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支烟》易倾

2、第 2 章

　　陈嘉皱了皱眉。

　　她没打算开枪，只是刚被印度人抢夺，不小心走了火，此刻拿枪口堵着他的太阳穴，压了压舌根，因为才醒过来，声音有点哑：“到了没？”

　　印度人连连回应：“到了到了，你下船吧小姐……”

　　外面似乎经过一轮黑夜白天，重新暗了下来，而里面声音嘈杂，明显是有一大波人上了船。

　　印度人面色一喜，刚要叫喊出声，脖子就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掐住，声音被掐断，只能发出些许呜呜咽咽的声音。

　　这只手修长有力，指甲修得很短，光是看着的话，绝对不会想得到它有这么大的力气。

　　“嘘……”陈嘉半眯着眼，将杂物间的门关紧，掐着船老大的脖子，黑夜里眼睛眨了一下。

　　叶谦傻逼，找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跟他那人一样不靠谱，回头必须骂死他。

　　因为那一声的枪响，现在全员戒备，所有的水手被迫下船，将人数清点一番，发现少了船长，一问都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士兵提着枪上船，方怀紧跟上去，他紧抿着嘴唇，面色不悦，穿行在其中，经过一个储物间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里面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陈嘉屏住了呼吸，松开那个不敢出声的印度人，拿着枪的手上移，对准了门口。

　　方怀的手慢慢抵上了门，接着使劲推开。

　　门里一片黑暗，骤然之间没等他看清楚什么东西，一道劲风就贴着他的脸袭来，方怀稍稍偏了偏脖子，小腹处又迅速被人踹了一脚，那人接着顺势用脚将房门勾上。

　　力气很大，瞬间让人疼的倒吸凉气，偷袭的人明显早就有准备，黑夜里手掌狠狠劈过来，准备最后一击毙命。

　　但方怀躲了过去，凭着声音判断方向，敏锐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用力往下扯，一声闷响，陈嘉狠狠砸到地面，胸口掀起了一阵腥甜。

　　接着她猛地翻身想起来，那人已经全扑了过来，膝盖抵住小腹，胳膊压在胸口。

　　男人显然是个练家子，从偷袭到彻底被制住，不过几秒的时间。

　　方怀喘着粗气，察觉到了手肘那处不一样的柔软，怔了一瞬。

　　是个……女人。

　　陈嘉咳出一口血，骂道：“操你妈的，孙子。”

　　还是个中国女人。

　　方怀没说话，力道又重了三分，掀开她的头发想要问出究竟，腰间忽而被一把枪口堵住。

　　陈嘉小人得志，阴阴地笑了一下：“宝贝儿，现在叫爸爸求饶还来得及。”

　　出乎意料的，这女人声音清冷，周身萦绕着薄荷香气，身体劲瘦，但该有的地方倒是一点不少。

　　方怀压住她的力气没有丝毫放松，似乎一点都没被威胁到，在黑暗里紧紧压着陈嘉柔软的身体，嗓音沙哑：“你是谁。”

　　陈嘉有点意外：“中国人？”

　　声音还挺性感的，姑且能够原谅一下他此刻的流氓行径。

　　两人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相互缠绕，细细的喘息没有带来暧昧，而是和剧烈心跳交织的紧张。

　　陈嘉忽而笑了一下，示好一般将枪口上移，慢悠悠说道：“打个商量，我偷渡过来的，大家都是同胞，华人一家亲啊，帮我躲一下呗。”

　　偷渡来到世界所有人谈之色变的战争地区？

　　方怀沉默一瞬，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喘息，“哦？”

　　“不帮？”陈嘉听出来他声音里的荒谬，叹了一口气，“那一起死——你他妈老实点！”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那个印度人吼的，陈嘉一直分神注意着那个船长，察觉到他有逃离的动作之后干脆利落冲着门口方向开了几枪。

　　印度人‘嗷’地一下又连滚带爬缩回角落里抱头蹲着，而方怀趁这时候迅速将她手腕上移，枪口被迫对着上方，不知道是谁手贱，又打了几下。

　　船上的士兵还在搜查，听见枪声之后发觉方怀似乎也不见了，均变了脸色。

　　这艘船看上去是个普通的货船，但背地里是隶属于某个军火商，往来押运的都是直接输送给他们这边势力的装备，船老大本来答应帮人偷渡就没安好心思，算陈嘉倒了血霉。

　　储藏室里的争斗告一段落，陈嘉的枪被狠狠打落在地，印度人趁机畏畏缩缩捡了过去，立刻夺门而逃，而她本人也再次被方怀死死压住。

　　暗流涌动，然而看上去有种让人血脉喷涌的性感因素。

　　关节被压得很疼，陈嘉嘶嘶吸气，还有能耐威胁：“孙子，以后最好别落我手里。”

