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骨》司徒九流

11、奈何（十一）

　　金铭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吴渊笑笑，“你都说是女狐狸精了，又希望对自己有帮助，一般来讲，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就是佛牌了。但是，佛牌这个东西，是泰国传来的，这一行水很深，有真有假鱼龙混杂，真的叫正牌，假的叫邪牌，像什么狐仙牌招财牌之类的，多半都是邪牌，算是假冒伪劣产品。”
　　“可是！”金铭急得脸红，小声争辩说：“可是刚把佛牌请来的时候，确实很灵验，有一段时间有好几个男孩子追我……”她一噎，害羞地垂下头去，“只是现在……现在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原来追你的男孩子都放弃了，人也变得格外倒霉，走路踩香蕉皮滑到这都是小事，更要紧的是生活上也产生了不小的危机？”吴渊问。
　　金铭目瞪口呆地看着吴渊，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半仙，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不是知道你的生活，我是知道错买邪牌的人的生活。”吴渊说着，哑然失笑，“还有，我不是什么半仙，你叫我吴渊就好了。”
　　金铭哭丧着脸说：“我单身二十年，真的很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看见朋友圈里有人推销这个的，价格也还能承受，一时心动就买了，谁知道恋爱还没谈成，工作都差点丢了！我本来酒量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跟客户的饭局上发酒疯，同事跟我说我那天差点把客户的底裤都给扒下来。领导大发雷霆，差点就把我开除，看在我以前干得还成的份上，才办了个停薪留职，叫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吴渊迟疑着说：“但我看你好像也不是特别伤心痛苦的样子……”
　　正好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把金铭点的咖啡端到她面前，又在吴渊面前放了一杯乌龙茶，金铭说：“我觉得你们天师应该都喜欢喝这些吧，就给你也点了一杯。”
　　“谢谢。”吴渊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我一般只喝白开水。”
　　金铭悻悻地捧着咖啡杯，恍惚了一会儿才回神，问：“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吴渊重复了一遍，“我看你好像也并没有特别伤心痛苦嘛。”
　　“丢工作事小，反正我家又不是养不起我。”金铭无力地摆摆手，“但是我不能以这样的姿态离开公司，白白让那群人看了笑话！”
　　吴渊问：“那你是想？”
　　“就算是走，”金铭眼冒精光，用力将咖啡杯往桌子上一戳，“我也要走得风风光光！临走前接他个几百万的大单，好好打一打那群贱人的脸！”她激动地凌空做甩巴掌状。
　　“我大概明白了。”吴渊有些无奈地扶额，“那你之前有试图送走过这个佛牌吗？”
　　“有啊怎么没有，怀疑这块佛牌不对劲，我立马就把它扔垃圾站里头了！可是……可是第二天我醒来一看……”金铭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块佛牌，它又出现了，就像之前那样，挂在我的脖子上！”
　　意料之中的剧情，吴渊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里是个穿古装的美女，她笑得一脸阴险，威胁我如果再敢把它丢掉，就给我点颜色看看……”金铭还没说完，吴渊忽然插嘴问：“穿古装的美女？”
　　金铭愣愣地点了一点头。
　　吴渊问：“是中国的古装还是泰国那边的古装？”
　　“我对古代服饰不是特别了解，”金铭眉头紧蹙，魂不守舍地说：“看风格，应该是中国这边的吧。”
　　“这不对啊，”吴渊说：“佛牌是泰国那边产的，就算里面住了妖精，也该是泰国妖精才对。总不可能是那个狐狸精姐姐入乡随俗，专门上淘宝买了套汉服来穿穿吧？”
　　“半仙！”金铭一脸焦急，“这个不是重点！”
　　吴渊淡淡笑着说：“我觉得你是因为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精神过于紧绷，才做了这样的梦，回去找家正规医院看看，开点安神助眠的药吃个几天，应该能有所缓解。”
　　金铭有些不服气地说：“可是……”
　　吴渊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把你的佛牌拿出来我看看。”
　　金铭把佛牌从衣服里面拉出来，解开红绳的结头，拎到吴渊面前。吴渊接下，看了一眼，是一块镀金的椭圆形吊坠，里面刻了只模样抽象，画风神似毕卡索的狐狸，他说：“你要是放心，就把这块佛牌给我，我替你处理。”
　　金铭忙不迭地点头，“放心放心！交给您我一万个放心！就是……呃，这个处理的费用……”
　　“这个不急。”吴渊接过那块佛牌，随手揣进兜里，“等过一段时间，你生活进入正轨，再没遇到奇怪的倒霉事，那时候再把报酬给我也不迟。”
　　“您真是好人！”金铭星星眼，感激地看着吴渊。
　　吴渊又喝了口乌龙茶，“还有别的问题吗？”
