子,今日特意画了个清纯婉约的妆容,配上一袭罗裙,便亭亭玉立如玉兰般皎洁清雅。可他到底改不掉那爱争强斗胜的性子,头上钗环虽然都是素雅样式材质却都是精挑细选上等又上等的,眼角眉梢的得意轻蔑之色更是难以掩去。
傅茗羽在场上献舞,慕隆瑾的注意力却都在薛辰那里。虽只匆匆一瞥,薛辰与往日记忆迥然不同的红妆模样便在她眼前时时晃过——若是阿辰真的喜欢这样的装束,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似乎,只要是他,无论如何都是可以的。
就像前世她不管是看自己后宫的宫侍还是看待崔丹泽和房仪琛,都是比照着薛辰的样子。
后宫那些人比不上薛辰的沉静聪慧,崔丹泽比不上薛辰的通达温柔,房仪琛比不上薛辰的高贵典雅……不管是谁,都是及不上薛辰的。
甚至是生活琐碎,她也只喜欢薛辰泡的茶、薛辰焚的香、薛辰揉肩的手法……
二十二年婚姻,薛辰就是她的习惯、她的喜欢。
又几位公子献艺结束,傅皇后看起来兴致不错:“听说薛公子琴艺不错,不如为我们抚琴一曲,也当是为大家助兴了。”
薛辰身上烧地更厉害了,额角甚至淌下汗来,他尽力稳住心神,眼前人影叠在一起,脚步也有些虚浮。
幸而他对太液池边十分熟悉,凭着上一世的直觉也没出什么差错地在场中央早已备好的古琴前面坐下了。
慕隆瑾装作无意地去看他,却敏锐地发现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脸色也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
是紧张了吗?依照阿辰的心理素质不该如此。
傅皇后一直在暗自观察她的反应,此刻慕隆瑾虽然看起来还是一脸冷淡地坐在那儿,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旁人看不出来的担忧和疑惑。
方才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竟然这么认真起来了?
傅皇后也不由比刚才更细致地观察起场上的薛辰了,场上消息灵通如傅茗羽的都特意投其所好地穿了慕隆瑾喜欢的素洁款式,其他人虽然争奇斗艳却只有两人特别光艳照人。
一位是让慕隆瑾心神震动的薛辰,还有一位就是特地穿了一身夺目绯红如火如霞的赵务润。
务润一直偏爱绯色他倒还能理解,可薛辰行止之间淡定从容、波澜不惊,一看就是个稳重的人,怎么会穿这么一身张扬的衣服?
傅皇后本来看慕隆瑾被薛辰牵动了心神还特意留心关注了他,可直到薛辰抚琴结束都十分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不由又有些失望。
或许是他理解错了吧,慕隆瑾是很不喜欢薛辰这副艳冶的装束也说不定。
薛辰开始弹第一个音的时候慕隆瑾就很是诧异——他弹的根本不是《阳春》!
薛辰选的这首曲子不管是指法意境都十分普通,完全没有他弹《阳春》的惊艳。
慕隆瑾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一些,连在旁边伺候的青鸾都看出来太女此时心情不太好。
慕隆瑾看着他一脸淡漠地弹着那首普普通通的琴曲,心里突然有些难言的苦涩和酸痛——她只想到自己重活一世要好好补偿他,却没想过要是阿辰也是重生回来的呢?!
他不想再嫁给她,所以故意浓妆艳抹惹她不喜,故意在赏春会上藏拙……
薛辰今天弹的曲子是他八九岁时就会了的,于他而言十分容易,所以他虽然精神倦怠眼前恍惚却也没有出差错,只是自然也不出众就是了。
薛安和赵氏早就给他选好了让他弹最应景的《阳春》,哪里知道薛辰之前都答应得好好的,上场却突然改成了极为普通寻常的曲子。
薛安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不行,又偶然听到下人们进薛辰屋里时看到他没盖被子。薛安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薛辰一回府她就让人把他叫到了祠堂跪着。
“混账!”
薛安本以为依照儿子的聪慧就算不能进东宫,只要能在皇后那里留下个好印象,皇亲国戚总是能够攀上的,哪里想到薛辰竟然当面一套背着一套摆了她一通,怒上心头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薛辰本来就还在病中,薛安这一巴掌又打地狠,立刻就把他打倒在地上了。
原本白皙的脸上立刻就肿起了五道指痕,薛辰连嘴角都被她打破了,唇边渗出血来。
他自知这事惹怒了母亲,闷不吭声地撑着身子又跪直了:“儿子知错,请母亲责罚。”
薛辰平时一直十分听话,薛安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敢这样忤逆她,心头火起就要去拿旁边的鞭子:“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她连家法都拿出来了,显然是气得很了。
薛辰早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预想到了可能的后果,见到薛安挥起了鞭子也不躲,闭着眼跪直了身子等着。
薛安见他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更是气的不行,扬手就挥了一鞭下去。
“哥!”
