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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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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床一阵晃动,从床下钻出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左脸上有一块鲜红的胎记,吓得廖晨连带着吴末从床下滚下。那汉子飞身一跃,跳出窗户。廖晨欲喊人抓贼,却被吴末牢牢地捂住嘴,喊不出声。
吴末见廖晨挣扎累了,方才松手,淡淡道:“你不想让廖侯爷知道你在这勾栏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吧。”
廖晨心中又气又恼道:“那也不能让犯人就这么跑了!”
“犯人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像你这么乱来,我问你,你是武功比人家厉害,还是命比人家多?”
廖晨这才安静下来,道:“我爹怎么办?犯人可是从他看守的牢里逃跑的。”
吴末拍了拍廖晨肩膀,道:“侯爷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这一点事还难不倒他。我更担心你这脾气,以后行事能不能先想想自己?”
廖晨听完此话感觉暖暖的,打小背的书都是要自己舍己为人、舍生取义,吴末是除了廖夫人第二个人对他这么说,不觉眼睛酸酸的,身子慢慢蹲了下去。
吴末也蹲下身子,道:“且记,不管遇到何事,都要先保全自己,然后再另作打算。很多事情不是只凭你一腔热血就可以扭转乾坤的。”
廖晨未置可否,站起身来,道:“你这话我记下了。天已经黑了,再不回去,我娘该着急了。”说完一甩衣袖,扭头而去。
廖晨因记挂廖侯爷,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二更时到家中,随手脱下外袍递与前来开门的小厮,急匆匆往客厅方向去了。赶到客厅时,看到父亲面对着一桌菜却未动一筷,母亲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廖晨就感觉到了事情远非吴末说的那么简单。
饭间,廖晨装作像平常一样夹起一筷醋溜土豆丝,吃了一口,道:“今天可倒霉死了,在街上被人撞到,摔死我了,真是奇了怪了,那个人像是被人追杀似的往秋月阁方向去了。”
老侯爷听到此话,激动地泪流满面,颤颤巍巍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廖晨道:“具体什么样子也没大看清,只记得左脸上有块巴掌大小的胎记。怎么了,爹,他是不是真犯了什么事?”
听到此话,老侯爷连忙传命捕头带领一队人马前往秋月阁搜查,忙活半个时辰后才又坐下,热的脑门上除了一圈的汗,廖夫人见状忙拿了手帕替廖侯爷揩了。
廖晨这才又问:“爹,这个人犯了什么罪,值得您这么劳师动众?”
王爷缓了口气,才道:“这贼昨夜刺杀当朝太子吴启,被羽林军当场活捉,由于罪行重大,才交由为父处置,没想到这厮竟能从天牢逃脱,若捉不住犯人,那为父可就罪过大了!”
廖晨听到这贼刺杀太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说:“爹,若抓不到犯人,您会如何?”
老王爷叹了口气,道:“今日一早我已上报陛下,具体怎么处置还是等陛下旨意吧。”
一家人闷闷的吃完了这顿饭,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廖晨躺在床上,从怀中摸出木簪,借着烛火,在手中细细把玩,喃喃道:“你是有什么样的秘密瞒着我呢?”直至沉沉睡去……
自廖晨走后,吴末在秋月阁内并未离开,坐在椅子上,偶尔起身喝口茶,偶尔在房中慢慢踱步,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直至黎明方才离去。
吴末回到安王府,却并不从大门进入,而是纵身一跳,越入府内。吴末看了看茅屋里的那盏暖黄色烛光,不禁笑了一笑,推门而入。
“娘,我回来了!”吴末罕见的开心。
苏青自内间而出,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吴末点了点头,道:“一切顺利,王义已经脱身。”
苏青转身从厨房端出几碟菜和几个馒头,放在桌子上,道:“末儿,这些饭是娘特意给你留的,慢慢吃。”
吴末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低声问道:“娘,这么做会不会连累无辜的人?”
