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百合》红色斑马

4、第4章 万人迷

　　王小乐盯着这条“七夕快乐”看了好一会儿，她又激动又害怕又怨恨又欣喜若狂，周和到底什么意思，是问候是挑逗还是告白？想到那句“我们适合做朋友”，王小乐激动的心情冷却了下来。她把手机放进口袋，命令自己继续做题。可内心的狂风巨浪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掏出手机，回了一句“谢谢，也祝你七夕快乐”。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王小乐继续学习，刚刚进入状态，便有电话打来。
　　“喂，美美。”
　　“小乐，那个相亲的人来找我了，我出门忘了带钱了，你有没有？”
　　“有，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东门这边，你往这边走吧，我往你那边走，咱们会遇到。”
　　“好。”
　　七夕这天果然不宜学习。王小乐快速收拾了一下桌面，就往东门赶去了。
　　程美美是王小乐的室友，一个个头娇小、皮肤白净、长着一双狐狸眼的小美女。但王小乐并不是特别喜欢她，虽然大部分男生都喜欢她。王小乐觉得程美美并不是那种安分的女孩，她喜欢花男生的钱，过着挥霍的日子，跟同宿舍其他几个节俭质朴的姐妹截然不同。并且，最重要的一点，王小乐一直认为程美美在自己失恋这件事上有推波助澜的嫌疑。程美美在感情上也不是善类，她一边大手大脚花着男朋友程珂的生活费，一边回家跟别的男人相亲。她自己却理直气壮，说是觉得跟程珂走不到最后，说不定毕业就分手，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她的话虽然让王小乐嗤之以鼻，但有一点可能是对的——她跟程珂走不到最后。程珂在读大三，程美美已然大四，明年夏天就毕业了。两人的家乡相隔很远，程珂又有读研的打算，这么一算，可能未来四年两人都要分隔两地，确实是一个大大地考验。程美美是打算毕业之后回家乡发展的，她的家人不知道她有男友，所以早早张罗着相亲。程美美也不拒绝，这不，在家相的男人直接跑到学校来献殷勤了。
　　程美美和男友的感情很好。他俩的缘分始于一场艳遇。当时程美美的前任还是现任，有一天坐公交去市中心逛街，就是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同校的程珂。程珂看起来一副腼腆书生气，却主动搭讪，两人便在公交车上热络地聊了起来。程珂顺利要到程美美的手机号。但真正向程美美发起攻势是很久以后，那时程美美已经和前任分手了，于是欣然接受这份新的感情。程美美说起这段因缘的时候，三个室友都难以理解，怎么能把电话随随便便给别人？而且是有男友的状态下！但程美美就是这么随便的人，她的这种随便，丝毫不影响男人们对她的兴趣，甚至愈发着迷。
　　程美美和程珂唯一一次闹得很严重是因为程珂的一个小动作。据程美美哭哭啼啼的描述，那天他们一起手拉手漫步在校园里，当有一个女生迎面走来时，程珂突然撒开了牵着的手，同时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拉开了与程美美的距离。程美美惊讶一下，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伤心欲绝，质问程珂她是谁，他们什么关系。程珂沉默着，不做解释。这种态度简直是火上浇油。最后程珂还是招了，据说是他们班的女生，他以前追过但没追到。那么问题又来了，程珂当时的举动多么明显地说明他心里还有她，程美美无法释怀，程珂解释了千百遍，又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三天，差点就要拿板砖砸自己了，程美美才下去见他。很快，两个人又恢复如初，恩爱有加。
　　程美美似乎有掌控男人的天赋。每一任男友都对她视若珍宝死心塌地，即便知道她还跟别的异性不清不楚。现在又多了一个相亲男，程美美应付得得心应手。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程美美，她并没有跟那个相亲男在一起。王小乐把钱给她，她叮嘱王小乐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程珂。王小乐当然明白。
　　王小乐见过程美美就回宿舍了，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巧在宿舍楼下看到了程珂。程珂在找程美美，他看到了王小乐，热情地打了招呼。
　　“嗨！你知道美美在哪儿吗？我打她电话一直没接。”
　　“哦，她好像出去了……好像去北门那边了。”
　　王小乐怕他们在校园里撞上，就故意给程珂指了一条相反的道。程珂相信了，往北门那边走去。
　　王小乐回到宿舍，只有李杰一个人在看新版的《还珠格格》。李杰的名字很像男生，据说是因为他爸爸希望她能像男儿一样表现杰出有所成就，所以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儿子可以继承大志，只能把希望压在唯一的女儿身上了。李杰跟她的名字完全不像，她单纯善良、体贴温柔，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好秉性，完全没有一点野心。按理说，这种性格的女孩会很受欢迎，李杰确实受欢迎，但只受女生欢迎。男生们背地里称她“龅牙妹”，这是比较熟的男同学悄悄告诉王小乐的，王小乐不会让李杰知道。长相的缺陷导致追求李杰者甚少。但李杰不需要那么多的追求者，她只需要一个学长。三年来，李杰都暗恋着张学长。
