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紫芫

19、第十八节 别离

　　第二天一天都没能见到女孩，据说羽毛球集训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
　　“穴户。”忍足在晚饭时候找了过来。“怎么？”因为昨晚的事情，穴户对忍足很冷淡。“络雨，络雨昨晚还好吧……”忍足小心翼翼的问。“托你的福，好得很。”穴户说。
　　看样子，情况的确不好。忍足很后悔。

　　晚上，穴户看着墨墨的夜色，很担心那个女孩。
　　昨天晚上，似乎的确好了一点，但是谁知道究竟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站在窗前，极目远眺，可以看见那边有着灯光。穴户心里一动，听人说那里就是羽毛球馆。
　　“长太郎，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穴户匆匆离开房间。
　　穴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笃定，直觉告诉他，女孩一定在那里！

　　穴户站在球馆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墨色的天，孤寂的人，仿佛又回到从前。橘色的灯光跳跃着，点燃着男生心中的希望。
　　那么，一起努力吧！
　　那个约定，还在他的心里，没有忘记。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喜欢上了这个和自己一样默默努力的女孩了，只是一直没有发觉吧！穴户心想。
　　灯光倏地熄灭了，穴户一惊，该出来了吧！是不是要躲起来呢？万一弄错了，出来的不是她，怎么办？
　　正当穴户犹豫的时候，门轻轻的开了，走出一个女生。
　　瘦削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动作，穴户再无怀疑。
　　“络雨……”低低的呼唤。就像曾经那次一样。
　　“啊！？”络雨吓了一跳，“穴户？”
　　“训练完了？”穴户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络雨结结巴巴的问。“我猜的，”穴户说。“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在这里？”络雨心里如同小鹿乱撞，和上次的情形一样，这次他不会还是在等我吧！
　　“今天，情况怎么样？”穴户问。“哦，还好。”络雨说，刚才，他似乎叫自己络雨，是听错了吗？“昨天……没有影响吧！”穴户小心的问。“哦，没什么。”络雨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就好。”穴户点点头。
　　“那个，穴户……”络雨犹豫着。“叫我亮就好了。”穴户打断她的话。“啊，是。”络雨绯红了双颊，“那个，亮……”黑夜中看不见，穴户嘴角一个淡淡的微笑。
　　“昨天给你的，那个日记本，我可以拿回来吗？”很舍不得那个本子，想留着那一页页回忆和心情，虽然知道要回来很不好，但是还是害怕他不答应，那么那些曾经就无法再拾起。“放我这，可以吗？”穴户问。“可以……”看来要不回来了。络雨努力想在黑暗中看清穴户的模样，这句话的意思，难道说……他愿意接受自己？
　　“络雨……”穴户撇过头，幸亏天很黑，女孩看不见自己长得通红的脸，“我看了你的日记，如果你愿意，在一起试试吧！”
　　安静的夜，将这句话衬托得分外清晰。
　　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但是络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怎么可能？络雨惊讶的看着穴户。
　　“你，答应吗？”穴户转过脸。
　　络雨看着穴户的眼睛，像以往一样的双眸在夜色里闪闪发亮，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不能自拔。
　　完全不受控制的点头，然后勉强在墨色里分辨出他嘴角染上的笑容。
　　幸福得，像是站在云端。

　　网球众人来集训的第四天。
　　“喂，真田。”一只手按在了桌子上面。
　　真田抬头，是牧田：“有事吗？”
　　“我已经进了国家预备队，以后想再见到我，恐怕只有通过屏幕了。”牧田嘲笑般的看着真田。真田抬头看了眼牧田，没有说话。
　　“所以说……”牧田的声音突然变小，“你也要快点上屏幕，否则，我以后真的就看不见你了。”真田心里一动，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牧田促狭的一笑：“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说完，像旋风似的跑开了。
　　“真田副部长，你要不要追出去啊？”切原不识好歹的问。真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默然无语，低头吃饭。