苏青笑着坐在吴末旁边,道:“末儿,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谁都更改不了,错就错在他不该投胎至廖家。”
吴末沉默的吃了两口菜,说自己累了,回房休息去了。
房中只余苏青一人,烛光摇曳中,慢步走向里间,苏青从地上取下一块木板,地面露出一个洞,洞中藏有一个檀木的箱子。苏青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锁,箱子里只有一块布帛,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苏青将布帛放在胸口,止不住的流下泪来,良久,似有欣慰道:“爹、娘,我苏家的大仇就要得报了,我要廖府的人都为你们陪葬!”苏青提到报仇,眼睛猩红。
正值重九节,按照习俗,需登高远眺、观赏菊花、吃重阳糕,思念远方亲人。廖晨虽无甚亲人可思念,但也不像落下这么个热闹的日子,于是跟以往一样,一大早就与父亲母亲吃了重阳糕,喝了菊花酒,穿戴整齐,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前去岱山登高望月。
狭窄的山路上挤满了行人,有的眉头紧皱、满脸哀愁,有的清风满袖、愉悦轻松。廖晨边爬边感叹道:“想不到人一年比一年多!”廖晨拭了拭脑门上的汗,被人推着往前走,直到黄昏时刻才到达山顶。饥肠辘辘的廖晨想去山顶小摊前吃碗面,可是钱袋却不翼而飞,只得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大快朵颐,心里暗暗咒骂那该死的贼。
眼瞧着夜色越来越浓,廖晨身上泛起寒意,正准备起身要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随即一件灰色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廖晨转身道谢,既惊且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吴末笑道:“怎么,这座山只许你廖大公子来的,我就来不得?”
廖晨不好意思的低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末轻轻地敲了敲廖晨的头,道:“我来得早,占了个好地方,要不要一起去?”
廖晨紧了紧大氅上的系带,道:“我正愁找不到地方呢,既然有现成的,那就非去不可了。”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到了一个悬崖边,进口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行走数十步,面前突然开阔,因地势险要,所以人迹寥寥。
吴末看到廖晨凝滞在脸上的笑容,道:“怎么,害怕了不成?”
廖晨向前走了几步,道:“有吴公子在场,我怕什么,我只怕,倘若我不幸坠崖,可别是你吴公子亲手推下去的。”
吴末紧跟着廖晨的脚步,道:“我陪你一起站在在悬崖边上,若是你有什么不测,我陪你一起。”
廖晨干笑了两声,道:“我都是瞎说的,你莫要当真。”
吴末席地而坐,看着廖晨,一字一句道:“你若是瞎说,那当我也是瞎说好了。”说着用手抚了抚对面的草坪,示意廖晨坐下。
廖晨并未坐下,又前行几步,并不柔和的风吹得衣袂翩飞,半晌才回去坐下,心中有很多疑问不知该不该问,该如何问。吴末依旧自得的赏月,并未发现廖晨皱起的眉头。
月至半空,人声越来越稀少,廖晨担心爹娘挂念,起身就要告辞,却被吴末拦下,只得重新坐下,许是坐的时间久的缘故,廖晨两腿发麻,疼的直哎呦。吴末让廖晨躺下,用手轻轻化开廖晨僵硬的筋骨,这才将他拉起。
“怎么样,舒服点了没有?”
廖晨摸着额头上的汗,道:“好多了,多谢你。”
吴末怔怔的望着月亮:“你今天登高是为了思念谁?”
廖晨笑道:“我并没有思念的人,父母健在,朋友又没几个,只是出来透透气,在家里,我爹又得让我背书,烦都烦死了。”
吴末道:“有的时候就要知足,莫要等失去了后悔莫及。”
廖晨反问道:“那你呢?你又为何登高望远?”
吴末道:“为了一位朋友,我希望他以后无论遇见什么困难,都能安然度过。”说完,看了廖晨一眼。
廖晨揪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兀自把玩着,道:“真是羡慕你那位朋友,隔这么远,还能有你的牵挂。”
吴末笑了笑,并未搭话。
廖晨起身解下大氅,还给吴末,道:“我确实该走了,再不走,我爹我娘就该着急了。”
吴末并未起身,道:“好。”
廖晨这才下得山去,回到家里已经四更,廖侯爷和夫人正在大厅急的团团转,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皓月当空,吴末轻叹了一声,察觉到树后有人,淡淡道:“别躲了,出来吧!”
那人正是廖晨在秋月阁遇见的贼人,只见那人双手一秉,施了一礼,道:“少主。”
吴末依旧未回头看他,道:“这两天风声很紧,不是让你不要露面吗?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你的手下去做。”
那大汉道:“属下也只是担心少主。”
吴末好奇的笑了,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娘。嗯?”
那大汉急忙跪下,道:“属下乃一介武夫,怎敢对夫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吴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知道就好,虽然你与我娘自小一同长大,但是不要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陈叔,你说是不是?”
那大汉道:“属下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少主请放心。还有,属下已派人办妥少主交代的事。”
吴末单手扶起大汉,道:“好!廖侯爷不是自来标榜自己是我大宋国的第一忠臣吗?我倒要看看他这次是要保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是要保当今太子。”
晚风依旧,吴末走至悬崖边,将手中的大氅扔下了悬崖,如一只垂死的蝴蝶,随风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