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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重逢 ...
当夜,方盏找了个掌门内务不可外泄的借口,丢下了瞥到苗头的方于木,独身一人前往司煌王宫。
杨肆真真是一个为达目的,能屈能伸的多面派。接到方盏的密信后,他先是派人将时矜从牢里捞了出来,再找了个替死鬼内侍,打残以后塞到了牢里,对外仍是一副将要罪己祭天的样子,对内早早安排好方盏的住处,派出内侍等在城门之外。
接到方盏以后,待以贵宾之礼,明面上说是从仙门中请来的仙师,专为国主传道而来,暗地里其实早就在宫殿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并以请罪为由代为小小惩戒了罪人“矜者”,彻彻底底防住了人物两空。
仿佛停芜山上还没散尽的血腥味不曾存在过一样,所有人都对这场撕的不能再破的脸皮保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他们大概都觉得只要无人提及,再多的怨怼仇恨都可以随埋进土里的尸体一道化成白骨,归入尘泥。对于还活在世上挣扎的人来说,他们只要腆着一张脸,轻松维持着血肉模糊下的自欺欺人,不让最深处的骨头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足矣。
也不知道杨肆是如何忍住肖想了几十年的欲念,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见方盏,而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他的斋戒以及祭天前的视察,一切都和先前安排的一样,杨肆并没有临时变卦,因为已经达到目的而放弃做戏的打算。
杨肆是个老狐狸,能不动声色的按捺住一切或喜或怒、或悲或欢的情绪,方盏却做不到。
他火急火燎的赶到王宫,又挥避了内侍假惺惺的逢迎讨好外加暗戳戳的警示告诫,一步不停的赶到时矜的“养伤”之地,却在特制的铁门前止住了急不可耐的脚步,暗骂自己蠢到没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呼吸,在见到奄奄一息的时矜的那一刹那再次崩塌。
可是这一次,他忍住了。方盏收起眼里的自作多情,换上一副面对背叛者该有的嘲讽得意。此时他该雪上加霜的嘲一句: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却在看见时矜茫然、惶恐又焦灼的怔怔目光时,心中一紧,陡然觉得自己应该更狠一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出胜者为王的气概来,一字一句,缓慢中带着凌迟的快感:
“被背后之人捅刀的滋味怎么样?我猜国师这样习惯了两面三刀的人,一定甘之如饴吧?”
时矜因为意识混乱而躲闪的目光终于聚焦在远处这个一身讥诮的人脸上,他不是无法相信,也不是心痛悔悟,而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做了一个晦暗深沉的决定。如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他想要方盏永远只记得他是那个负重前行、淡薄隐忍的大师兄。
时矜伸手死死的抓住床沿,渗血的指甲在同样铁制的床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就着趴在床上的姿势,能够清晰的看到斜伸出床侧的胳膊上套着铁制的锁链,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零散细碎的碰撞声。
时矜一边喃喃的念着方盏的名字,一边努力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惜,全身的伤口和杨肆下在他身上的药同时抵抗着他本就微不足道的意图。
情急之下,他将腿挪动到床边,瘫软的双腿拖着同样无力的上身朝床边缓慢移动。时矜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力度,恰到好处的显示出一些可怜无助,又不会显得过于软弱,正好停留在勾起方盏泛滥的同情心的边缘。
方盏却只是全程冷漠的站在门边,甚至只在听不清他口中嗫嚅的字词时,才气定神闲的挪到近一点的桌边坐下。
时矜察觉到方盏的漠然,一瞬间的晃神让他没能控制住自己本就虚弱的身体,整个人从床上翻滚下来。
身体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混着铁链锁的稀里哗啦,硬生生将方盏心里砸出个血窟窿,正好有一颗心那么大。
方盏下意识的蹭的站立起来,他想要迈出步子去扶时矜,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想法的源头和他这样做的立场。
他就像个笑话一样,强装着镇定和威风,自导自演着一场苦海情深。无懈可击的心防却只因为时矜的一个动作就丢盔弃甲。
本该属于胜利者的奖赏,最后变成了失败者咬牙切齿的怒己不争。
就在方盏紧攥着拳头,在心里第一万遍的嘲笑自己的时候,摔坐在地上时矜自持的将眼前的发挽到耳边,兀自调整了坐姿,尽量显得轻松的倚靠在床侧,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方盏,微弱却清晰的问:
“还好吗?山上的莲池我没让人进去。”
方盏仿佛听到了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从叛徒嘴里听到了停芜山还是从时矜嘴里听到了莲花池。浑然不觉间,方盏的拳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骨头活动的声音,他能够从与掌心紧密接触的指尖感受到劳宫穴的位置,刺痛的触觉沿着手心一直传到了大脑里。
所有的回忆都像突然长出利齿的怪兽,讥笑着他的天真愚笨,蚕食着他的妄想滥情。
方盏突然松开双手,大步迈到时矜面前,就着蹲下的动作,一手扣住了他的脖子。方盏没有如自己想象的一般下不了手,接触到时矜滚烫肌肤的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尝到血味的水蛭,更加用力的缠覆上去。
他稍微伸直了手腕,手掌使力扼住了时矜的咽喉,将他的背抵到了床沿边。时矜的双手条件反射的抓住了他的胳膊,为了可以呼吸,时矜张开了嘴巴,脖子向后仰起,无力的扒拉着方盏的胳膊。
“少跟我演了!是,以前是我愿意随着你,所以尽我所能的犯傻抽风,只要你开心,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事到如今,你还指望我是那个让你三言两语就哄得团团转的傻子吗?!”