　　什么？被选上了就没办法再见面？坐在真田后面的忍足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如果络雨被选上了，那么自己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不，不能说永远，或许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可是，可是自己竟然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她会原谅自己吗？
　　忍足懊恼的想着。
　　算了，本来自己就没有希望，相见不如不见，让她忘了自己也好，当然，自己更要忘记她。这段时间，就像迹部说得，自己很不在状态，这样子自己是不可能进选拔队的！必须要快点摆脱这些事情，找回状态！

　　穴户有些心神不定的望着窗外。
　　实际上，自从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络雨，竟然有些想念。
　　他也知道，络雨那进行到最重要的关头，所以也没有去找她。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样想她了呢？

　　“穴户，大石对凤，菊丸。”
　　“这不愧是你们的部长呢~不，是手冢新教练，真是严格啊！把青学的黄金组合拆散后，又拆散冰帝的组合。”
　　“两边都难打了。”
　　一个女生悄悄的站在旁边，静静的观看着比赛。

　　干净利落的动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眼角微微翘起，专注的眼神仿佛能决定一切。
　　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剪辑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络雨贪婪的看着，可怎么也看不够。

　　“络雨？！”穴户惊讶的发现日思夜想的女生就站在球场边，“你什么时候来的？”“从你开始比赛的时候来的。”络雨微笑。“不好意思，一直专注于比赛，竟然没看到你来。”有些丑呢，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输球。
　　“没事。”络雨凝视着穴户的面庞，轻声说，“你们什么时候结束？我等你在。”
　　“恐怕还有一会儿吧！”穴户看了看坐在板凳上的教练，“还得看手冢新教练怎么安排。”“那是教练？”络雨清楚的记得那个坐在板凳上的男生在关东大会上和迹部打了一场的那个男生。“原来的龙崎教练突然生病，就叫手冢来替补教练。”穴户说。“那么他很厉害啊！”同样是学生，竟然可以作为教练出现，一定不简单。“是啊。”穴户点头。“你快去训练吧，我等你。”络雨粲然一笑。
　　有个等候自己的人，感觉真好。穴户不自觉的带上一抹微笑。
　　“穴户学长，樱学姐找你有什么事？”凤问。“不知道，没问。”穴户说。“难道穴户学长在和樱学姐交往？”凤想到一种可能。“没有。”络雨不想太声张，自己也不想说出去，只好对不住长太郎了。“哦。”凤点点头。

　　“络雨。”终于结束了，穴户走到络雨旁边，“让你久等了。”“没事。”络雨微笑，拿出一块手帕，替穴户轻轻擦去额上的汗珠。穴户感受着络雨的温柔，揉了揉络雨的头发。
　　络雨手顿了一下。这个动作，好熟悉。她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摸她头的男生就是亮。

　　国小的时候，小络雨还是班上最凶的女生之一，没有人赶来“捋老虎须”。
　　可是那一次在楼梯上，□□户走在小络雨之前，突然回头，笑嘻嘻的拍了拍小络雨的脑袋，然后摆了个鬼脸，溜掉了。
　　小络雨气鼓鼓的追了上去……

　　“等我有什么事？”穴户问。络雨仰着头，男生的眼角眉梢处处可以感受到温柔，心里一甜：“和我打一场吧！网球。”

　　与他对立在球网的两面的样子，就好像初学网球一样。只是那个时候，还多一个人。想到那个人，络雨眼睛一黯，不愿意再去回想了。
　　“来了！”穴户发球。
　　络雨从愣神中回来，不管昨天了，好好珍惜现在才是真的。

