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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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的猜测越来越清晰，齐司那点瞌睡虫一下子就跑光了。
他拿脚去踹隔壁床的林子木，结果人家睡得跟死猪一样，还拿脑袋蹭了蹭齐司的脚。
“操，这他妈也睡得着？”齐司马上把脚收回来，忍住去把人打醒的冲动。
这一蹬一缩没把林子木弄醒，倒是上铺的严恣在床板上敲了两声，表示了对齐司半夜瞎蹦跶的不满。
“喂，上面的，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人在外面偷窥？”齐司声音有点颤，一想到真有人在外面盯着自己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有看到什么人，下面的。”严恣故意一字一顿的把后面三个字说出来。
“刚刚窗外真有人，我感觉到了。”齐司明明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没有错，也刻意忽略了自己的一时疏忽。
“那是教官过来查岗吧”严恣觉得这人有点神经质了，他今天很累了，趁他准备继续辩解时打断了他，“还睡不睡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齐司没话说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怀疑，他把脱下的衣服挂着窗户上的栓上，勉强挡住应急灯刺眼的白光，换了一头躺下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受到一些小惊吓，齐司躺下后不一会就睡着了，入梦还入得很快。
梦里的感觉让齐司胸口很沉闷，那种压抑而黑暗的无力感萦绕着他，却又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一样混沌而安全。
他看见了自己在走廊上站定了，转角有几道人影交织在一起，他看得很清楚，地上蹲着一个人抱着头，身旁几个人拿脚在他身上踢来踢去，齐司凑近了一些，就看见角落里低头被按在地上的一个人和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仿佛一头困兽眼里发出骇人的冷光。
是了，这才是那个人该有的样子。
周围的影子发出充满恶意的嬉笑，踢得地上那人滚来滚去。这时，严恣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力量，扑上去的一瞬却被人拿了走廊里的簸箕打在了腰上，金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垃圾纸屑在半空里洒落下来，落在了趴在地上的严恣满头满身。
齐司在看到严恣扑出去那一瞬间就想冲出去，拉起严恣跑开也好，踢开那个拿着簸箕的人也好，或者替他挨那一下也好。
没有，都没有。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只看见一双手在录像，然后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走什么？为什么不冲过去？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四周充斥着压抑尖锐的诘问，如山崩海啸般袭来，齐司受不了，他突然很想回到那个如子宫般温暖的地方去。
齐司看见自己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加速，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他想刚刚他应该看见自己了。
关我什么事？说不定是他自己闯祸了。
我凭什么要管他？我不应该没事找事。
很闷，很烦，吸入的空气渐渐减少。齐司对于外界的感知也逐渐减弱，他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引擎一样发出快速的撞击声。
他用力转头，远处的应急灯投下一段光影在面前的路上，那里似乎只是一个阴影下普通的墙角，黑暗而隐秘。
“呼...”齐司感觉眼睛像被缝住了一样，好不容易才睁开，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息。
因为流了泪糊了一眼，怪不得睁不开眼睛，齐司搓了搓眼睛，习惯性的把额发全部撸到头顶，睡意全无。
齐司单手撑着身后，正好按在一处明亮的光影上。
睡前齐司挂在窗栓上的外套此时正在躺地上，齐司顿时感觉不对劲，一种不好的念头窜上心头。
他坐起来去敲严恣的床板，没人回应。他立马蹦起来，脚踩在自己床上，扒在上铺的护栏上去看严恣的床，严恣的被子里鼓鼓的。
齐司没有一丝怀疑，动手掀开被子。
妈的，果然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有的只是一个半人高的格里高利登山包。
齐司退回到自己床上，在床脚摸到军训发的迷彩短袖匆忙套上，脚上匆匆塞进军绿色胶鞋里，鞋带也来不及系，甩着两根鞋带就往门外走。
他突然停下来，习惯性回头去拿自己的手机，却在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他犹豫了一会儿，点开了录像，揣进兜里带走了。
严恣其实在齐司问那句话之前一直醒着，他也看见了那个站在窗外的人。
他甚至知道那人是为什么而来的。
那人的嘴脸是齐司再熟悉不过的，挑衅，不屑以及看好戏的表情。
