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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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当晚就收拾起行装，方盏表示自己不会跟他们一起下山，原话是
“你们也别去凑热闹了，听说山下有人专门抓小孩卖，尤其是你们这种细皮嫩肉，又呆又傻的。”
方于木一句也没劝，只说前些日子新出了好几个话本，其中有个叫《边疆风月》的势头正劲，讲的是边疆小国扶涂公主与前朝将军夏侯凛之间的纠葛，近来还改成了戏本，历儿城正好有戏班扎台，方盏肯定喜欢。
于是他又说自己会去，因为觉得“体会人间五味，方知世事艰辛，不入世谈何出世”。
方于木懒得拆穿他这个蹩脚到外祖公家的睁眼瞎话，随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准备妥当后动身下山，停芜一直送到山门处还不肯回去。
“芜妹妹，到这就行了，快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停芜只是拉着林桃的手，不肯松开。
“盏盏师兄你厚脸皮，停芜姐才不是舍不得你！”
林桃抽出自己的手，又拽着停芜的衣袖，边晃边许诺：
“停芜姐姐，你放心啦！有大师兄在，我们不会有事的，等事情结束了马上回来。”
停芜看了看时矜，掂量着这话的可信度，觉得大概有九成把握，于是点了点头：
“诸位千万小心……还有……方公子，等你下了山还是不要这般什么都说，若是人家姑娘当了真，你又当玩笑一样忘记，可不得是一厢断肠。”
这话方盏很受用，他一扫方才被师妹吐槽脸皮厚的郁闷，笑道：
“那不能，天下的女子千千万，唯有小桃子和芜妹妹是我心头好，我怎会谁都去招惹？”
杜林桃倒是觉得他不把自己当成小丫鬟一样招呼来使唤去，她就要谢天谢地了。几人你来我往，怕是太阳落了都下不了山，时矜一把拽住方盏的后衣领就往山门外走，还不忘嘱咐停芜：
“停芜姑娘回去吧，替我转告师父，我们定会圆满解决此事。”
其余三人见状也跟着出了山门，只有方盏在他手下张牙舞爪：
“现在谁都可以对小爷指手画脚了？有种放手来单挑！”
时矜并不理会，对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子来说，控制十二三岁的小毛孩简直轻而易举，至于这毛孩嘴里不干不净，他就权当是烦人的蝉鸣，反正听得多了就习惯了。
一行人磕磕绊绊，终于在午时赶到历儿城中。此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加之他们一群人路途奔波，经过一番折腾都已经满身大汗。带的那一点水早在路上喝完了，杜林桃嚷叫口渴，时矜只好领着众人满大街找水。
城中其实有不少酒馆茶楼，但几人实在囊中羞涩，都心有灵犀的当做没看到。找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在城内一处流民聚集之处找到一家小茶馆。说是茶馆，其实就是一间棚，七八套桌椅，一个老板外加茶小二，合起来就是穷苦之人乘凉解渴的好去处，也成了有心人散布消息、打听风声的好去处。
司煌是个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大国，重武力，重军事，当朝国主崇信仙道，国内修仙之风盛行，到处都有成群结队的门派弟子游走四方，所以方盏一行人也不算惹眼。
司煌国前朝国主贪婪好色、荒淫无度，曾经为掠夺资源命大将军夏侯凛征战四方，周围一众小国多数受到牵连，不是战败灭国就是称臣纳贡。司煌国也元气大伤，到最后连军费都拿不出来，国主却听信奸臣谗言，认为要以战养战，强令三军远征，专门攻打那些富硕的边疆小国。这些小国常年安定，民风淳朴，既有钱又战斗力低下，正是拿来充盈国库的最佳选择。
司煌国主不顾天地伦常，杀戮四方，自然引起诸多不满，百姓也因为连年征战怨声载道。周围国家虎视眈眈，国内也不乏二臣贼子。
不久，最受国主信任的国师，就联合被重创的敌国，以国主暴虐，天道不容为由发动政变，一举谋取国主性命，随后秘密料理了一众同盟，自立为新皇。改年号应天，取顺应天道之意。
司煌前朝征战多年，国家版图扩充两倍有余。历儿城原就是司煌近旁小国，重纺织，国内盛产各式各样的布匹。其中有一种叫空桑的，面料丝滑无比，用其制成的衣物上身冬暖夏凉且十分结实。这种布料不仅在官商人家十分流行，江湖修行人也乐得有一件空桑衣，可以常年不坏且不易脏污。
司煌先主为了博宠妃欢心，便强攻了此国，将其纳入国土，改国为城，专供皇家布料。
历儿城城主府如今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城主姜宇正在密室里与客卿商量少女失踪案的对策。说起姜宇，也是一个奇人。
当初，历儿国败，王室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一个王子坚守王宫，死不投降。领兵的将军围困王宫十五天，不进攻也不谈和，生生逼死了那王子，还把他的尸体挂到城墙头上，不准下属安葬。
这下子历儿的百姓不干了，士可杀不可辱，本国王子竟受到这种羞辱，简直就是在他们每人脸上都扇了几个大嘴巴。于是，这帮亡国之徒三天两头聚集在一处，要么就是跑到驻军地寻衅滋事，要么就是游街示众，反正誓不服从司煌军管制。
