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那妇人道：“夫君半月前奉陛下之命，救济灾民，分发米粮，夫君矜矜业业，从不敢有所怠慢。每日盘点米粮，搭建粥棚，夜不能寐。可是，就在夫君救济灾民的第十天，众多灾民都惨死于家里。经大夫查验，灾民皆为中毒而死。因夫君一直负责此事，所以我夫君嫌疑最重，被河东巡抚罢了官，收押牢内。我去探望夫君时 ，夫君已自知命不久，将河东巡抚与当地知府贪污受贿、克扣灾粮的证据都尽数交予我，嘱咐我一定要来京城找大人。三天后，巡抚大人以贪污受贿罪将我夫君当初处死。我便强忍哀痛打理好我夫君的身后事，只身前往京城寻找大人。只可惜在我来京路上，遇见匪贼，将身上带的所有东西全数抢去，我一路乞讨至此，还望大人给我夫君一个交代！”说完便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直磕的头上都是血。
廖侯爷未能阻止，只得搀扶将妇人搀扶起来，道：“许大人如此信任老夫，老夫怎能辜负？许夫人请放宽心，老夫岂能辜负许大人，辜负这万千灾民！”
那妇人看到如此情景，缓缓施了个万福礼，道：“如此，我夫君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那妇人说完此话，便狠狠地撞向了主子，只听“砰”的一声，鲜血四溅。廖侯爷忙唤小厮前来，那妇人动了动嘴唇说：“大人不必费心了，民妇只是怕我夫君泉下寂寞，想早点去陪他。还请大人不要忘记答应民妇的事。”
廖侯爷连连点头，妇人见此，便安心的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廖侯爷命小厮好好安葬许夫人，自己则前往夫人处。
因着事情紧急，廖侯爷与夫人匆匆告别，因放心不下廖晨，便去廖晨住处说了几句话，廖晨只当像往日一样，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回来，心里蔫蔫的，嘴上应付着廖侯爷。廖侯爷临出门时叹了口气，深知廖晨被自己和夫人纵坏，却也无可奈何。
次日清晨廖侯爷就率领一队人马前往河东省平安县。
秋风拂过，落叶纷纷。吴末在城内一家茶坊，悠悠的喝着茶，看着廖侯爷急匆匆的人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放下茶盏，对旁边坐着的少年道：“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那少年道：“都准备好了，就差廖侯爷了。”
吴末赞赏道：“这事干的不错，一步一步皆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你回去等着奖赏吧。”
那少年道：“属下跟着少主不为奖赏，只为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吴末道：“你的心情我明白，只是你万不可轻举妄动！”
那少年道：“少主请放心，属下明白。”
吴末遂付了几文钱，远去。
天气越来越冷，廖夫人命人给廖侯爷送去了厚衣裳。廖晨的伤也渐渐好转，此刻已能走路，只是还不能走太远，闲来无事，就陪着廖夫人在府内转悠，心里却是记挂着有多久没见吴末了。
管家来报，给廖侯爷送衣服的小厮回来了，非要见夫人和公子。二人便疾步赶至客厅，只见小厮蓬头垢面，痛苦不止。
廖晨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别吓着我娘。”
小厮道：“夫人，少年，老爷他……”
廖晨心道不好，小厮却颤颤巍巍的说不清楚，廖晨心急，一把拽住小厮衣领，道：“我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廖夫人呵斥住廖晨，对小厮说：“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小厮道：“老爷已经死了薨了！”
廖晨听到此话，眼睛直了一直，只觉身在云里雾里。
廖夫人听到此话道：“我早就料到了，欠的人命终是要还的！”
廖晨疑惑道：“娘，你在说什么？”
廖夫人道：“自他说要去河东省平安县，我们便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廖晨急道：“娘，你到底在说什么？”
廖夫人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擦了擦泪，对那小厮道：“你去把院子中的所有人都叫来，我有事对他们说，还有这事，你先保密。”
廖晨大哭道：“娘你在做什么？我爹他再也不回来了！”
廖夫人竟然温和一笑道：“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廖侯爷的儿子，即便要哭，也不能当着众人面哭！”
廖夫人让廖晨去把她床下的箱子拿来，廖晨依言而行，将箱子搬到廖夫人面前。廖夫人将头上的一只点翠簪子拔下，把箱子上的锁打开，里面竟盛满了碎银。
