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紫芫

18、第十七节 黑夜

　　“喂？啊，长太郎啊！”“穴户学长，你在哪里？现在很晚了诶！”“几点？”“九点五十。”“这么晚了？”“是啊，学长现在在哪？”“这个……我也不清楚诶。”刚才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不过你放心，过会我会回去的。”“好的。”
　　“嘟嘟……”穴户看着灯光熄灭的手机屏幕，思绪又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穴、穴户？”一个结结巴巴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
　　穴户抬起头，错愕：“樱？”看看周围，这里和自己房间外面走廊是一样的，难不成自己走到女生这边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络雨红着脸，拾起地上的东西。
　　“不知道。”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的。穴户看着眼前穿着睡衣的女生，没来由的想到那夜，女生披着自己睡衣睡觉。面上也有些发烫。
　　“对了，穴户君。”络雨想到不二的话，暗暗下定了决心，“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哦。”
　　穴户跟着络雨进了她的房间。

　　“大石，刚才我路过女生房间那里，看见穴户进了络雨房间诶~”休息室里，不二对大石说。这边大石还没有什么反应，那边正在喝水的忍足被呛了好一口水。
　　“咳咳，不二，咳。”忍足连忙跑到不二身前，问，“咳咳，你刚才说什么？咳。”
　　“穴户君进了络雨的房间。”不二笑得一脸灿烂。
　　“该死！”忍足诅咒了一句，飞也似的跑得没影了。
　　“不二，他怎么了？”大石问。
　　“呵呵~”不二依然笑得灿烂，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

　　可恶，穴户和络雨究竟什么关系？忍足一路诅咒着。可是他们两个看起来的确是什么也没有的样子啊！除了今天中午发生的那件事情之外，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啊！
　　到底怎么回事？
　　忍足跑到一个房间外。下午听一个女生说得，络雨在这个房间里。
　　门是虚掩着的，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穴户的声音。
　　难道他们两个……？！
　　忍足想都没想，“砰”的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忍足？”屋内的两个人步调一致的看了过来。
　　穴户坐在床上，而络雨坐在穴户的旁边，挨得挺近的。忍足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穴户，你在络雨房间里干什么？”
　　“哦，樱在给我看照片。”忍足这才注意到穴户膝盖上放着一本相册：“这样啊，我也看看。”说着就挤到络雨和穴户之间。
　　“不过，忍足你怎么跑过来了呢？”络雨问。忍足脸上一红，连忙指着相册说：“这不是叶陌吗？”“对啊，我们是国小同学。”络雨说。
　　穴户翻过一页，一愣。
　　“咦？这不是穴户吗？你们……以前认识？”忍足突然有种危机感，这两个如果从前就认识，为什么从来没听他们提起过？故意隐瞒了这一段过往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以前交往过？
　　“哦，我们是国小同学。”穴户说，“这张照片你什么时候照的？我怎么不记得？”络雨淡淡地说：“那一年我们去富士春游，我给你照的。”
　　有些悲哀，特地帮你照的相，你竟然没有一点印象。
　　“穴户你的动作有点奇怪，在干什么呢？”忍足研究着穴户pose不像pose的动作。“那个时候他口袋里的陀螺掉下来了，他正把陀螺装回去，被我拍下来了。”络雨说。
　　穴户心里微微一荡，这样的小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你们是国小同学？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不问清楚一个晚上都不痛快。
　　“没有人问。”
　　“没必要说。”
　　异常合拍的回答。
　　络雨和穴户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
　　“这样啊！”忍足没发现两个人的异常，继续研究照片，“络雨，这里面怎么没有你的照片？”“我不喜欢照相。”络雨淡淡说。
　　“我去上个厕所。”穴户起身。
　　络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埋没在门的后面。不二说得对，或许我们都是没有勇气的那个，放不下太多的尊严和面子，若是始终不捅破这张窗户纸，就永远都没有可能走到一起。而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应该主动一下吧！如果……如果失败了……那么也就有理由放弃吧……
　　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络雨没有发现，忍足看她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

　　“络雨……”忍足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把目光凝注到女孩身上时，一股热流窜了上来，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
　　“怎么了忍足？”女孩灿烂的星眸像是一个火星，点燃了忍足。
　　“啊！”相册掉在了地上，络雨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忍足。男生双眼里充斥着火热，脸上似乎能看见野性的张狂。
　　“络雨……”这个女孩，占据了他的整个生命，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它的人。强烈的占有欲充斥了他的大脑，理智全部给抛出脑后。
　　“忍足！”络雨被按着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忍足的脸越来越近。
　　“不，不要……”络雨躲避着忍足的亲吻，拼命的挣扎。
　　忍足就像没听到一样，事实上，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不要……”络雨哀求着。不要！不要！不要！心底拼命的呼唤着。
　　穴户……穴户……亮！快来救我！
　　拼了命的呼喊。
　　不断的在心底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亮……救我！救我！

　　“忍足？”
　　男生压在女生身上，女生惊恐苍白着脸色，衣衫微微有些凌乱，这就是穴户从厕所里出来看到的情形。
　　“忍足！你在干什么？！”想都没想，穴户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忍足用力的拉开。
　　忍足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痛楚刺激着他的神经，神智渐渐回来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啊！悔恨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樱，你没事吧？”穴户看着倒在床上的女孩。女孩脸色苍白极了，眼睛里全是恐惧。穴户心里没来由的心疼。
　　“樱？”穴户试探性的推了推络雨的肩膀。
　　络雨依然呆呆的盯着天花板，唇色微微有些透明。
　　“樱……？”
　　络雨还是那样，惊惧的神色，一动不动。
　　“樱！”穴户突然害怕起来。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樱也和现在一样，一动不动，呆呆的站立着。
　　“樱……你别吓我！”穴户突然明白了，小时候的那件事并不是因为女孩无动于衷的冷血，而是女孩因为恐惧而失去了意识。
　　“樱……”穴户轻轻扶起女生，为她把衣服整好，用力的将她抱进怀里。
　　“络雨……”忍足站起来，垂着头向络雨走过来。
　　穴户感觉到女生明显的一哆嗦，将她抱得更紧了：“忍足，你别过来了。”
　　忍足一愣，羞愧涌了上来：“穴户，等她好点，代我向她道歉。”低低的声音。
　　穴户点点头：“樱现在情况……不太好……你最好还是走吧！”
　　忍足最后看了一眼缩在穴户怀里，面色惨白的女生，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房间。

