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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远相送 ...

  •   但一声惨叫过后,乒乒乓乓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她大着胆子睁开眼睛,意外地看见吃面小哥身形腾挪,正与北燕贼人们斗在一处,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一会,地上便仆倒一片,贼人们痛苦扭曲着,用她听不懂的话低低咒骂。

      吃面小哥拿住了那为首男人的胳膊,按在肩胛处轻一用力,那男人便闷哼一声,似是痛极,却不出声。

      少年冷冷道:“你倒是有些硬气。”

      怀珈见状大喜过望,忙不迭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仔细一瞧,原来这些人的胳膊被这少年从肩膀处卸脱了臼。

      这少年重新坐下来,端起了那碗没吃完的面条。

      怀珈这才觉得饥饿感铺天盖地而来,急急也凑到原来桌边,拿起筷子,顾不得擦拭,吃起自己刚才没动的那碗面条。

      少年似全然是个平常百姓的样子,很是珍惜粮食,虽是吃得不紧不慢,却将一碗面条吃了个干净,连汤也喝得一点不剩。

      一地仆倒的壮汉,一个愣在灶边的老妇,两个人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专心吃完了各自碗里的面条。

      那男人双手被卸,无力垂在两边,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恨道:“小子,有种的报上名来!我们北燕男人有仇必报!”

      怀珈此时吃饱了胆气也壮,冲上去狠狠踢了他两脚:“不知好歹!人家小哥哥是心存善念,对你们手下留情!若现在就杀光你们,你们报哪门子仇去?!”

      那男人啐了一口:“你这天阉!连男人都不算!凭什么教训老子?!”

      吃面小哥不理他,径自翻了翻这些人的口袋,将银两都搜了出来,递给那老妇:“婆婆,这钱够你生活了,赶快回家,别在此处开店了。”

      说完,戴起斗笠,拿起桌上包袱和一把裹着厚实破布、看着像个剑囊的长条物件,抬脚就走。

      怀珈回过神来,急忙跟上去:“哎,小哥哥,等等!”

      吃面小哥回过头来,面无表情,言简意赅:“我不是断袖,也不想同你断袖。”

      怀珈拱手行礼,歉意解释道:“之前小弟唐突了你,那是想要求救、迫不得已。小哥哥救命大恩,在下回到首阳以后,定当重报!只是,”为了保命,她腆着脸皮讪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我孤身一人,怕路上再被他们抓住,小哥哥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吃面小哥犹豫了一下,仍脚步不停:“不行,我有事在身,还要赶路。”

      怀珈光顾跟着他,不曾低头看路,脚尖恰磕在一块石头上。被他脚步一带,一个踉跄,到底力气没恢复,又栽倒下去。

      她立刻本能地伸手想抓住点什么——她也确实抓住了,支撑住了身体,总算脸没摔在地上。

      吃面小哥淡淡道:“喂。”

      怀珈努力爬起来,抬眼一看,刚吁出的一口气又抽了回来:自己的手正牢牢抓在吃面小哥的腰带上。

      幸而小哥的腰带系得紧,她这一抓并无大碍。

      怀珈踉跄着站起来,一时间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千金贵女,潇洒地在首阳最好的酒楼百金斗酒;一眨眼,差点被劫走放血,只好靠抱人大腿得救,现下还不明不白地扯着人家的腰带——老天是在开玩笑?

      她再忍不住委屈,干脆往地上一坐,大哭起来。

      吃面小哥本待欲走,听她哭叫得凄惨,终究还是停下来:“你能骑马么?”

      怀珈忙止住哭声,点点头。她跟着怀珊学过骑马,怀珊教学严格,因此她骑马技术倒是精湛。

      吃面小哥便去旁边树下,将那伙北燕人拴在树上的马尽数解开。本待牵来两匹,谁知北燕的马性子野,不服生人,一会功夫四散跑了个没影。

      吃面小哥看来并不精骑术,手忙脚乱地撵了一通,最后只追回来一匹。

      他将马牵过来:“你骑吧。”

      怀珈已不剩多少力气,并不客气,拱手道谢,便爬上马背。

      吃面小哥便在前面牵着马,朝首阳方向行去。
      *****

      怀珈本想去找当地官府,却顾虑着自己到底是个女儿家,失踪的事情若闹大了,对名声影响不好;而且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地相信这吃面小哥既然答应了送她回家,就一定会把她平安送到。

      走了半天,笔直的大路上,日渐西斜,将两人一马的身影拉得细细长长。

      吃面小哥安静走着,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怀珈歇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小哥哥,你走累了吧,咱们换换,你来骑马我来走路。”