年幼的薛伯玉一听到母亲把薛辰叫到了祠堂跪着就急急忙忙地往祠堂赶,可她刚跑到院子里就看到母亲一鞭子打在了哥哥身上。
薛辰身上的新衣被撕开了,一条鞭痕从肩头延伸到腰际,他背上一痛,又撑不住伏在了地上。
“哥哥!”
薛伯玉不顾一切地就要往里面冲,赵氏怕她也惹了薛安生气连忙让人拉住她不许她进去。
“哥,哥——”
“母亲,哥哥犯什么错了,你要打他!就算哥哥做错了事你也别打他,你打我吧,我是女孩儿禁得起打!”
薛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背后火辣辣地疼,他从在宫里时就烧的头昏脑涨,这会儿眼前更是无数个影子直晃。
他勉强提了口气:“阿玉,别闹,是哥哥做错了事,该打。”
安歌等人也被侍卫们压着,薛辰连个能扶他一把的人都没有,又勉强直起身子在薛安面前跪好了:“儿子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惹了您生气,甘愿受罚。”
薛伯玉被人拉着挣脱不来,朝赵氏大叫着:“父亲,你给哥哥求个情,哥哥还在生病呢!”
赵氏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儿子,又看了看明显怒气未消的薛安:“伯玉这没你的事,来人,快把大小姐送回去。”
薛伯玉小时候没少和人打架,里面挨打的又是平时对她最好的哥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拉着她的那些人就冲进了祠堂:“不许打他,要打就打我,不许打哥哥!”
薛伯玉平时就顽劣地让薛安恼火,这会儿竟然公然顶撞她,更是一阵火起:“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我今天连你一块儿教训。”
“阿玉!”
薛安盛怒之下手劲极大,薛辰生怕鞭子当真抽到了薛伯玉身上连忙一把把她护进了怀里。
“啊!”
绕是薛辰早有准备这一鞭打在身上也让他猝不及防地叫了出来。
新伤加旧伤,疼地他连抱着薛伯玉的力气都没有了。
“哥哥!”
薛伯玉鼻涕眼泪齐流,慌慌张张地想把他抱进怀里,但她本来就比薛辰小四岁,哪里能抱住他,又手忙脚乱地让他靠着自己:“母亲,哥哥在发烧,他的手都烫人了!”
祠堂内外正是一片兵荒马乱之时,门房突然过来禀告到:“夫人,太女殿下来了,还带了礼物给主夫和大少爷。”
薛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太女殿下来我们府上了?”
“是,太女殿下还说今天没听够大少爷弹琴,以后有机会还想再听。今天是有政事要和夫人说。”
薛辰靠在薛伯玉身上,背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痛猛然缠在一起,他被薛安打的时候都没哭这会儿却想哭了。
慕隆瑾应该也重生回来了,要按照她前世的性格,就算他今天被薛安打死了她都不会知道。
前世的纠葛像雪花一般漫天而下,他根本找不到可以躲开的地方。
薛安听了门房的话,又看到地上薛辰脸色惨白地几乎没了血色不由也有些疼惜——薛辰一直是特别听话的,打也打过了,事情也已经做下了,她心里一软:“扶大少爷回去,找个大夫来好好看看伤。”
“哥哥。”
“少爷!”
薛伯玉和安歌一左一右地将薛辰扶回了房,赵氏听到太女为了薛辰亲自上门来了心里原本的恼火也变成了欢喜得意:“来人,快去把京都最好的大夫请过来,好让大少爷快点好起来。”
薛伯玉忍不住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要他帮哥哥求情的时候装聋作哑,这会儿听到太女来了又急着让哥哥好起来去讨好太女!她虽然年纪尚小,却对自己这位父亲的一言一行都有些看不上。
这个家里,只有哥哥真心对她好,也只有哥哥让她真心敬爱!
薛辰强撑了一路,脚下一软就摔在了床上,额头也在床沿上磕破了,引得薛伯玉和安歌惊慌失措地大叫:“哥哥!”“少爷!”
安歌和其他小厮迅速地将他扶上了床,因为他背上有伤只能趴伏在床上,安歌眼睛红红的连忙替他擦着额头的血和汗:“少爷你忍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薛伯玉直到这时才看清了他背上那两条狰狞的鞭痕,即使是鲜红的衣裳也掩盖不了那衣服上凝结的血迹。
即使是总是闯祸的薛伯玉也没挨过这种打,薛辰自幼乖巧听话又聪慧过人,更是没受过几次罚,薛伯玉看着哥哥背上的鞭痕,比自己挨了打还要难受,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下来了。
“哥哥,阿玉以后再也不闯祸了,我什么都听哥哥的……”
薛辰疼得冷汗直流,身上却烫地像火一样,他抓着薛伯玉的手,尽量用还和以前一样温柔的声音说道:“和阿玉没有关系,是哥哥不听话惹恼了母亲。阿玉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好了。”
安歌实在看不过薛辰疼成那样还要安慰薛伯玉:“小姐,让少爷休息一下。你别担心,大夫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