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莲华诗》秋山石

8、第 8 章

　　敛星城位于西北大漠深处，风沙相掩，蜃楼以护，难以寻觅。持星河铃沿驼铃小道可破除迷阵，寻入敛星。
　　敛星城中，绿植稀少，沙可成屋。日光下，砂砾灼灼耀眼，恍若九天星河聚于一处，故尊为敛星之圣地。
　　相传敛星城中苏氏乃神兽白虎之后，曾是守护西方之大族。然白虎星陨落之后，西域沦为黄沙之地，苏氏仙脉俱损，后流居至敛星城中。

　　“过了敛星城继续向西，走到沙漠的尽头就是兽族的地方——鸿西群山了。那里山脉连绵，高山嵌天。鸿西可是大陆的边界，是整个修仙界都不曾深入过的西方大山。传说那里是兽神降临的圣地，拥有神降的神迹！而现在的鸿西群山由我们整个兽族共同守护！”
　　灌灌羽一边慷慨激昂的介绍，一边还配合着节奏比划着身体。黑羽在空中时而打着旋，时而抖抖羽，力求将整个西方山脉的伟岸都展现在穆天琅眼前。
　　穆天琅认真的听着，跟着惊奇地问道，“灌灌你也是兽族吗？”
　　黑羽绕着穆天琅又转了一圈，“小七七！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兽族的灌灌鸟吗，我们灌灌一族可是上古遗族，曾经是跟过兽神的！而本法宝就是灌灌鸟一族传承下来的圣物，所以，我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灵宝！”
　　“闭嘴！”走在前面的苏尘终于忍无可忍，“爱臭美的毛病倒是和鸟族一毛不差。”
　　黑羽倒也不恼，倏地又飞向了苏尘，“难道不是吗，要不是有本灵宝，你会有这么好看又挡风又挡沙的斗篷？”它飞近，一抹红光闪向苏尘身上的黑布斗篷，眨眼间，那件斗篷大衣衣袂一飘随即全身染成了大红色。
　　苏尘脚下一顿，未等他发作，黑羽已经围着他兴奋喊叫了，“漂亮！果然红色才是适合这大沙漠的颜色！黄沙血衣，果然艳丽！”
　　往日黑衣暗沉，白衣清冷。而今日看着一身红衣的师尊，穆天琅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应和着——果然艳如沙中鬼魅，丽如天边残阳，他的师尊一身红衣才是绝色。
　　苏尘全然不知自己如何艳丽非常，只满含着警告目光盯着犹自飞舞的灌灌羽。然而此时的黑羽却全然不怕，“这么好看就别换了，不就是变个颜色吗，想当年你连粉红的露脐舞装都穿过，哈哈。”
　　想起当年粉嘟嘟的苏尘，灌灌羽笑得直发抖，还没等它换口气继续笑，眼前的红袖左右一挥就将它裹了进去。
　　“呜呜唔唔”
　　“好好呆着吧，不是还要留着力气回你的鸿西山吗。”
　　“嗯嗯，，，”
　　灌灌羽终于老实了，然而苏尘看着来不及收回惊奇目光的穆小徒弟，知道自己一向高大的形象，终于在徒弟面前毁了个彻底。
　　“快跟上，争取在天亮走过驼铃道”
　　穆天琅应着跟上，走在苏尘身侧后方。他们从夕阳西下跟着那不摇自响的星河铃一直走到月上夜天。驼铃小道遍布蜃楼迷阵，若是擅自动用灵力，恐怕连星河铃也无法护持过去。所以只能走，一步一步听着铃声走过去。

　　其实在这样的漫天星河下徒步走在大漠黄沙中，也别有一番意境。夏夜里那广阔的璀璨星月下，无垠的浩淼宇宙中，行人过客尤显渺小。
　　星空灿烂，时不时一两颗飞星流过，倏忽又消失在夜空之中，穆天琅望着夜天，满眼都是夜景的绚烂，等他侧头再次看向走在前面的一袭红衣，还是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令人浮想联翩的粉衣舞装。