廖夫人见廖晨不解，道：“这些碎银子是爹娘特意存下的，以防日后的不时之需，如今该派上用场了。”
院子里渐渐站满了仆人，廖夫人踱步出门，对管家说：“你去把箱子里的碎银与大家分一下，分好之后，让他们赶紧离开廖府。”
管家心中虽有不舍，也只得答应，毕竟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也经历了 。管家将银子分好后，众人哭哭啼啼方才离去，独留管家站在门外，偌大的院子立刻冷清下来。廖夫人道：“管家，你也随他们去吧。”
管家看了看廖晨，道：“奴才在廖府大半辈子了，无儿无女的，所有者不过一条贱命罢了，还请夫人让奴才留在这里。”
廖夫人见他态度执着，便也没有劝说，只得随他去。
回到房中，廖夫人拉着廖晨的手坐下，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廖晨，手轻抚廖晨脸庞，擦去脸上的泪珠，温声道：“我儿已经长大了，若不是平日里由着你的性子，早该娶妻生子。儿啊，娘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你爹平日里虽待你严苛了些，却是一心一意为你好，如今他虽走了，尸体却是在异乡，娘有些不放心，想让你去平安县将尸体找回。”
廖夫人说着说着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廖晨忙跪下，道：“这些都是孩儿的本分，若孩儿不能将爹爹尸骨找回，岂不枉为人子！”
廖夫人忙起身为廖晨收拾了几个大包袱，说是路上用得着，廖晨觉得这些都够他半年的盘缠了，但他没有说，只是欣然接受了这些，因为他知道如今他是母亲的顶梁柱，他不能再让母亲有一丝的难过。廖夫人和管家将廖晨送至城外，廖晨坐上马车，从窗户望去，母亲和管家依旧站在路边朝着自己挥手。廖晨在马车上痛哭起来，又不敢哭太大声，怕惊动赶车的车夫，只得用手捂着嘴失声痛哭，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管家看着少爷离去，道：“夫人这是要保住少爷？”
廖夫人道：“事已至此，这是晨儿唯一活命的法子。只是希望老爷在天之灵，不要怪我心狠。”
管家道：“老爷怎会怪罪夫人，少爷虽平时张扬些，但当年的事少爷又不知晓，希望他们放少爷一条生路。”
廖夫人叹了口气道：“当年的错事责任都在我和老爷，晨儿自然是离我们越远越安全。”
管家道：“唯有如此了。”
风瑟瑟吹起，管家道：“夫人，天冷了，少爷也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廖夫人点了点头，道：“此事原本与你也无关，你又何苦跟着我？”
管家笑了笑，道：“当年因被人陷害，是老爷救我出了牢狱，洗刷冤屈，奴才的这条命是老爷给的，自然要还给老爷。”
廖夫人见他神色释然，心里也放松了许多，道：“难为你想得开。走吧，该来的总会来。”
管家扶着廖夫人，逆着风，回了廖府。
也不知赶了几天的路程才到平安县，廖晨付了车钱，想找间客栈将行李放下，才好去找廖侯爷的尸首。廖晨下了车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乐观，尸身满地，哀鸿遍野，哪里去找客栈。无奈只得背着行李，一步一步的前行，眼看着天即将黑了下来，廖晨又急又累。
这时，一位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跑来拽住廖晨衣角，说 ：“：大哥哥，看你穿的衣裳这么好看，你一定很有钱吧！我饿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饭了，我弟弟已经饿得睡着了，我娘说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你能不能把你包袱里吃的东西分给我一点，只一点就好。”
廖晨心有戚戚然，遂，将肩上的包袱尽数放下，打开其中一个装着吃食的包袱，正想拿出一些东西分与这个小女孩，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群流民，将东西一抢而光，小女孩被挤到一边，见此情景，忙转身跑开。
小女孩跑了一条街，对站着的那位少年说：“大哥哥，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那少年从怀中掏出几张饼，递到小女孩手上，小女孩高兴地说：“小哥哥，你人真好。”
那少年冷笑几声，道：“是吗？快回家看看你母亲和弟弟怎么样了吧。”
那女孩答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远去。那少年在墙角处看到被洗劫一空的廖晨，道：“惩罚才刚刚开始，我要你尝尝当年你爹害我受过的苦！”
“哦？是吗？”少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少年回头一看，原来是吴末！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