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人的小妖怪》任我平生

28、执

　　“行了，外面下雪了，我们出去看看吧。”蒋洛瞥了一眼落地窗。
　　莫祺腾地一声坐了起来，看见窗外雪花飘然。
　　小妖怪们也窃窃私语起来，它们见雪的机会也不多。

　　莫祺一股脑下床，套上羽绒服，捞起手机，一气呵成。
　　“还愣着干嘛？赶紧出去浪吧。”蒋洛见小妖怪们被莫祺不带停顿的架势，吓得怔在原地。
　　小妖怪们互相侧着脑袋，看向彼此。
　　“哎，等等。”蒋洛微微抬手。
　　小妖怪们又退回了原地，等待蒋洛发号施令。
　　“你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蒋洛摸了摸后脑勺，看上去有点笨拙，可在喜欢的人面前，谁不是又笨又蠢的？
　　小妖怪们的眼睛里，蹭得一下闪出好多星星，像是期待了许久的玩具，终于被塞进它的手里似的。
　　“我决定求婚了。”蒋洛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从未怀疑过的事实。
　　只听“哇”的一声，把蒋洛吓了一跳。
　　是狌狌，嚎啕大哭。
　　“这是好事，哭什么？”飞兽之神嘴上在骂它，自己个儿的声音也微微颤抖，它们期盼得太久了。
　　“我只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一会儿我说话的时候，借助你们的力量，在光幕上显示我俩的前世今生。”蒋洛觉得，这段时间听小妖怪们的讲述，让他有种已经活了几辈子的感觉。他和莫祺，不是普通的缘分。
　　小妖怪们拍着胸脯向蒋洛保证，它们一定完成任务，法力变弱，但这个忙还是能帮的。
　　蒋洛走出门的时候，见莫祺正叉着腰。
　　“怎么这么磨蹭？”
　　“莫姑娘可是等了你很久了呢！”老板娘用英文跟蒋洛解释，“感情可真好啊。”
　　“这不是来了嘛。”蒋洛冲老板娘点头微笑。
　　“夜里的景色也不错呢，尤其是下雪天，可为了安全，不要走太远了呦。”老板娘耐心提示道。
　　“知道的，谢谢您啦。”莫祺拉扯过蒋洛的胳膊，朝老板娘挥手告别。
　　老板娘笑得温柔，也跟她挥了手。
　　“我觉得老板娘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你看她眉宇间写着的云淡风轻，一看就是经历过历练的。”莫祺低声对蒋洛说。
　　“嗯，也很懂生活。你看咱们房间里的布置，多用心，实用且具观赏性。”蒋洛应道。
　　“观察得还挺仔细。”莫祺歪头看他。
　　“你看你看，我又犯忌讳了，不能在媳妇儿面前，夸其他女人不是？”蒋洛把莫祺的手，揣到他的口袋里。
　　莫祺的手掌被蒋洛攥着，暖暖的。
　　“我们是打雪仗还是堆雪人？”莫祺征求蒋洛的意见。
　　“随你。”蒋洛几乎是条件反射。
　　“那就堆雪人吧，老胳膊老腿儿了，跑不动了，别再扭着腰。”莫祺打趣。
　　“那可不，我的腰比较重要。”蒋洛又开始不着调。
　　雪下得稍微缓了些，打在肩头，雪白一片。
　　“堆个什么呢？”莫祺快速构思起来。
　　“堆乘黄吧，它年龄最小。”蒋洛提议。
　　“堆它，我没意见，只是，年龄最小？我可不敢认同，可比我俩大太多了。”莫祺说完，一长串的大笑声。
　　“也是。”
　　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个堆身子，一个堆头，面部特征，共同完成。
　　乘黄非常想现身，可却害怕吓着突然出现的什么人。
　　莫祺站起身，满意地看着对着雪乘黄眯眼笑。
　　“莫祺？”
　　“嗯？”莫祺本能应着蒋洛。
　　蒋洛没接话。
　　莫祺抬眸，看见了两个人之间陡然横出的光幕。
　　“这……”画面上闪现着她和蒋洛，每一世的相遇。
　　蒋洛才发现，原来穿古装的莫祺，是这么的好看。
　　莫祺看着看着，就笑了，眼睛里闪着泪光，可还是笑着的。
　　蒋洛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那句话——我们，一回城就立刻去民政局吧？
　　莫祺浅笑着说“好”，她没有像想象中的泣不成声，觉得一切都是自然发展到这一步了，就发生了。
　　她很确定，这一天，一定会到来，她从不过分期待。
　　“不期待，反而比较容易得到幸福”，这是她写在小说里的一句话，越是放平心态，收获得越多。