　　“呃……那个，我想问一下，之前追我的那几个男孩子……”金铭有些害羞地问：“他们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万事无捷径，宿命天定，没有什么东西能助你运气长盛不衰，求助于邪门歪道，也只是将你以后的运势提前消耗而已。幸好你发现得早，及时止损，一切为时不晚，只是过去的东西，终究已经过去了。”吴渊平静地说。
　　金铭听完，怔愣了许久，忽然趴在桌子上嘤嘤嘤哭起来，“可是我都单身二十三年啦，人家真的好想要一个男朋友……”
　　吴渊顿时慌张，结结巴巴地安慰说：“没……没关系，你长得这么漂亮，总会有人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金铭蓦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她脸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泪痕，甚至还带着笑，兴冲冲地问：“真的吗？半仙也觉得我漂亮？”
　　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子这种生物的变脸速度，吴渊有些措手不及，干笑着点了点头。
　　金铭紧盯着吴渊，问：“那半仙……吴渊，你有女朋友吗？”她指着自己，有些羞赧地笑，“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活了二十四年，头一次直面女孩子的热情，吴渊脑子里“轰”的一声，顿时炸成一片空白，“我……我……”
　　“吴渊？”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耳熟但又十分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渊从一片混沌中挣脱而出，回过头去，看见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子，她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不规则连衣裙，蓬松柔软的长发随意披散，一只耳朵上戴了只很有设计感的金属耳坠，除了打扮变得成熟慵懒，她其他好像一点都没变，仍然是象牙般白皙的皮肤，柳眉杏目，嘴唇樱红。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比起吴渊记忆中，她虹膜的颜色似乎变浅了一些，但依旧是那样温柔缱绻。她从照片里梦幻般的回忆，化作一缕清新的海风，拂过六年时光，悄然掠至他的面前。
　　脑子尚未从深处挖掘出关于她的记忆，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吴渊说：“……恬羽？”
　　孟恬羽惊喜地笑起来，“吴渊真的是你？你变帅了好多，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吴渊僵硬地笑了笑，“你……你的变化也蛮大的，嗯……变美了。”
　　孟恬羽单手一叉腰，开玩笑地道：“难道我以前不美吗？”
　　吴渊笑着说：“你以前就很美，现在更美了。”
　　孟恬羽的目光落到一旁围观的金铭身上，问：“这位美女是……你的新女友？”
　　吴渊僵硬地转动脖子，看了看一脸懵逼的金铭，又看看美艳动人的孟恬羽，艰难地说：“呃……这个……这位姑娘其实……”
　　“对啊，我就是吴渊的女朋友！”金铭十分上道，立刻起身坐到吴渊旁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佯装好奇地看了看孟恬羽，问吴渊：“你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啊，以前完全都没听你提起过吗？你们是老朋友吗？”
　　吴渊完全没有跟女生亲密接触的经历，准确的说，是没什么跟除张唐煊以外的人亲密接触的经历，骤然感受到女孩子柔软的身躯，瞬间浑身紧绷，磕磕绊绊地说：“是……是老同学。”
　　“哦，老同学啊，”金铭冲孟恬羽笑笑，“你好。”
　　“你好。”孟恬羽也冲金铭笑笑，“这家咖啡店是我开的，今天我们老同学难得重逢，你们别客气，多点些爱吃的，就当是我请客。”
　　金铭说：“您太客气了。”
　　孟恬羽说：“应该的。”她又看向沉默无言的吴渊，柔声道：“吴渊？”
　　被点名的吴渊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她，对上了孟恬羽的目光，又连忙移开视线，“嗯……嗯？”
　　孟恬羽微笑着说：“有空多联系。”
　　吴渊点点头，“好。”
　　“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吴渊，你上次说了今天带我去吃小龙虾的！”金铭撒娇着拖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还回头朝孟恬羽摆摆手，“拜拜啦，美女，我跟老吴先走一步，谢谢你的咖啡。”
　　孟恬羽站在原地，微笑着朝他们点了一点头。
　　直到走出咖啡馆老远，吴渊才感觉出窍的三魂七魄缓缓回笼，他靠在墙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哑声说：“金铭，谢谢，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干嘛还叫我金铭？你明明看出来了。”金铭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那不然叫你什么？”吴渊淡淡地笑了笑，“叫你狐狸精姐姐？”

作者有话说

　　下周份的更新会迟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