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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又逢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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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又逢故人来
小姑娘指指不远处示意白马过去,整了整衣裳这才笑着开口,“行,要是输了我就和那姑娘一块嫁给你,不过呢,这比赛规则要由我来定。”狡黠的眼珠转了几圈,脚尖轻点跃上树的最顶端,扯下束发的绸缎系在一处枝丫上,而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衬着日光明媚的双眸令人移不开视线,只听她悦耳的笑道,“我师出茅庐最为拿手的是轻功,不如我们比比看谁先摘到那绸缎。首先要讲清,不能使诈不能有他人帮忙,有犯规者视为弃权。”
陶涿道,“我年轻纵横江湖那会儿你怕是还没出生,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敢与我比试,勇气倒是可嘉,那便依你所言。”他心里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若说轻功虽不是数一数二却也难逢对手,再说这小姑娘容貌堪比天仙,可比那抢上来的乡村农妇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苏妄脸上一贯带着浅浅笑意,只见她身形一晃树叶“哗啦”响了几声,已是跃上枝干。她仿佛生来就是自由的鸟儿,此时只是回归到属于自己的天地,娇小身体清瘦敏捷,三千青丝顺滑的随风舞动。
“那这就开始了。”
只见陶涿撩起袍子倾斜身体踏着树干“蹭蹭”几步如履平地地快速向上走去,这可让小姑娘吃了一惊,眼看着还差四五米就赶上,她提起一口气连着越过四五道树枝。回首身后空荡荡哪还见着陶涿的身影,秀眉微皱,上方忽然传来嬉笑声,“小姑娘,是你输了。”
陶涿站在树的最顶端,距离那系着绸缎的树枝不过半米,伸手即可够着,他笑得可是阴险,“认输吧小丫头,你虽是输了可,可我还是得承认,若是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可未必会输。”
今日阳光甚好暖洋洋的让人睁不开眼,苏妄半弯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抬起素白的小手轻轻摆动,笑道,“难道寨主大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吗,孩子的话不可信啊。”手腕下飞出一道银白光芒,穿过树叶挑起绸缎再快速收回,整个过程只是眨眼间。
“玉袖飞针,你怎么会这招?”
陶涿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十几年前他曾遇上一绝顶高手,那时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和人比试,那人站在原地袖口飞出三根系着红线的银针,眨眼间就将他团团缠住动弹不得。
“你说这招啊,是我师傅的独门绝技。”苏妄除了轻功就是这一招学到了精髓,她亲眼见过师父用这招将八位不听话的师兄缠住双足强行倒立,至于为什么只传授给她,大概是师父觉得男儿家不适合用针针线线得。
陶涿一下就明白了她师从何人,眼神狠鹫似是裹了淬毒的青蛇,拔出腰上的佩剑攥在手里,似乎还能听到手指骨清脆的响声,强大的气压如同飓风扫射全场,风吹树叶“哗啦”响动。
“十多年前我曾败在你师父青玄老人的手里,从此声名扫地不得不退出江湖,今日终于能让报仇,你就为你师父偿命吧。”
少女挑眉笑道,“这也只能怪你技不如人,我师父那可是神功盖世,岂是你这种人能打败的。”
许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陶涿,挥起剑来冲向下方的那抹倩影,面目狰狞嘴中恶骂语句不断。穿梭在枝叶中的青衣令人眼花缭乱看不真切,苏妄指尖挑了根银针,针尖泛着幽幽银光尾端缠了赤红的细线,一双黑眸仔细的端详四周,生怕错过了什么。
“小丫头,你就算得了青玄的真传又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哪是我的对手。”陶涿隐身在青翠树叶之间,一步一步悄悄靠近,这丫头轻功虽是上乘可实战经验实在太少,就算他会“玉袖飞针”也没什么好怕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剑气,少女足尖轻点凌空飞身躲过,果然那人阴险笑着执剑立在方才那处位置,“不错,看起来是我小瞧你了。”
话刚落音那剑刺破风声再次袭来,而少女只是冷静的站着,瞳孔中可清晰的看见清亮的剑尖。素手挽花轻弹银针,只听“叮”地清脆碰撞声,那枚银针被剑弹开,男子正想讥笑下一瞬间却惊讶的说不出话。