　　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栈的时候，老板娘还在前台收拾打扫着。
　　“你们回来啦！”老板娘的声音提高了些。
　　“是啊，回来了。”莫祺俏皮一笑。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喜事，莫姑娘的眼睛里都闪着星星。”老板娘到底是过来人。
　　“我们，要结婚了。”蒋洛答得大方。
　　“哎呀，真是太好了。”老板娘从柜台后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莫祺诧异。
　　“这是我亲手做的牛轧糖，就当恭喜你们的小礼物了。”老板娘攥着莫祺的手。
　　“您太客气了。”莫祺愈发喜欢这个女人，她的得体，透着一种从容，让人没有压迫感。
　　“等我们度蜜月的时候，还来看您。”蒋洛看了一眼莫祺。
　　莫祺点了点头。
　　“困吗？要是感觉还可以的话，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老板娘征求二人的意见。
　　莫祺知道，老板娘是要讲述她自己的故事了，自然乐意聆听。
　　于是，三个人便在临近窗子的木桌前坐下，各自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窗外簌簌的落雪声，清晰可闻。
　　茶水的热气，将窗户上哈出一小块雾状区域。
　　老板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她本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因为一次旅游的机会，来到了这里，在一间咖啡馆遇到了一个男人，男人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闪光点，可就是他们俩对视的一瞬，女人觉得：她和他，是相识了很多年的人。
　　一见钟情，莫祺本是不信的，可她尊重任何一种感情，只要没有掺杂背叛，就都值得祝福。
　　老板娘和男人在咖啡店里聊了一个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男人跟她说，他要去执行一项任务，如果他能安全回来，会再来这间咖啡店找她。
　　老板娘原本没有在这座城市做太多停留的打算，可因为这个男人的话，她改变了计划。
　　等了将近一个星期，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间咖啡店，点一杯摩卡，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遇见的，可能是一个骗子。
　　莫祺看着老板娘讲到这一段的时候，恬淡的笑容，似乎笃定她自己遇到的，是一见倾心的爱情。
　　心思单纯的人，容易受伤，可心思单纯的人，也容易遇见爱情。
　　老板娘在等待到第十天的时候，咖啡店的老板，给了她一张工作证。
　　老板娘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是一名国际刑＃警，他来到这座城市，就是为了任务而来的。
　　“所以，你决定留在这座城市？”蒋洛轻声问她。
　　“对。”老板娘点了点头。
　　莫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兴许，感情，本就不是当事人之外的人，可以轻易评价得清楚的。
　　没有对错，只有值不值。
　　“这是他的家乡，他再也回不来了，我替他回来，再看看这里的雪，看着看着，就不想走了。”老板娘语气极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平凡的事。
　　“兴许，你在了解过他之后，会觉得他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完美呢？”莫祺道出心中的疑虑。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他是完美的。从和他的对话里，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甚至是性格有缺陷的。”老板娘笑了。
　　这倒是出乎两个人的意料，一开始，人们都会被荷尔蒙影响判断力，认为我们所喜欢的人，都是完美无缺的，像这样一开始就冷静客观的，倒是不常见。
　　“我自己也不是完美的，我甚至觉得，每个人就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不完美，才努力地在人海里，寻找另一半，像两个亟待完整的半圆。”老板娘的解释，听上去有些哲学的味道。
　　莫祺想，她有点懂了，老板娘其实是头脑一直都很清醒的，她是在寻找能弥补她不足的恋人，不是去寻找这个世界所不存在的完美男人。
　　蒋洛微微点了点头，这似乎能引起他的共鸣，他不认为莫祺没有缺点，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愿意包容，努力在对方的缺点里，发现其中另类的可爱。
　　莫祺扭头看了一眼蒋洛，重新思考了老板娘的这个问题。
　　老板娘认定了那个男人是她的爱情，她就义无反顾地留在了这里，旁人的异样目光，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莫祺新故事的主题，基本确定了，美丽的雪镇，一个来重逢爱情的故事，她的爱人，在另一个国家执行任务，他们相聚的日子不多，可他们相爱的心，不容置疑。
　　那个男人，得活着，现实生活中，他原本也活着，活在爱人的心里。
　　待在雪镇的日子里，因为要细致地观察老板娘，莫祺并不觉得无聊，因为要做莫祺故事的第一个读者，蒋洛也并不觉得无聊。
　　他给莫祺提了许多建议，从男性视角读故事，似乎能说出很多别出心裁的看法，倒是让莫祺眼前一亮。
　　莫祺写到瓶颈部分，也会发脾气抓头发，蒋洛耐心地任由她发泄，不劝阻。
　　“你怎么不还手？”莫祺意识到自己的不讲道理，先笑了。
　　“对你，一定不能还手。”蒋洛抬手，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
　　莫祺的心绪，立刻就平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