方盏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再次用这样尖酸讥诮的语气对时矜说话,他一直觉得在他不可自制沦陷的那一秒,他就注定了要舍弃一身桀骜和血气,跟在时矜身后做一个装傻充愣,只为逗他脸红心动的浪荡子。
谁知道呢,最最刻薄狠毒的话,永远都是要对心尖之人无条件保留并随时准备爆发的。
紧绷的咽喉让时矜没办法说出成句的话,不管他如何抵抗,都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断续的字词。不消细听,方盏清楚的知道,他说的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辩解或者求救,他只是一遍一遍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冷静又多情的。
看来,时矜并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觉悟,方盏不由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我能捅你一回,就不会再介意第二回,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时矜睁着一双眼睛,并没有因为窒息的痛苦而失去聚焦,而是怔怔的盯着他,断续道:
“如……如果是你,怎样我……我都……无所谓。”
看着他脸上近乎于英勇就义似的表情,方盏没由来的觉得一阵讽刺,他嗤笑一声,将时矜往后一推,松开了自己的手。不顾时矜捂着脖子猛烈的咳嗽,方盏就这样蹲在他面前,安静平定的望着他,面带笑意:
“没跟他们一块死了真是幸运,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呵,要是放在一个月前,我怕是要感动的涕泗横流……可惜了,我的国师啊,你可知道什么叫今夕往日,流光容易把人抛”
时矜没能抬起头看他,只是低头兀自捋着自己的呼吸。从方盏的角度看不出他是刻意回避还是的确攒不起再次与方盏对峙的力气。
时矜的右手顺着脖子滑到胸前,隔着衣料摸到了贴附在胸前的挂饰,他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缓缓描绘着挂坠的形状,缓了一口气道:
“当日如果不能保你万全,我绝不会轻易上山……他瞒着我准备了第二批人,我并不知情。”
这是时矜第一次跟他解释,用了多年不曾有过的诚挚和炙热承诺,听在方盏耳里却只是真相暴露后,原来是同盟的双方互相推诿,互相泼脏水。
对于时衿这种不合时宜的表露心迹,方盏提不起半分的感动,只是在想这种完全失了风度的行为,时矜难道还在妄想自己能够对他冰释前嫌,成为他新的靠山,又或者是他真的在乎这份他曾一度漠视的真心,在乎到愿意与杨肆撕破脸皮
"真是感天动地……我还记得方于木夸过国师你心地善良,对众弟子帮扶有加,那个傻子,他让我不要总是跟你过不去……还有陆离,这狗腿子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他唯命是从的大师兄是个什么货色吧小沫黏国师黏的紧,大家还打过趣说她是国师的亲妹妹……现在怎么样国师一身好手段,方回舟手里二十多个弟子到我这,剩下了五个……"
方盏轻轻擎起时矜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因为我还有用,国师要赶紧拉拢同盟,把这点残余利益榨干净,我猜的准吗"
他没有问猜的对不对,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此刻的时矜有几分真心几分做戏。
时矜确实是想要站到自己一边的,只是方盏还不明白他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毕竟杨肆这样一座大靠山,即便对他动过杀心,短时期内仍旧是最能保障安全的存在。远了就不好说了,因为这次深入虎穴,方盏带着十倍奉还的决心,他要杨肆生不如死,要司煌王室名存实亡,更要让时矜悔不当初。
时矜低垂着眼睛,按捺住内心的轰动,面上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他现在并没有时间跟方盏纠结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他急需取得方盏的信任,并想办法将他送出宫去。
杨肆的野心,并不会止于取药医疾。不论方盏用了什么手段救下自己,只要他入了杨肆的局,很难能够全身而退。
“我从一出生就在杨肆手下,不知道什么叫酒祝东风,且共从容,杨肆教我高树靡阴,独木不林。”
可你们却让我知道费心蒙骗的不是生死之交,顶多算是利益同盟。
方盏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讥笑,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要去怪谁,时矜也不过是听命行事。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沉溺,一不小心交付了真心,以至于单方面将他看成跟自己站在一派的同盟。
“所以目的达成以后,你就一把火烧了整片树林……失去利用价值的树林,对你这颗高树来说,不过是争抢日月雨露的累赘。”
时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头教我若有一天我能杀得了他,便可取而代之。”
可师父让我知道,我永远也没法以彼之剑,攻彼之身。
“所以你逼死了方回舟,还不够,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整个起微覆灭。”
“我不知道什么叫皑如山雪,皎若云月,侍人告诉我,如果我不愿意拿谁去冒险,那就是喜欢到骨子里了。”