那人甩了甩手上的一个平安扣，竖起3根手指晃了晃。严恣瞳孔突然放大，他在上铺背对着众人，面无表情的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没想到床下的齐司睡眠这么浅，白天这么皮，到了晚上这个点不都应该睡得跟猪一样吗？这人精力有点好得过头了。
几句打发了齐司，严恣一直等到下铺传来深沉有节律的呼吸才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下床的时候带动了齐司挂在窗栓上的外套，拉链和布料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唔”他清楚的听见齐司发出了一声不安的声音，那人正侧身蜷成一团，怀里抱着被子，一半脸埋在被子里，露出的一半脸上却满是泪痕，从窗口穿过的月光正好打在一颤一颤的睫毛上。
没有白天的欠揍样，难得有点脆弱乖巧的样子毫无防备的呈现在他面前。
爱哭包。严恣心里微微颤动了一瞬间，这人似乎并非完全讨人厌。
好在齐司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梦中，除了唔了一声并没有其他动作了。
严恣这点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一直到走到那个转角才彻底消失了，他看到散在被拆了芯的枕头和一床军被。
被子里面罩了个人，周围还有几个人时不时对着他踢上一脚，但是被子里面的人似乎只会发抖，却不曾反抗。
他不相信这么明目张胆的举动寝室里面的人会不知道，是漠然还是默许？
他想，或许两者都有吧。
“哟，曾泽宇，看看这是谁来了。”蹲在旁边的一个叼着烟，一点红色的火光在阴影里突然一亮。
被子里的人瑟缩了一下，并没有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严恣，你走了倒是一身轻松，有没有想过你的小兄弟们怎么办？”那人一步一步靠近，冲着严恣脸面上喷出一口烟，“他们走得掉吗？”
“刘浩，你他妈还想干嘛？”严恣一把拽住刘浩的领子，他懒得听这人在那里冷嘲热讽，“我已经走了，你还不满意吗？”
“你怎么还是那么冲动”刘浩抓住严恣的手，一根一根地扳开，“我只是想让你们兄弟见面，这么久了，你就不想他吗？”说完刘浩像揭开什么礼物一样扯下军被，在地上蜷成一团的人身上踹了一脚。
“...严哥”曾泽宇没敢抬头看他，把脸微不可见的侧到了一边。
“刘浩，有什么你直说，别给我来这套。”严恣当作看不见他，指着刘浩。
“都说了是来叙旧的，让你的兄弟看看你在分部过得这么好。”刘浩把烟抵到嘴边又吸了一口，“继续保持，你本部的兄弟们我会继续照顾的。”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刘浩，这不关曾泽宇的事。”严恣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人不是个东西，但是没想到他这一走刘浩能这么不要脸。
“我他妈说了什么你现在管得着吗？”刘浩伸手在严恣胸口戳了戳，“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在分部就给我夹着尾巴低头做人，别总想着去出风头。”
这次军训B中本部和分部的人都上山来军训了。严恣大概猜到是因为早上跟齐司那一通闹得人尽皆知，让刘浩又盯上自己了，他想给自己一个警告，他也不想想，难道自己就不想提醒提醒他？
“滚你妈的蛋。”严恣暗骂一句，对着刘浩的颧骨就是一拳。
刘浩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跟他来劲，看见严恣一拳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生生受了一拳，旁边的几个人登时就围了上来。
严恣向来知道这群人手段脏得很，他今天跟齐司消耗了太多体力，腿酸，胃也隐隐作痛。结果就被这群人逮着下盘攻击，严恣一时不察，腹部挨了一下，被人一脚绊倒。
齐司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严恣被人按在地上拳脚相加，他伸出手想去摸旁边倒着的扫帚，被人一脚踩在手上。旁边蹲着一个人，瑟瑟发抖，对于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齐司不由自主把眼前的景象和那个梦重合起来，他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只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脉搏心跳。
齐司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他看见自己冲了过去，身体本能的收腹，提腿，起跳，然后一个前踢踹向踩着严恣手那人的下巴。
这时候齐司很感谢父母当年希望自己学跆拳道，他才会逼着自己认认真真踢到了黑带。这个黑带这时候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严恣抓住机会把压在身上的刘浩掀了下去，够出去抓住了倒下的扫把，一竿子捅向离得最近的人。
他没想到这个人能找到这里来，但是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时候。
严恣的拳头很硬，吃到的人明天说话可能都成问题。他站起来后不知道为什么稳了很多，解决了眼前的几个人，他才抽出时间去看齐司那边。
齐司练的是正二八经的跆拳道，一双长腿修长有力，一脚踢出去能把人踹出去老远，侧踢时露出迷彩短袖下一截精瘦柔韧的腰。
