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也愁嫁》锦袍仙

5、归首阳

　　怀珈兴高采烈跳下马来，对轻尘说：“轻尘小哥哥，你且跟我回首阳，我会让我爹爹、我姨母好好招待你！你想要什么报答都成，哪怕是天底下最贵重的宝物！”

　　轻尘摇头：“你现在安全了，我还得赶着去办事，就不耽搁了，保重。”说着，自己一跃上马，冲怀珈拱拱手，掉转马头，朝来路小跑起来。

　　怀珈不料他竟突然就走，愣了一下，急忙喊道：“哎，小哥哥——”

　　晟敏已奔过来，不等马停稳，便跳下来，按住她双肩：“小祖宗，可找到你了！你，有没有受伤？咦，那人是谁？怎么见我们一来就跑了？”

　　怀珈闷闷道：“我没事。那个小哥哥救了我，不过他急着有事要办，就走了。”

　　晟敏虽有疑虑，但眼下首要任务是带回怀珈，顾不上多想，扭头吩咐道：“快去个人，即刻赶回去通报，找到郡主了。”

　　便有一人迅疾上马，应诺而去。

　　晟敏拍拍心口：“幸好、幸好，老天庇佑，你若有个差错，我也没脸回去见母后了。”

　　晟敏性情宽厚仁善，虽不是皇后亲生，却向来对皇后尊敬爱重；朝和郡主是皇后的心头宝，由他带出去喝酒却失踪了，若有个三长两短，他确实是难以面对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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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怀珈至晚不见人影，翎王虽着急，却知女儿顽皮，或许是贪玩绊住了脚。然而等至夜深，翎王终于意识到出了事情。

　　怀珈尚待字闺阁，翎王顾忌女儿声誉，只遣人悄悄在首阳搜寻了一夜。待到早晨，他再坐不住，宫门一开便闯进去，找到晟敏处要人。

　　晟敏也慌了，自己明明是看着怀珈走进了王府大门才离开的，她怎会不见了？

　　待惊动了帝后，晟敏再瞒不住，只得内疚地秉明了情况。

　　皇后一听，急得当即便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魏帝大怒：“怀珈年纪小，你不劝阻也罢了，居然带出去还把她弄丢了？！连自己妹妹也看不住，你还是不是萧氏男儿？！”

　　晟敏虽是委屈，却深觉自己父皇骂的没错，看着皇后着急的样子，更觉无地自容。

　　旁边来瞧热闹的晟霰慢悠悠道：“也不能全怪大哥，那丫头向来任性淘气、不知轻重，都是叫母后宠坏的。”

　　一众宫人不敢说话，却都默默心里认同：可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随意性子，不就是学了皇后娘娘么。

　　皇后此时倒冷静下来：“快去查查，最近城中有没有异常的域外之人，尤其留意着有没有从北边来的。”

　　翎王本就似热锅蚂蚁团团转，闻言更急了：“您是说，珈儿她有可能被北境的人……劫走了？”

　　魏帝此时亦沉吟道：“北境？北燕细作？”

　　晟霰也点头，分析道：“对方掠了她又没提要求，很可能是为报复。但八叔从不与人结怨，若非深仇大恨，谁又敢劫夺郡主？要数起来，唯有与八叔一母同胞的威北王叔，曾经血洗北燕高兰；威北王叔身后无嗣，怀珈是与他血缘最亲、也最容易掳掠的。”

　　商议初定，晟敏当即请命，带了人出宫寻找。

　　恰巧此时进宫觐见皇后的宁昱方闻得此事，便自告奋勇，命在魏境内的雍国众商队收集了所见异样行踪情况，报与晟敏。晟敏寻迹日夜找来，这才遇上了怀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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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怀珈小鸟归巢似地，一头扎进父亲怀中。

　　翎王抚着爱女头发，深深叹息：“都怪爹爹没用，从前护不住你母亲；如今残废了，连家也护不住，北燕贼人竟敢找上门来劫走我的女儿……”

　　怀珈见勾起父亲伤心事，连忙岔开话题：“女儿一点事情也没有！路边遇见个海上来的小哥哥，他几下就打倒了那帮贼人！看，就像这样！咔嚓地一下，就卸下他们的胳膊！”