可你让我愿意拿命去赌,赌赢了是拿到解药,生同衾;赌输了是了却前尘,死同穴。只要你永远不问,我便可以一辈子瞒着。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只是一颗以备不时之需的废棋,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从始至终,时矜都没有反驳。他只是自顾自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并将他真正想表达的情绪紧扣在唇舌之下,任凭方盏如何攻击,他都防守的滴水不漏。
时矜抬头看向方盏,一字一顿道: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也是把一往无前的利刃……你一句话,我可以背叛任何人。”
时矜伸手进自己的衣襟。将脖子上的挂饰用力扯了下来,握在手心伸到方盏面前,平坦展开。
一粒用镂空金属包裹住的莲子跃然眼前,不知他什么时候换的装饰,莲子外的金属像是特意打造的容器,不大不小的正好兜住了整个莲子。正中一道细缝,大约是可以从中打开拿出莲子的,顶上圈出一个小环用来栓线。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时矜的面直视这枚莲子,方盏松开自己的手,移到时矜手心里,作势要接过来,却在接触到时矜隐隐紧张又丝丝期盼的目光后,突然改了主意。他收手站起身来,背着手朝桌边走去,一边斟茶一边调笑道:
“国师别把反水说得这样清新脱俗,现在是你在求我收了你,而不是我请你做我的左膀右臂。”
他端着一杯茶重新走到时矜面前,居高临下的将茶杯举到时矜头顶,
“吞了它,我就考虑救你一命,怎么样”
时矜猛地抬头望向方盏,似乎是没有想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种命令式的话语,甚至是充满恶意的命令。
那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放手一搏的神情混着震惊映进了方盏眼里,这些复杂的表情巧妙地讨好了方盏,他不由的产生了一种终于完全将时矜掌握在股掌间的快感。
“怎么?不愿意,还是不怕死?”
时矜没有答话,重新低下了头,他举起右手要去接头顶的茶盏,却因为锁链的束缚只能伸到半空便停留在那里,等着方盏递杯过来。这个举动让方盏觉得自己失去主导的地位,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气愤。方盏翻手缓缓将还滚烫的茶水朝着时矜身上倾倒下去,一边倒一边发泄道:
“我后悔了,你还是就这样吞吧。”
茶水顺着鬓发、额间、耳后一直流到脖颈,顺着锁骨滑落进衣襟,所过之处的皮肤瞬间被烫的发起红来。
时矜却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呼痛,他避着方盏的视线,将莲子紧握在手心里。须臾以后,他好像是呼了一口气,然后放下右手,两手捏住莲子,想要打开外面的容器。
方盏却突然砸下了杯子,一把抓过他的手就往他嘴里塞,狂躁道:
“我让你就这样吞!不许拿掉!”
时矜的不配合,让莲子失手掉到了地上,方盏立马又将它捡了起来,在时矜还没喘过气的空档,一手捏过他的双颊,一手将莲子塞到他嘴里,口中念念有词:
“你的命捏在我手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会杀你,我会用尽一切办法保住你的命,然后再用剩下的力气让你后悔,后悔没有在攻山时一并弄死我!”
时矜死命的摇头,方盏就用嘴去堵,双手抱着他的脸,非要时矜将那颗金属球吞下去。
激烈的争斗下,两人的嘴角都渗出了血迹,方盏仍是不肯松口。时矜本就被绑住了双手,行动不便,加上重伤和药物作用,根本不是方盏的对手。
正殿过来的侍者远远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铁链碰撞声响,踹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前国师衣衫浸湿凌乱,手腕处被锁链勒出红痕,嘴角渗血被仙使推在床脚,奋力挣扎的场面。
小小的侍人不敢猜测什么,他呆呆的站在门口,直到方盏回头射来凌厉的目光时,才战战兢兢的道出来意:
“王……吾王在正殿……等……等候仙人。”
方盏还跪在时矜身上,闻言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不顾时矜猛烈的咳嗽,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褶皱,目不斜视的朝外走。路过侍者的时候,侧身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
“你知道的吧,这人已经被你们的王送给我了,好生伺候着,我要的是一匹茹毛饮血的狼,谁让你们磨掉他的爪牙的?”
侍者看着方盏擦掉嘴边血迹的动作,联想到他话里的茹毛饮血,不自在的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道:
“是……是,仙使放心。”
"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源自【宋】欧阳修——《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形容友情。
"皑如山雪,皎若云月。"
源自【汉】卓文君——《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形容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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