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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不如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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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泠同稚南一路向北,绕过九曲十八弯,终于到了太阿山山脚。
据出发那日已经大半个月了。
在此期间据悉,稚南是看上了太阿的一个少年,对那个少年十分中意,决定收他为徒,然后把他给吃了……可是介于四海八荒里面对南荒魔尊向来有偏见,兼之这个少年尤其正儿八经,又在她想下手时及时溜号回了太阿。
稚南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挫折,她决定带上人操上家伙把那个少年从太阿敲晕打包带走。
稚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明只此事实在是想得太过简单化,还暴露了稚南简单的头脑略低的智商,却还是没有阻止,继续走完了剩下的一小半路程,作壁上观。
正当稚南在山脚下摩拳擦掌,跃跃一试时,一叠儿娇俏妖媚的男儿声自一旁传来,“你们,究竟在我太阿脚下打什么鬼主意?!小心我不客气了。”这句话的结尾倒真是抑扬顿挫,音调销魂。
稚南听到这个捏着嗓子说的话,十分受不住,回头怒吼道:“娘娘腔,半边去,小心姑奶奶灭了你。”
那穿得似花孔雀手上戴了十来个各色宝石戒指正在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的男子身子一颤,荻泠已经看到他额角上跳动的井字,她下意识的后退三十步,像重生前默默围观这两人一句话不合就掐架对骂……
果不其然,娘娘腔气得把扇子往稚南身上掷去,稚南侧身便躲,同时祭出长鞭,往娘娘腔身上招去,娘娘腔也不甘人后,右手拉住鞭尾,手一用力,稚南一个旋转,便是被娘娘腔缚住,落了下风。
娘娘腔懒洋洋道:“这鞭子不错,可惜遇到了我,你要回去再练……”后面的字眼还没吐出,稚南就阴阴一笑,脚就招呼上了他的肚子,娘娘腔被狠狠的踹到了三十步开外的地方。
稚南走到娘娘腔身边是如何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暂且不提。稚南抬起娘娘腔的下巴,语气轻佻,“我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跟姑奶奶斗,你弱爆了。”言毕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尤其在娘娘腔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上流连了一下。
“我看你还是跟我练两年吧。”
娘娘腔又羞又气,“你叫什么!”
稚南道:“你猜猜呀,你要是猜不中就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哟,少年。”稚南向来喜欢调戏人,可是调戏一向不成功,今日倒是尝试了一下成功的美妙滋味,她刚走几步,超三十步开外的荻泠招招手去山上绑人,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兼少年的一把雨后茶尖那样清润声音:“徒儿陌连桑拜见老师。”
稚南:“……”
荻泠:“……”
纵然没有绑着那个少年,但是已经在太阿山上好吃好喝的备着了,吃了许多的稚南依旧愤愤不平道:“我没见过这么随便的人!”
你其实也想随便绑个少年当徒弟。
荻泠默默喝了口茶,不发表任何评价。
稚南又来回踱步,下定决心道:“我得找他说说……”不待荻泠放下茶杯,就推门而去了。荻泠放下茶杯想起这两个人,只觉得缘分使然,荻泠重生前,这两人就纠缠不休,这一世,又因着小事再度纠缠上了。
陌连桑在前世是太阿中医术最高明的,对她有救命之恩,也是他用尽法子护住她的半张脸,她为此感激不尽,可稚南因着这半张脸责备他医术不高明,从此两人结下梁子,一见面一句话不合必然互掐,结了段欢喜姻缘。
这一世。
荻泠望向窗外,蓝衣的稚南正推开挡路的花木,走近那个换了一身宝蓝衣裳的少年。
这一世,这两个人,才刚刚开始。
荻泠一大早就起身了,就看到庭外交错的两个蓝色的身影,一道是稚南的,一道是陌连桑的,依从前的经验,此番对掐极有可能是稚南不肯收了陌连桑,陌连桑不肯让步而引发的。
反正稚南最后都会从了陌连桑。
荻泠一边想着一边推开门,听到开门声,本来在对招的两人心有灵犀的停下来,诧异看着她,一叠儿声,都问:“你怎么醒了?!”
“我不该醒吗?”
陌连桑干笑道:“怎么会怎么会,老师,徒儿发现有些事还没做,徒儿先走了。”稚南狠狠一眼剜去,“滚远点,谁是你老师,你可以随便骗老师吗?”陌连桑在稚南动手之前一溜烟儿不见了。
稚南气道:“我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荻泠默然了会儿,不做任何评价。虽说她约摸猜出陌连桑对自己下了药威胁稚南收他为徒,但是她觉得没什么错……
可稚南不休不饶,“你好歹被他药了一回,怎么一句话都不吭!”
荻泠道:“我在想名师出高徒这句话。”
稚南大怒,去找陌连桑了。
接下来在太阿呆了不下几个月,稚南自以为把这里的便宜占尽了,就心满意足的打算回南荒了,顺便带上她的徒弟陌连桑。荻泠跟在总是在斗嘴皮的这两人身后,一路向南,走了个月左右终于回了南荒魔族。
平日里交好的魔族顺便捏了个名由,美名其曰接风洗尘,办了个十天十夜的流水宴,这还不算完,稚南的下属又捏了另一个名由,又办了十二天的流水宴。到最后一天时,荻泠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离席回了司荒殿。
荻泠走在路上远远的看到殿角飞檐上悬着一轮满月,整个司荒殿洒满了银华。而月光下,荻花里,站着个清朗如月的男子,他的墨发镀上银华,黑衣上镀了银光,晃得荻泠眼花。荻泠行礼,聂重琉朝她颔首,指着那轮满月,“今晚月色不错,陪我走走吧。”
荻泠抬眼,打量了一下那轮满月,半晌应道:“是。”
两人走了一路,却是,一路无话。
“荻泠,你们怎么看我的?”
荻泠不带半分感情道:“我们对尊上自是敬仰得很。”
走在她前面的聂重琉突然转过身,拉住她的手,“那你呢,荻泠你怎么看我?”
荻泠道:“属下是魔族之人,自然对尊上敬仰崇拜,万死不辞。”她这么说着,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站在一旁道,“至死不渝。”
聂重琉笑了笑,笑中极尽苦涩:“我记得你从前也这么说过。”
“是因为尊上从前这么问过。”
聂重琉沉默了,荻泠也陪着他沉默,两人并肩而行,突然,空中有如雷鸣,开出绚烂烟火,这是销魂殿中放出的烟火,如朝霞铺满了绵延了漫漫黑夜漠漠青空。两人抬眼看了会儿,荻泠也不说话,朝聂重琉行了礼转身便走,可衣袖突然被人拽着,荻泠抬着手,淡漠的看着他,依旧不发一言。
聂重琉和她对视了许久,叹了口气,便松开手。
荻泠又朝他行了礼,转身便走。
聂重琉在她身后,突然道:“那个时候,其实我那么问,是想问,你心里还有我吗,我想问你,你愿意原谅我吗,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荻泠在前面一顿,聂重琉继续道:“可我没问,我很后悔,泠泠,现在你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头上的烟火越开越盛,将聂重琉目光所及之处烧得通红,这个四海八荒,仿佛因它而燃尽。
荻泠没有回头,聂重琉只听到她缓缓道:“已经很晚了,尊上早些休息吧。”
那些烟火呀。
转瞬凋零。
司荒殿外荻花开得好比柳絮,四处斜飞,涅没一切。
原来他想好好珍惜她的时候,她早就不需要了呀。
他再怎么想挽回,她都不想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