　　两人安静的走在沙丘上，两道深浅的脚印不断向前延伸。星夜静谧，空灵的铃铛叮咚叮咚随着夜风飘扬在沙野中。
　　苏尘眯了眯眼忍住了一个哈欠。这样的夜晚本就应该用来睡觉的，要不是幕天席地也没有床被，苏尘早就不想这么无聊的走下去了，偏偏这铃声又这么催人入睡。
　　正想和闷头走路的徒弟说几句话，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破空之声。
　　苏尘停下脚步，他感觉到了周围正悄然走近的几丝妖气。
　　妖气，气若游丝，却魅异非常，苏尘很快断定了来者的身份：定是这迷阵中的沙魅想来破铃了。
　　果然，片刻之后，穆天琅腰际下的古铜铃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铃声大响毫无章法，似是想要急切的逃出系在腰带上璎珞的束缚。
　　“师父”穆天琅想询问师父，苏尘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应当是沙魅，放心吧，这铃铛本就惯于对付它们的。”
　　其实苏尘本想说来挑衅星河铃的沙魅就是来找死的，但是感觉到古铃周身流转的阵法突然大乱，苏尘也一时拿不准来人的本事，只好静立不动，等着两方斗法完毕。
　　一阵寒风忽然呼啸而来，苏尘及时打出一道符印，赶在星河铃被破之前将那道妖气震了回去。
　　苏尘皱了皱眉，刚刚这道掌印已然足够击碎星河铃了，能够将妖魅之气化出实质穿过层层清台阵法直击本体，足以可见这个沙魅已不是一般的魅灵可以比拟了。
　　空中妖气更甚，就连穆天琅也察觉到了愈盛的妖气。他伸出手按住依旧狂震不停的铃铛，屏息等待着未知的敌人。
　　流转在周围的几道光影慢慢凝聚在前方，耳旁的铃铛音骤然停止，就连吹拂在身旁的夜风也更着一齐静止下来。前方，白光渐渐凝聚成形。
　　及地的白发披洒下来，曼妙的身姿弥漫在白光中，细长的手指因为未褪盛光而更显纤细。她伸手缓缓往紧闭的双眼抹去，轻轻一碰，那双透出几道细小光柱的双眸突然睁开。
　　眼前白光突然转暗，还未等穆天琅看清她的眼睛，手中的铃铛猛地一震，那位全身沐着白光的少女便应声碎裂在了空中。
　　来的悄然，去的也突然，两人和袖中探身而望的黑羽都静默了片刻，听到星河铃的铃声再次不紧不慢的响起，才有人出声道：“这是道行太高还是太低？这就完了？”
　　苏尘咳了声，“道行应当是很高的，因为连你也没看出它是自己跑的”
　　“嗯？”灌灌羽飞了出来，“自己跑的，不是被铃铛震碎的吗？还会诈死？”
　　苏尘摇了摇头，“也许只是来试探一下的吧，它假装被震碎，应该是防止我们追它，走吧，现在的沙魅都这么厉害了，这星河铃怎么还是老样子，只知道响个不停”
　　刚刚突然安静的那一会，苏尘突然很是怀念耳根清净的时候，听惯了铃声倒没觉得，这一下子突然耳朵空了一下，还颇为舒爽。
　　只可惜要是禁了铃声又得费些力气去对付摆在这里的迷阵，所以只能一边听一边快点走了。
　　“走吧，还有一段路呢。”苏尘伸手又将灌灌羽收了回去，两人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朝阳初升，沙漠的热度开始往上攀升，走了一夜的沙路，在晨光铺洒之际，他们终于走过了磨人的驼铃小道。
　　苏尘立马将那还在叮当不停的铃铛禁了音，耳根顿时清净下来。
　　“灌灌！”
　　黑羽应声飞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件黑色飞毯。
　　他们来时便是坐着灌灌羽飞过半边沙漠，如今终于可以再次躺在这张柔软的绒毯上了。

　　背着初阳，飞毯飞驰而去，在这漫天无人的黄沙中留下一串倏忽而过的影子。

　　敛星城中人丁虽不多，但却是一座大城。可堪比大半云都。城中苏氏，陈氏，阮氏都乃修仙大族。尤其是名扬天下的医药大家苏氏，足以引来不少修士千里而来求医问药。
　　穆天琅知道自家师父是苏氏之后，却没有看见师父展现过医术，所以看完书中记载后便去请教了师父，苏尘只笑了笑，“少时就离开了，没学什么有用的东西”
　　苏尘带着穆天琅坐在客栈中，这城中的客栈表面虽然依着特色用特制的亮沙堆成，里面却是用土砖砌成，倒和大漠外的客栈相差不大。
　　喝着凉茶，又叫了一份红透的西瓜，正等着开吃，等着的人刚好走了进来。
　　苏尘两人就坐在对着门口的不远处，所以陈方垣一进来便看见了正喝着茶的苏尘。
　　苏尘腰际还系着那一块翠绿的玉佩，所以尽管多年不见，记忆中的少时好友早已变了模样，他还是认出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个玉面小郎长大了也是比他好看的。
　　陈方垣看见了故人便缓了步子，慢悠悠的走近了两人。苏尘放下茶杯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陈方垣笑嘻嘻的凑过去坐了下来，也不客气的倒了一杯茶，“哎呀呀，这是谁啊，端的是两位俊俏非凡的小公子。”
　　苏尘看着他笑，“这又是谁？莫不是刚刚从窑子里走出来，一时顺嘴将小娘子的词也搬了出来？”
　　“啧啧啧，又是窑子又是小娘子的，这位公子瞧着端正，倒是个急着求调戏的风流少爷。”
　　这时，一盘西瓜摆了过来，陈方垣立马抢过去一块正红甜心，“公子的瓜果然甘甜无比。”
　　苏尘自觉嘴笨手又慢，只能在这第一回合拜了下风。
　　苏尘将筷子往他身前一划，一道无形屏障便立在了陈方垣面前。
　　“喂，要不要这么小气，以前你恼羞成怒至少还会讲讲道理啊。”
　　苏尘从容吃着西瓜，“因为我现在打架比较厉害。”
　　陈方垣无话可说，他起身绕过屏障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看向只静静观望在一旁的穆天琅道，“这位小公子，就是那位大乘灵尊唯一一位亲传弟子穆七穆小道长？”
　　穆天琅连忙作揖行礼，“前辈。”心下和苏尘同时想着：唯一一位吗？我怎么不知道？
　　“小道长，不用客气，我是你师尊好友，就担你一声世叔吧”
　　穆天琅笑了笑，“是，世叔。”

　　苏尘不再说话，吃完了水果，陈方垣再次问他：“你要我干活，就是给你带个路？”
　　“嗯，不可以吗”
　　“可以，你家我还不熟”他擦了擦嘴，顿了片刻才道，“昨天刚去拜访了一趟，你父亲，，，正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