　　不知道身在何处，恍恍惚惚中，只觉得分外的恐惧。
　　是什么，好暖，拥住了我，抽走了恐惧？
　　贪恋这个怀抱，乖乖的蜷缩在里面，不想起来，就想一直睡下去，永远呆在这里。

　　“樱……”
　　“樱……”
　　轻轻的呼唤声，络雨逐渐清醒过来，记忆一点一滴回到脑海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忍足发了疯似的扑过来，自己没命的躲闪。
　　“唔……”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樱？”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不远处传来。络雨向上一仰头，吃了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在他的怀里？怎么回事？脸倏地发烫。
　　穴户看着女生眼里恢复了神采，松了口气。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把女生抱在怀里，脸上也是一红，连忙放开手，站起来，嘟囔道：“抱歉。”
　　“应该是我道歉，麻烦了穴户君。”络雨说。
　　“不怎么麻烦。你现在没事了吧！”
　　“恩，没事了。”
　　络雨暗地里讽刺，两个人客套着，生疏有礼，平淡无奇的话语里什么也没有。也许，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络雨心想，脸更红了。或者说他只是“助人为乐”？而不是喜欢自己？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自己怎么能妄想他喜欢自己呢？
　　“没事就好，我走了。”穴户看着女生绯红的双颊，心头一跳，不敢再看，匆匆离开了女生的房间。

　　络雨目光迷惘的看了一下房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没有干。
　　“穴户！”络雨打开门，急忙赶上去。
　　“什么事？”
　　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络雨低着头，轻声道：“其实，我今天，今天晚上想给你看这个……”说着，把一个本子塞到男生手里。
　　“这是什么？”穴户疑惑的看着手中的本子，抬眼想问清楚，却看见女生飞快的跑进房间。

　　不知道把日记本交给他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络雨沿着房门无力的坐下。
　　既然无法当面说出来，那么，也只有用这个方法告诉你，我的心事。不求你对我怎样，只希望……只希望你明白我，知道我喜欢你这个事实就好。
　　回想着晚上突兀的事情，络雨还是不住的战栗。
　　永远无法原谅他——忍足侑士。
　　不过……那个怀抱，那个迷迷糊糊记得的温暖，是谁的？带着无限的安全感，在自己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包围着自己的，应该是他的吧！
　　络雨脸红透了。
　　或许该不该谢谢忍足？他给自己创造了这样的机会？
　　什么啊！自己怎么能这么想？络雨眉头一撇。
　　头脑好乱……明天还有训练……还是先睡觉吧……

　　“穴户学长，刚才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凤躺在床上，问穴户。
　　“没什么。”穴户显得有一点点疲惫，“长太郎你先睡吧！”
　　“哦，好，学长也早点睡。”

　　穴户躺在床上，翻看着手中的本子。
　　娟丽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女生的笔下，圈圈绕绕，圈点着女孩复杂的心情。
　　日记是从国小四年级开始记的，并不是连续每天都有，偶尔几篇，淡淡的记录下心情。直到……樱花飘落的四月，日记里突然密集起来，而且都是围绕着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临走前竟然会想起他。那个熟悉的名字，怎么也挥之不去，就在脑海里徘徊。遗落了很长时间的回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我重拾。突然发现自己好傻，明明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却无法忘记；明明是两个背向而走的陌路人，却难以忘怀……”
　　——“……你的眼里，没有半点认识我的痕迹，难道我就那么渺小到你完全忘记？我该怎么做？心，已经凉透。我不想折腾了。……”
　　——“……很开心你说相信我，说明你是记得我的。心里满满着喜悦，却在下一秒被你打破。不是说相信我么？为什么又那么坚决的离开？很难过，你知不知道？每一次都留给我背影，我看得，心痛……或许我不该要求的，我对于你，还是一个隐秘的存在吧！无关的陌路人，没有关联的存在……我知道自己很渺小，自己是无关紧要。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是小学同学？还是幼时朋友？我对于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是不是要考虑放弃你？心痛得太多，痛得，有些倦了…… 但是……放弃不是说放弃就可以的，由心做主……我，其实……放不下吧！”
　　——……
　　那些心碎的文字，都是围绕着一个人，而女孩却从来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穴户越看越不是滋味，心里有一小团怒火在燃烧。自己怎么了？难道……是吃醋？
　　翻到最后一页，是女生新写的日记。
　　——“……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追上来，那搭在我肩膀的手是那么的沉重，让我挣脱不开……为什么要说那句话？是随便一说，还是发自内心的脱口而出？我宁愿相信前者。我不再期待梦，怕给自己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最后带来的是永恒的伤痛。或许是太害怕，或许是不敢面对，或许是对自己太没自信。我不敢幻想太多，不敢幻想……”
　　穴户惊愕，原来，这些日记里写得那个人都是自己，都是穴户亮？
　　回首翻看，一篇篇矛盾的心情，一页页心碎的话语，竟然都是因自己而起！
　　心似乎融化了，暖暖的。
　　樱……不，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