　　李杰是在一次学生会面试上认识张学长的。当时，李杰还是一个大一新生，欢欣鼓舞地想通过面试加入学生会，但在这次面试中，李杰被淘汰了。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淘汰，于是找评审询问原因。张学长是评审之一，也是最大的评审，他对其他评审说：“这个女生很有勇气，并且懂得反思，我们应该录用她。”李杰就这么成了学生会的一员。张学长的赞赏让少不更事的李杰悄悄喜欢上了他。在学生会工作的日子成了李杰最快乐的时光，她抢着做事，希望能有机会接触到张学长，更希望张学长能够把她看到眼里。但是，三年了，一直到张学长毕业，李杰都没能走进他的眼睛里。他们之间的交往礼貌而有分寸，在校园里偶遇张学长都能让李杰激动一整天。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交往，可能就是张学长毕业之前，李杰以送行为由，请张学长吃了一顿饭。天知道李杰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张学长毕业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更少了。李杰没有勇气去表白，但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她也爱写日记，整个日记本上满满都是张学长。
　　同寝室还有一个姑娘叫陈霞。她跟男友出去逛街了。他们已经相恋三个年头了。当初新生军训时，那个老实本分的男生就看上了陈霞，两个人从那时候就经常在一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是这个木讷的男生不善表达，一直未对陈霞表明心迹。陈霞为此常常哭泣，男人看不透的心就像是毒品，让她痛苦着，却又欲罢不能。终于，在陈霞又一次将眼睛哭成三眼皮后，他们正式在一起了。不得不说，他们两个很般配，不仅家境、气质、长相颇为相似，脾性也很像。两个人都是极其保守、不善风情的人。以至于恋爱三年，最大程度的亲密也只是接吻而已。
　　陈霞是个典型的处女座，苛求完美、心思缜密。她永远没有洒脱的时候，每天想着无尽的远虑和近忧。她不仅想自己的，她更关心男友的。她的男友出身农村，家境贫困，父母年纪都很大了，而且常年有病在身。陈霞常常为此担忧，担忧将来他们成家之后，这个重担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家也不富裕，自己一直过着勤俭节约的日子，花钱从来不敢大手大脚。他们还没有毕业，她就整天担忧着今后可能穷苦的婚姻生活。出身穷苦的孩子都懂得上进，陈霞不仅自己上进，还处处要求男友上进。党员要评上、奖学金要拿到、各种评优都要争取到，她男友虽然常常有压力，但倒也听话，都按照陈霞的意思做了。
　　陈霞日常化的纠结和焦虑，王小乐是不喜欢的。每次卧谈会上，陈霞都要把这些她焦虑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说，其他人只能耐着性子听，适时地安慰，适时地转移话题。这种状况有一天突然变了。陈霞发现自己的左腋窝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个肉疙瘩。赶紧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一个良性肿瘤，不用管它，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平时只要保持健康的饮食作息、心情舒畅就好了。陈霞从医院出来，感觉好像经历了生死一刻似的，瞬间什么都想开了。她教育大家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从此之后，她像变了一个人，每天好吃好喝，再也不心疼十几块钱的水果钱。烦心事也似乎少了许多，对她来说，那个小肿瘤就像是一个闹钟一样，时刻提醒着她，除了健康地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晚上九点多，陈霞欢天喜地地回来了，男友带她吃了一顿必胜客，还送了一条项链。王小乐和李杰都啧啧称赞，又羡慕又自怨自艾。到了10点，宿舍楼大门要锁了，程美美还没有回来。陈霞给她打电话，没接。过了一会，程美美打回来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下午程珂往北门走去，偏偏正巧碰上了程美美和相亲男，两个男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程美美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住。还好，从围观群众中走出一名男老师，奋力将两人拉开，问明了缘由，将两人严厉批评教育了一番。又考虑到程美美的安全，便征求程美美的意愿，将她带回了自己家，暂时与两个情绪激动的男生隔离。这两个人，便一个回了宿舍，一个回了宾馆。程美美跟着老师回家，老师一家人热情招待她，晚餐丰盛而温馨，并将自己过来人的经验传授给程美美，教她如何正确处理男女关系。一晚上真挚而温暖的谈话令程美美非常感动。时间很晚了，老师担心她一个人大晚上回学校不安全，就建议她留宿一宿，程美美欣然同意，于是给室友打电话报平安。
　　三个姐妹松了一口气，对程美美的这段电视剧般的小故事又羡慕又指责。羡慕有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指责她这种脚踏两只船的行为。然而更可气的是，即便她如此脚踏两只船，男人们对她依旧爱得死去活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三个都有过爱而不得的痛苦经历的姑娘，在或明或暗地声讨过程美美之后，便各怀心事地睡下了。
　　王小乐心里是内疚的，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把程珂骗到北门去，或许他们就不会撞上。她打算等程美美回来之后给她道歉，争取她的原谅。没想到，第二天程美美回来时竟是兴高采烈的，她经历这么一遭，非但没有情绪低落，反而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刺激好玩的游戏似的。她兴高采烈地说着一些细节，另外三个人把准备安慰的话都咽了下去。王小乐道了歉，程美美一点都不在意。
　　关于怎么处理这两个男人，程美美制定了一个俗套的游戏规则：一周内你们都不要联系我，我要自己好好想清楚，一周之后我会做出决定。两个男人都应允了。第三天，程美美就开心地告诉姐妹：“说好的一周不要联系，结果他们都忍不住联系了，哈哈！”至于后来，程美美怎么处理的，有没有跟相亲男断干净，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很快程美美和程珂又恩恩爱爱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