　　方怀没和女人打过架，这时候觉得有点不对意思，喉结处仿佛有蚂蚁爬，听见她嚣张的威胁居然有一点好笑。

　　鬼使神差的，他俯下.身子贴在陈嘉的耳边：“那得等你有命来找我。”

　　声音像是丝线，勾魂一样探进耳朵里。

　　陈嘉干咽了一口。

　　方怀说罢勾唇笑了一下：“如果有那一天，我绝不反抗。”

　　士兵在此刻破门而入。

　　——可惜，大概是没有了。

　　方怀站起身子，因为处在黑暗的时间过长，乍然被灯光刺入，他闭了一下眼睛。

　　陈嘉也是，被粗暴的架起来，察觉到四周猥琐或者惊奇的目光以及声音，脸上没过多惊恐的表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血。

　　她的嘴唇很苍白，沾了血，头发也凌乱地粘结在皮肤上，显得有些凄厉的狼狈，被手电强光直射而不得不闭上眼睛，眼皮好像是透明的，能看见青色的细微血管。

　　方怀盯着这张脸，片刻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印度人跟旁边的军官叽里咕噜地说话，而军官的目光不断打量着一脸无所谓的陈嘉，点了点头。

　　“出了点小差错，您没事吧？”军官过来问方怀，眼睛却还盯着陈嘉，嘿嘿笑了一下：“现在船可以开了，我要把这个女间谍抓回去，好好的……”

　　听见这个军官谄媚的语调，陈嘉睁开眼睛，懒懒地看了方怀一眼，看清楚了这人的相貌之后，她皱了一下眉头。

　　有点眼熟。

　　不过大概长得好看的人，都挺让她眼熟的。

　　“没关系。”方怀面无表情打断军官的话，他走到陈嘉的身边，改用中文，语速很快：“你老实点。”

　　陈嘉挑了一下眉毛，下一刻松松垮垮的身子就绷紧了起来，拳头下意识捏紧发力，要不是被人死死押着，下一刻就要跳起来将他脖子拧断。

　　方怀冷淡地笑了一下，刚粗暴地抓了一把陈嘉的胸，发现手感意外不错。

　　隔着一层衣服，掌心似乎还有滑腻的感觉。

　　看漂亮女人被当众羞辱，总是能让人心情分外愉悦，所有人都哄笑开了。

　　陈嘉张口想骂，嘴里却不由分说被人塞进一根大拇指，威胁一般的压着她的舌头。

　　你老实点。

　　她的脸很小，方怀食指屈起勾着她的下巴，抽出拇指，将她嘴里残余的血迹抹到了嘴唇上。

　　看起来清冷潋滟，配着陈嘉阴狠的表情，有种格外的诱惑力。

　　“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几瓶酒？”方怀轻笑着回头，挑眉看军官，顺势搂住了陈嘉，“难得遇见一个中国女人，我拿酒换。”

　　军官一愣，脸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他有些悻悻然，“想不到你还挺好色的……你不是马上走了么？”

　　离开这儿以后，多得是中国女人。

　　陈嘉没吭声，因为她终于记起来了，这厮貌似是她那个未婚夫的弟弟？

　　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她是刚才瞥见他锁骨上的伤疤才联系了上来，对方倒是将她一眼认出。

　　方怀眨了一下眼睛，搂着陈嘉肩膀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慢慢说道：“谁知道这船上还有没有其他危险，我今天不走。”

　　军官翻了一个白眼：中国人就是他妈的胆小。

　　刚刚搬上去的箱子被抬下来，再堆到了卡车上，海潮的声音化为人细细的呜咽，再变作飞虫，钻进人的耳朵里。

　　方怀负手站在了岸边，静默不语看着士兵粗鲁的动作，身后站着一个被铐着双手，劳改犯一样缩着肩膀的陈嘉。

　　血迹风干在下巴上，陈嘉迎着风，声音细不可闻：“谢了。”

　　人家给的好意还是得领着的。

　　所有行李收拾完毕，方怀揪着陈嘉的后领口，把她扔进了一辆吉普里，随后自己坐在副驾驶。

　　车辆启动，陈嘉挣了挣双手，手铐的金属链子哗哗作响，方怀从前面扔了一个钥匙过来。

　　这位未来的小叔子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美丽。

　　陈嘉于是自己开了手铐，问他：“哎弟弟，我枪呢。”

　　方怀偏头冲司机说了点什么，下一秒紧急刹车，陈嘉猛地前倾，狠撞了一下。

　　日，怎么都喜欢来这一套。

　　方怀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下车。”

　　陈嘉顿了一会儿，接着从善如流道歉：“哥，我错了。”

　　几年前看见的分明还是个小屁孩的模样，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磨练成这幅糙里糙气样子。

　　前面载着他行李的卡车已经远离，方怀的表情很冷淡，他直接下车，接着打开后车门，拽住陈嘉的手腕，一点一点将她拖下来。

　　陈嘉扒着座椅跟他较劲。

　　她都道过歉了，这人不神经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