严恣只感觉脑中烧了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很久没有这种不管不顾的感觉了，他感觉自己也被齐司这小子打架的劲头给带动起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热血上头，背后露出了破绽，刘浩拿了角落里的铁皮簸箕冲出来，一扬手就要砸下来。
齐司看见严恣还在那发楞的时候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铁皮在阴影中闪着一抹寒光。
他也忘了什么踢、劈、抡、砍了，只来得及过去撞开严恣，极不标准的蹬了刘浩一脚。刘浩重心向前，被踢了一脚后手稍微偏移，本来要落到严恣头上的一下这会打在齐司的肩头，铁皮的簸箕边缘划过齐司的侧脸。
血顺着脖子滑进了衣领里，齐司眼里的光沉了下去，那张平日里总是不正经笑着的脸隐隐露出凶相。
医务室是24小时值班，齐司本来以为严恣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就想回去自己处理处理，没想到严恣一声不吭拉着人半夜敲响了医务室的门。
“哟，又是你？”医务室值班的正好是上午那个人，看见严恣阴沉着脸进来时有点意料之中的意味。
“不是我，我陪他来的。”严恣心里很乱，刚刚打架时没来得及理清，现在手还在微微发抖。
脸上的伤清理过后倒不是很严重，齐司只是很担心自己会留疤，一个劲问会不会影响他的帅。嘻嘻哈哈半天，直到齐司脱了短袖露出肩上的伤口才发现这才是他在这场架中最大的“收获”，有一道横跨肩头到锁骨渗着血的淤伤，有肩头被拉出一道血口子，看起来很狰狞，幸亏刘浩是倒着拿簸箕背砸下来，否则这会儿肯定手都抬不起来。
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齐司连夜被送下山到医院拍片。
天知道齐司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打过几次架，他向来以理服人，尽量避免和人正面起冲突，不惹麻烦事，都是背后阴人。一般来说，老师或家长都不认为这样一个好孩子会主动打人，他在长辈们面前向来可信度很高的，有什么惩罚都不会轮到他头上。
但是这样太无趣了，太不真实了。每次圆滑的处理完冲突，他都像是积蓄了一股力量，令他很失望，很无力。
很憋屈。
他现在坐在CT仪器上，看着玻璃窗外坐着的值班医生，心想，真是傻逼透了。
躺在CT仪器上被送进去时，他盯着近在咫尺的仪器灯，心想，真他妈的爽啊。
他想起严恣那小子在医务室里看到他肩上的伤时脸色突然就白了，真是没想到这小子还能有白的一天，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就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
齐司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骨头没有伤到，给肩上缝了5针，打了破伤风。
出了这样的事，军事基地那边及时联系了班主任，黄妈半夜马上就赶过来了，袜子都没来得及穿。
“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发生什么事了？”黄妈上来就是慈母三连问，伸手握住齐司摆在外面的一只手。
“...我没事的，黄老师。”齐司倚在床头，伸出另一只手盖在黄妈手上，“就是晚上起夜的时候迷迷糊糊摔了一跤磕在簸箕上了。”
齐司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机，他不确定自己就这么说出去是否是正确的，严恣是否希望这件事情被曝光出去，他摸不准，所以他犹豫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父母老师会很担心的。”黄妈看出少年的闪躲，虽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但是他隐约觉得现在不是拆穿他的时机，“要不要给你父母打个电话？”
“不了不了，不用通知他们。”齐司条件反射的就说了出来，他向来是这样，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这时医生进来交代注意事项，黄妈听着问：“他还能不能继续参加军训？”这一期训如果延期了，就是明天的高二下期了，到时候时间紧任务重，再军训不划算。
这伤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医生给齐司开了单子告诉他可以免训，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点伤不碍事的，我还能继续参加军训”齐司想也不想就选择回去继续军训，不止是嫌高二下再来一次麻烦，还因为这会儿某只小燕子肯定躲在被窝里睡不着觉地想着他。
他想回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黄妈再三跟他确认不需要自己陪着他守夜，就在医院外找了个宾馆过夜，说好明天中午复查后送他上山就走了。
齐司打了麻药，这时肩膀上麻麻的没什么感觉。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病房里熄灭了最后一盏灯，周围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其他病人的缓慢呼吸声。疲惫终于如愿以偿的吞没了这个精力旺盛的少年，齐司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打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