少女手腕轻转红线带动银针,如同游龙绕着剑身转圈,又见她微微一扯收紧了那道红线,而后用力一拽那把剑轻而易举地脱离了陶涿的手心,稳稳地插在对面粗壮的树干。苏妄轻叹,“可惜了我的一枚针,竟然浪费在你的身上。”
“寨主,请恕小女子失礼,方才是我使诈取得绸缎,可如今你我二人公平竞争,胜负一目了然,还望寨主信守承诺,放她回去。”苏妄微微颔首抱拳,“小女子才疏学浅,今日算是承让了。”
她打了个响指小白应声跑来,少女凌空一翻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再一行礼,“告辞。”
陶涿冷冷一笑,“难道你的师父没有教过你,我是从不讲信用的吗。”
运起内力暗暗凝聚在掌心,大喝一声,双脚猛蹬树干向苏妄飞去,速度快到令她都没有时间反应,生生挨下那九成功力的一掌。顿时胸口剧痛全身经脉都像是断了一般,刺眼的液体自口中喷出,染红了小白的鬃毛。
夜已深风已冷,客栈内烛火幽幽随风摇曳,男子立在窗边看天外一轮弯月,长发未束轻柔散在身后,眉宇间是遮不住的清冷孤傲,可是那双眼睛却是美的动人心弦,五官俊美令人可远观不可亵渎。
“公子,天寒露重您的身子可受不得吹风。”朔霖叹着气将外衫披在他的肩上,低声道,“我知道您是担心汝汝小姐,算起来今夜她应该能到这个镇上,此时说不定正在哪家客栈休息呢。”
“说句多嘴的,您这么担心她,为何不亲自去看看。”
“我何尝不想。”男子垂下长睫,“可是朔霖你应该明白,饶是过去十年,那件事还是无法让我面对她。”
整整十年,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这件事都会让他感到深深的自卑,幸好最爱的小姑娘没有看见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蜷缩成一团忍受着身体心里的双重折磨。一碗一碗不要钱的珍贵补药才勉强将他的底子养好了四分,不再是病重到无法下床。
这十年发生了太多,西戎朝堂动荡多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他曾经亲手斩下了兄弟的首级,踩着被血染红的台阶踏上最顶端的位置。那场夺位之争后他大病一场,昏迷了三天三夜,险些就再也醒不过来,可是梦中的那个小姑娘拖着他的手奔向光明。
朔霖道,“王上,汝汝小姐不会怪您。”
客栈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马儿嘶哑的吼叫声在夜晚格外明显,吃饭的人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巨响惊动了二楼的男子,他身子弱受不得吵闹,没由来的吵闹声让他感到头晕目眩,身形不稳的险些摔倒。
朔霖得了令下楼去看看情况,心里懊恼的想把他们都打一顿,可当他真的看到这一切后却手脚都在颤抖。店内大堂忽的跑进一匹洁白的马,鬃毛却是血一般的颜色,清澈的瞳孔盛满泪水,发出的悲鸣似是在求助,而它的背上趴着一个人,似乎不省人事。
它几步走到朔霖面前悲伤的叫了一声,然后前腿弯曲跪在他的面前,用嘴不住拉扯他的衣服。朔霖暗暗惊叹这是一匹多么通人性的马儿,他抬手摸了几下,“你放心,我会救他。”
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积了一滩小小的血渍,还在顺着那人的口中不断滴落。朔霖抱起那人只觉得瘦弱的可怕,头发凌乱的挡在脸前,温热的血液落在手背时已是冰凉刺骨,不敢多停留的快步上楼,还不忘嘱咐小二照顾好白马。
“公子,出事了。”朔霖将少女小心地放到床上,然后三言两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男子只是淡淡点头吩咐他快去找大夫。
床上的人儿猛烈的咳嗽出声,这熟悉的声音让男子的身影一滞,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指尖都在颤抖,他僵硬的挪到床边站着。瞪大的凤眸满满的都是恐惧,他害怕,他害怕这是苏妄。
素净发抖的指尖缓慢的撩开少女凌乱的发丝,沾满血污的惨白小脸儿就这么露了出来,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样,身子单薄的仿佛要被压垮,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是她,是她。
陆卿莯的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眼角没由来的落下一滴泪水,脸色更加苍白几分,握住那只毫无温度的小手,男子就这么僵直地跪了下来,喃喃的唤了声,“汝汝…”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小姑娘因为咳嗽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手腕处素白的袖口,“辞溱…”梦呓似的吐出他的名字,她的手软软的落在床边寂静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