      吃面小哥头也不回:“不行,你走太慢。”

      “哦。小哥哥,我叫怀珈,你叫什么名字?”
      “轻尘。”
      “我家在首阳,你从哪来?”
      “海上。”
      “海上?那不是已经出了中洲?那么远的地方啊……听说,海里很深的地方有小山那么大的大鱼,它们还会互相唱歌,是真的么?”
      “真的。”

      怀珈好奇起来,问出一连串问题,吃面小哥倒也没有不耐烦,一一回答,只是每次不超过两个字。

      问来问去,怀珈只知道他名叫轻尘,是个住在遥远海上的郎中。他的本事都是他义父所教,此次到中洲就是奉义父的吩咐前来采药。

      问及别的,轻尘便再不肯多说。

      怀珈也知趣,毕竟自己也没告诉他自己是女儿家,更没说自己就是魏国郡主。好在轻尘并没有问她任何问题,连北燕人为什么要抓她也不感兴趣。

      直到晚间,他们也没有走到任何市镇。轻尘便找了个避风处,拴好马,熟练升起两个火堆。
      怀珈浑身散架似的酸痛,顾不得地面湿冷,脚一软就坐到地上。

      轻尘径自忙活,过了一会,将一个火堆熄灭,待凉下来,用手拢开灰烬,招呼她坐过去:“这里地面已烤热了,晚间你便睡在这里。”

      说着,坐到一边,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粗面馒头,串在树枝上烤了烤,递给她一个。

      怀珈看着他被火光照亮的脸,心中一暖:虽然轻尘话少,却是个好心肠的小哥。

      轻尘见她没有立刻接过馒头,以为她嫌弃,解释道:“只有这个,不吃便要饿着了。”

      怀珈脸一红,确实已经饿了。赶忙接过来,啃了一口,干干的确实吃不惯,卡在嗓子眼。正费力吞咽,轻尘递过水袋来,她顾不上讲究和异性共用一个水袋是不是妥当,接过来就往嘴里灌。

      这顿晚饭无疑是她十六年来吃过的最差的饭食,却也是吃得最香的一次。

      轻尘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难得地微微一笑,跳跃火光映在少年清澈如秋水的眼中,神采难以描画。

      怀珈看着,呆了半晌,心道:这双眼睛比首阳城中所有男子的都要好看。

      想到首阳,她忽地惦记起来,自己不见了这么久,她爹、姨母还有其他人不知会急成什么样?长这么大,从未离家这么远过,还是因为横遭劫夺,差点丢了性命。

      一想到这些,她忍不住眼眶又红了,觉得又想家又委屈。

      轻尘见她一路都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此时抱着膝盖悄么无声地坐着,知道是她是在委屈着。

      但至于为什么会委屈,他却猜错了。

      怀珈正发呆,轻尘忽地坐过来,拍了拍她肩膀,语气难得软和了些:“你这种病确实治不好,但就算身体有残疾也不要气馁,好好活着最重要。”

      病?什么病?

      怀珈一愣,瞧着他表情真诚,却不知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说起。

      轻尘难得话多,郑重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记着,只要有做男人的担当,就是真男人。”说罢,再拍拍她肩膀,便起身回到火堆对面躺下睡了。

      怀珈这才想起白天那北燕男人骂自己的话,原来轻尘不但听见了,还记住了。她啼笑皆非,想解释却又没法开口,只得闷闷道:“你说的极是。”

      第二天早晨,两人找到条小河洗了脸,继续沿着大路走。

      怀珈娇生惯养,连自己梳头也不会,只好草草理了理就算完事。

      轻尘背好剑囊,无意中看了一眼怀珈。只见她洗去昨日那一脸尘垢,露出白玉般精致脸庞,一双桃花眼似喜非喜、目若含情,不由心道:原来他竟真是个好看的。

      不知为何,忽又想起昨日他抱着自己腿要求一起断袖之事……

      怀珈见他发愣,问道:“小哥哥?”

      轻尘回过神来,慌忙戴上斗笠遮了自己眼神:“哦,还是你骑马,走吧。”
      *****

      正走着,轻尘忽然停下来,指指前面问:“那些人,你认识?”

      怀珈在硬硬地面上躺了一夜,全身酸痛,睡眠不足正打盹,揉揉眼举目一看,不由大喜,扯着嗓子叫道:“敏哥哥!”

      轻尘点头:“是你的家人来寻你了。”

      晟敏带了大内侍卫,乔装成商队出了首阳,一路寻来,焦头烂额,此时听到呼喊,还以为是幻觉。定睛一看,路的那头可不是那活宝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正拼命地朝自己挥手么!

      晟敏念了声佛,策马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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