　　怀珈讲起途中遭遇，怕父亲心疼，把自己所受之苦略去，只讲叫做那轻尘的吃面小哥是如何救她的。她本来就对轻尘怀有崇拜，此时讲起来更是绘声绘色、夸大其词。

　　翎王本在伤心颓废，却不免被她逗得笑起来；问她恩人是谁，她却又说不清楚。翎王一时也无他想，总算女儿平安归来，心里也踏实了。

　　泡在花瓣水中好好地洗了个澡，躺在自己锦绣成堆的软榻上，回想起这几天吃的苦头，怀珈感叹一声：还是家里好啊！

　　不知轻尘小哥现在到了何方？他还吃着干馒头、睡在柴火堆边吧？

　　她有些心疼。若是轻尘肯跟她回首阳来，她一定好好报恩，让他吃好住好，再不风餐露宿。

　　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

　　次日她又赶着进宫，滚进皇后怀里撒了一回娇。

　　皇后不顾身上华裳被她揉皱，搂着她掉下泪来：“你平安回来就好，若是你有个差池，我怎么对得起你母亲……”

　　晟霰站在一边，抱着胳膊凉凉地看着，心道：可您把她宠坏了，也是对不起她母亲。

　　旁边的晟霆藏起嫉妒的小眼神，学着晟霰的样子，也抱着两条小胳膊瞪着她们。

　　怀珈笑道：“姨母对珈儿这么好，怎么会对不起我娘亲？”

　　她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帕子，给皇后拭泪，嬉皮笑脸：“姨母不要哭嘛，哭起来就不是大美人了哟……”

　　“谁说的？美人带泪，梨花带雨，最是好看。”一声低笑，魏帝自殿外迈进来，也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温柔拭在皇后眼角。

　　非礼勿视，晟霰和晟霆懒懒扭过头去。

　　怀珈行了礼，魏帝便转身拍拍怀珈的脑袋：“给朕说说，那些个北燕人的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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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珈讲完了此次遭遇，已近正午。魏帝带着两个皇子去了书房，她陪皇后用了午膳，刚从昆阑殿出来，日光晃眼。

　　她遮了遮眼睛，就见风姿翩翩的宁昱方正迎面过来，见了她，眼神微动，走上前温言唤她：“怀珈妹妹。”

　　怀珈屈身行礼：“此次多谢昱方哥哥相助。”

　　晟敏告诉她，此次多亏宁昱方命手下打探消息，这才很快找对了方向。

　　雍国商队向来在五洲行商，精明警觉，路见微小异样也能发现；且他们数量众多，遍布各处，彼此间有独特的联络方式。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松散无组织，却都效忠于宁雍王室。因此也只有宁雍王室中人，才能这么快打探到消息。

　　宁昱方扶住她，叹息道：“怀珈，这次你吃了不少苦，真的是受委屈了。”

　　宁昱方说话总慢条斯理，此时却嗓音低沉深切，不过寥寥两句，却叫怀珈觉得他真正是对自己的遭遇感同身受。

　　怀珈历经一番惊险回来，一直忙着安慰伤心的长辈们。同辈中的晟敏并不比她大多少，一路上只顾咒骂着北燕细作；晟霰比她还小，不嘲笑她已是留了情面。此时被宁昱方疼惜的目光注视着，心里不由地暖了起来。

　　姨母曾对她说过，雍国从前的国君，她的舅舅，是一个俊美又亲切的男子。大约宁氏的男子，都是这样的吧？

　　宁昱方见她惆怅，笑道：“对了，我此次还带了礼物给你，只是不好贸然去王府拜访。”

　　怀珈还是小孩子心性，听到有礼物收，又开心起来：“礼物？表哥待我真好！”

　　她展颜一笑。虽是无意，眼角却蕴含万种风情，如桃花迎风，映着北方的艳阳，是一种不同于南方女子的明媚浓烈之美。

　　纵使宁昱方见惯雍宫中美女如云，仍不由为之神魂一醉，心道，娶得她为妻，此生可长对这张笑脸，也是幸运。

　　宁昱方心神微乱，语带宠溺：“你是王兄和我唯一的小表妹，自然不能亏待你。你安生回家，可别再乱跑了。”

　　怀珈应了一声，轻快走出几步，忽又孩子气地回过头来，露齿一笑：“昱方哥哥，我等着你的礼物哦！”

　　宁昱方被她这回眸一笑扰得心神俱乱，一时竟忘了自己是来觐见皇后。直到下人提醒，才收敛心神，自责方才失了分寸。

　　回过身来，却见皇后站在殿门高檐下，不知是看着远去的怀珈还是看着自己。

　　宁昱方恢复常态，上前向皇后行礼：“姑母，昱方有事相商。”

　　皇后却未即刻答话，似是发问又似自言自语：“这孩子真爱笑，与她娘亲从前不一样，不知随了谁；笑起来也真好看，是不是？”

　　说罢，轻轻扫了他一眼，回身走进殿中，屏退了左右。

　　宁昱方虽惯来持重，毕竟年轻，被皇后一眼看过来，心里一虚，不由地低下了头。

　　皇后随意落座，令他坐在下首，不用拘束。

　　宁昱方并不就座，而是恭敬走到皇后座前，矮身跪下：“姑母，昱方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