　　“忍足，那里怎么那么多人？”训练结束的迹部皱着眉头看着一处网球场，一群女生围在旁边看着什么。“不知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忍足扶了下眼睛。“呐？那个怎么像是穴户啊？”迹部问。“好像是的。”忍足说，“去看看吧！”
　　“呐？这不是樱嘛！”走近了，迹部看清楚了，正在和穴户打球的是那个女生，樱。忍足一见，脸色顿时变了。
　　络雨……你怎么在和穴户打网球？！忍足疑惑。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发展这么快了？
　　“还真没想到，樱会打网球。”
　　“是啊，好像还打的挺不错的。”
　　“真可怕的人啊，厉害成这个样子。”
　　“哎……比不上啊！”
　　旁边的女生交谈着，用一种带着少许极度的眼神看着球场里的络雨。
　　“她对面的男生是谁啊？”
　　“该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吧！”
　　“没听她说过啊！”
　　“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说啊！”
　　“是哦~不怎么说话的人。”
　　“就是。”
　　男朋友？忍足面颊抽搐了一下。穴户吗？怎么可能？不信，坚决不信。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得到络雨的原谅吧！忍足凝视着球场上的倩影。
　　“忍足，你和樱发生了什么？”什么都瞒不过迹部的眼睛，他一针见血的问。“其实也没什么……”忍足苦笑，“我犯了个大错。”“犯了个大错还叫没什么？”迹部挑起眼睛看着忍足。“就那样。”忍足转开目光，不愿意说了。
　　“肯定惹人家不开心了，呐，桦地？”“Wusi。”

　　“哎呀！”络雨为接一个短球跑到了网前，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你没事吧！”穴户脱口而出，急忙跑了过来。“没事。”络雨摇头，“亮……”“什么？”“其实，其实……”络雨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怎么了？”穴户问。
　　“其实……其实我被选上了国家，国家预备队。”络雨说。“真厉害！”穴户赞叹道，“很好啊！”“一点都不好！”络雨冲口而出。“络雨？”穴户有些慌张的看着络雨眼睛渐渐湿润。“选上了国家队，以后就可能见不到亮了！”络雨心里乱乱的，眼泪不争气的跑了出来。“络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穴户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难过。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女孩的面颊，为她拭去眼泪。
　　“我现在就要走了。”络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络雨……”穴户不知道该怎么说，胸口痛的厉害。络雨把球拍递过去。“拍子，还是给你吧。”穴户轻轻揉了揉络雨的头发，“以后也好想起我。”
　　“亮……”络雨仰起脸，“你，要保重啊！”
　　“恩。”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女孩的背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络雨无力的靠在车窗上。
　　好短暂的分别，也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全是心碎。
　　说来也逗，交往了不到五天的时间，手都没有牵过就分开，真讽刺。络雨嘲笑着自己满脸的眼泪。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过，就哭得跟什么似的，真没出息！

　　穴户无力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想做。
　　那群女生和络雨一道，消失在黄昏的颜色里，身旁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寂寞。
　　真是短暂的分别，说一声保重就背起球袋离开，决绝的离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这样就算离开？
　　前面是美好的未来，可是丢弃在身后的，则是好不容易握住的幸福。这样的交换，真的很不甘心。

　　就这样离开？
　　前一刻的温柔还在脑海里，这一刻就什么也没有了。孤寥寥的球场，已经没有她奔跑的身影。寂寞，在心里。

　　其实，也不需要太难过，毕竟还没有什么。
　　苦笑，难道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吗？

　　还没有发生什么，一切还来得及。才几天的事？
　　讽刺，这算什么理由？

　　虽然在一起只有几天，可是喜欢却是八年。

　　即使只有几天在一起，可感觉是几年。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我的梦想不是登上顶峰吗？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别回头，一路走下去，努力，再努力！

　　她的梦想很明白，就是一路向前，直到最好。自己不可能挽留她在身边。她该追求她的梦想，不回头。

　　络雨明白，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以后能不能相见，就看缘分吧！

　　穴户清楚，她不可能回来找自己，她的前途一片光明。至于能不能见面，只能随缘。

　　亮……

　　络雨……

　　忍足看了眼怔怔站在那里的穴户，轻轻的叹了口气，离开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自己丝毫不知道？
　　刚才那一场比赛，算是分别吗？从络雨眼角落下的泪水那般鲜明，刺痛了忍足的心。
　　才几天？就喜欢成这样？自己追了那么久，为什么都不及穴户几天的功夫？
　　络雨，我真的想不通你。
　　难道是我给了你们机会？忍足想起那晚抱着络雨的穴户。哼，自做孽啊！
　　不过……以后可能就见不到络雨了……想到这里，心还是缕缕作痛。为什么自己认真起来，就会伤害到自己？

　　夕阳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