司煌军也没办法，国主吩咐下来绝对不能杀戮平民，说攻占此国就是要靠他们生产空桑布。百姓们见不管怎么闹事也不会死，便更加激烈的闹腾，隐隐有聚集成反抗军的势头。
此时先主才察觉到事情不对，正愁闷着，时任大司马的姜宇主动请缨解决此事。凭先主那简单的智商只能不管行不行，有人总比没人好，一道旨意封姜宇为御将军，派去了历儿国。
姜宇掌握了历儿驻军指挥权，一改武力镇压之风，先是厚葬了历儿王子，又请了一群人扮成道士，满城散布消息，说先王子是一名修士，此番乃是一遭人劫，非历不可。他此时已是脱胎换骨，位列仙班，特托梦给他们，说历儿已灭，希望自己的子民勿要再执着于过去，应专心生产。国兴国亡皆是命数，非常人之力所能改。最后，姜宇还带来了司煌国主一道圣令：凡归顺司煌的平民，免赋税，划土地，织出的空桑按质量评级，级高的可以拿到皇家认证牌匾，从此每年只要缴够规定的数量，剩余空桑可在司煌统治境内自由买卖。
如此一来，百姓们纷纷放弃抵抗，转而投入生产。姜宇也被封为历儿城主，留在此处负责后续事务。
外人看来姜宇是个有谋略有手段的厉害角色，但其实他这人心思简单，脾气还有点暴躁，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全靠府内一位客卿提点。
“隗兄，这可如何是好？”
姜宇右手锤着左手心，在密室内来回踱步。
“城主不必如此忧心，一来城中已加强防卫，近五天没有类似的失踪案；二来那些女子家属我都命人打理好了，绝不会有人乱说；三来……想必起微的人现已到达城中。”
隗沉坐在案桌前，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条清缕析给姜宇说明现今的境况。
“正是这起微的人麻烦啊……我也是疏忽，没想到会有人把事捅上了停芜山，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坐到隗沉对面，仍旧满脸愁容。
“不必忌惮，能帮上忙最好，若帮不上忙，也不会让他们查到其他什么。”
“隗兄……那些……”
姜宇说到此处，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才接着低声询问，
“尸体都处理妥当了？”
“城主放心。”
方盏一行人在那破破烂烂的茶摊坐下，时矜要了一壶茶水，茶小二就怏怏的上了茶，招呼也不打一声又幽幽地飘回他那小板凳上发呆，看样子是被夏日的暑气蒸的无念无想了。
从壶上的茶渍看这壶恐怕从买来就没洗刷过，茶桌上也是密密麻麻什么样式的污渍都有。好在方盏他们都不是什么讲究人，拿起茶碗就瓜分起来，硬是把不知什么品种的茶水喝出了贡茶的气势。
几人又掏出干粮来吃，杜林桃嫌自己的馒头被压扁了，偏要去抢方盏的馒头，他哪能同意，心尖尖上的小师妹遇到馒头，也是要低头让路的。就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难舍难分的时候，方于木一伸手把自己的馒头递给杜林桃，又拿过她手中那个经历高手过招的倒霉馒头，直接塞到嘴里。不怪方于木嘴大，只是此刻那个倒霉馒头已经被捏成了一个实心面团。
“还是于木师兄好，你还说我是你的……你的心头好，连块馒头……都不愿意给我！”
杜林桃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的讨伐方盏。
“烂桃子，以后不许你再叫我盏盏师兄。”
方盏对于自己因为一个馒头就从盏盏师兄变成你非常生气。
“哼！我才不认你当老大，没有你这么小气的老大！”
“哎呦呦，小师妹你可算看清了，我早告诉过你他这人只剩一张嘴，说什么你怎么能都信呢？”
陆离敲着茶碗，看热闹不嫌事大。
“行了行了，你别挑事，这么热的天，哪来的力气。”
方于木就着茶啃馒头，对他们的行径感到难以理解，像茶小二这种话多的物种都热得不搭理人，这几个到底从哪来的，为个馒头吵出花来了。
“抓紧修整，再过一刻，我们便动身去城主府。”
一直本本分分啃馒头的大师兄也忍不住打断几人的吵闹。
一刻后时矜结了账，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方盏忽听得隔壁桌有人说话。本来这种地方，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无甚稀奇，但方盏听他们刻意压低了语气，似乎很怕被人听到。
“你们先走，我要去城里买点东西，随后就来。”
方盏重新坐下，又要了一壶茶。
“哇！你好过分，我们这么多人才喝一壶茶，你居然自己点一壶！”
杜林桃看他大爷似的手笔，十分不可思议。
“怎么，爷有钱，不行吗？要不要考虑归我门下？”
他挑起一边眉毛，冲杜林桃笑。小师妹自然而然就成了狗腿子二号:
“好啊好啊，老大！”
“买什么？”
“让你们先走就先走，山都下了，小爷还不能有点自由了？”
“我看他是要去买话本子吧，这可真是到了仙境了。”
到了这么个热闹繁华的地界，他可不得好好过一把瘾，陆离又找到一个攻击方盏的由头。
“务必随后赶到，人命关天。”
时矜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人已经找上了停芜山，恐怕此事只大不小，若不尽早解决，只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他嘱托了方盏一句，便带着其他人往城主府赶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