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米阳光》深澍

12、12 爱而远之

　　“起床啦，起床啦！”于小米的闹钟骤然大作，她闭着眼四处摸索，可手机去哪儿了呢。真讨厌，明明是个周末么，还不能睡个懒觉。

　　小米茫茫然睁开眼，模糊中她的屋子怎么好像不一样了呢。被子，被子的颜色什么时候变成灰色了……不，不只是被子，怎么感觉空间都有点乱，难道还在做梦？小米摇摇头，使劲揉揉眼。

　　绿太阳？那幅绿太阳怎么出现了。再仔细看，这是，林修阳的家？！！！

　　电话还在不知名的地方狂响，于小米吓得一股脑跳下床。手机，手机在哪儿？

　　小米寻声奔到客厅，自己的背包正肆意的歪在沙发上，手机正在下面烦躁不安的扭曲着身体。她紧忙伸手关了闹钟，可就在关了闹钟的一瞬间，郝美丽的电话就进线了。

　　“醒了？”美丽问。

　　“嗯，醒了……”于小米环顾四周，早已没有林修阳的身影，可这个是林修阳的家绝对不会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美丽问的有点心虚。

　　“嗯，头有点疼。”于小米按按太阳穴，看着客厅里的陈设摆放，还真是跟林修阳如出一辙。放眼望去，除了书还是书，连一棵绿色的植物都见不到，无趣。

　　“我是说，你和林修阳……还好？”美丽窃笑。

　　“对，我还想问你呢，林修阳是怎么回事？”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郝美丽惊叹于小米的酒量，这也太差了啊。

　　关于这件事……于小米仔细回想了一下。

　　她和郝美丽吃了饭，喝了酒，然后……她……不！不会的！小米抓狂中……

　　真的是她给林修阳打了电话，竟然是为了那幅绿太阳。于小米在客厅里来回的踱着步，她真是服气自己的智商了！

　　“小米！于小米！”

　　“啊，啊？”

　　“你搞什么啊！说说话就没音儿了。昨天林修阳给你送回家了吧？”

　　“啊？啊！对对，回家，回家了。”于小米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小米……”郝美丽神秘兮兮的问，“你和林修阳……”

　　“我们没什么的。”于小米紧忙撇清关系。继而就听到了郝美丽狂放的笑声。

　　“好了好了，林修阳真的不错啦。就算你们有什么，也没关系啦。那你再睡会吧，好好过周末哦。”

　　挂了电话，于小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看看林修阳的家，看看自己光着的脚……自己竟然在林修阳的床上睡了一晚。神啊，以后怎么去看牙啊。

　　电话又响了，是林修阳。于小米思索了半天才慢吞吞的接起来。

　　“醒了？”林修阳声音柔柔的。

　　要怎么办，怎么办！于小米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哼了句，“嗯。”

　　“头疼吗？”

　　“有，有一点。”于小米如实答。可这个语气，怎么这么缠绵悱恻呢。他们，昨天没什么吧。

　　不要想，不要想！于小米自我安慰中……

　　“今天周末，再睡一会吧。”

　　他们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内容吗？他们这是怎么了啊。一个男人把一个喝醉的女人带回家？然后还让她多睡一会。想着想着，于小米的脸又红了。

　　“我，我昨天……”

　　“你喝多了。我问你地址，你说不清。我只能把你带回家了。但是你才看过牙，喝酒……不好。”林修阳坦诚相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提到那幅画。

　　“那个，那个对！下次，不，没有下次了哈。我，我其实喝的不多，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酒量不行。反正，你，你别介意啊。还有，谢谢你。”挂掉电话，于小米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收拾好东西，就紧忙离开了。好像逃离林修阳家的瞬间，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按下电梯按键，想着今天还要回家吃饭，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哟！好巧啊！”于小米正等电梯，身后响起了个既熟悉又让人心烦的声音。

　　“哈，哈哈，好巧。”于小米心虚的转过身。

　　“来找修阳啊？”

　　“啊！对！嗯……我，我来送点东西。”小米说。

　　“你不知道他今天上班？”丁泽远谄媚的笑。

　　“啊，那个……”于小米心想，完了完了，这个谎要怎么圆啊。

　　还没等小米说话，丁泽远就先发制人了，“那你送什么？放我家吧。我回头帮你转交。”

　　这么殷勤？果然不是好事儿！

　　“啊，不用不用，我，我自己给他。”于小米紧忙摆手，然后迅速在脑中思索着背包里可以拿出来的东西。

　　“怎么？怕我不给他？”丁泽远分明就是故意的，于小米这下可尴尬了。

　　“不是不是！那，那好。那你帮我转交下。”于小米翻了下背包，然后从自己的钥匙上拆下一只咖啡色的的毛绒熊，一把塞在丁泽远手里道，“给！你帮我给他吧。”

　　丁泽远一脸懵逼，心想，本来就知道你刚从他家出来才逗你，你还真给我啊。毛绒熊……佩服佩服。

　　“还有吗？”

　　“没了啊，就，就这个。”小米佯装镇定。。

　　电梯正好来了，小米迅速跳进电梯，然后丁泽远却没跟上来。于小米分明看到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丁泽远不怀好意的笑。

　　林修阳下班后，家里早已不见于小米的身影。在看到丁泽远丢给自己的毛绒熊时，轻轻扬起了嘴角。

　　“这姑娘，傻逗傻逗的。我就诈她一下，她说来给你送东西。我说代她转交，她竟真的能拿出东西来。给！定情信物！”丁泽远还没说完，就被林主任驱逐出境了。

　　那次通过电话后，于小米就销声匿迹了，她再没联系过林修阳，好像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林修阳闲下来时，经常拿着玩具熊翻来覆去的看。连医院的女护士都发现最近他们的林主任好像总心不在焉的，除了工作的时候依旧全神贯注，休息时，都默不作声的盯着手机。

　　不知从何时开始，“工作狂林修阳恋爱了”成了口腔医院茶余饭后的谈资。小到扫地大姐，大到其他科的门诊大夫都成了参加话题的积极分子。而且陆续有人传出，说见过林修阳的女朋友，长得很是可爱。

　　“诶，林主任，听说你恋爱了？”医生休息室里，丁泽远边啃苹果边打趣。

　　“然后？”

　　“你没否认？你竟然不否认！”丁泽远大吃一惊。

　　记得大学时，有个检验学的妹子经常以林修阳的女朋友自居，他们寝室的人打趣后，林修阳竟然真的去找人家理论。这么不解风情的人，竟然不否认？！！

　　“你跟那个傻丫头说清楚了？”丁泽远心领神会。

　　“还没。”

　　“什么叫还没啊。你喜欢人家就说清楚啊。”

　　“我想想。”林修阳郑重的拿起一本书，丁泽远哼了一声道，“大哥，别装了。书拿反了！”

　　林修阳脸一黑，站起身默默朝诊疗室走去。

　　丁泽远摇头想，完了，完了，林修阳陷入恋爱恐惧期了。

　　距离上次看牙已然过去了一个星期，如今于小米成了热锅上的小蚂蚁。自上次从林修阳家逃跑后，她就再没见过林修阳，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当时的窘迫。而且，为了搪塞丁泽远这个大嘴巴，她还损失了一只玩具熊。如今又要看牙了，不知道见了林修阳，会不会有点尴尬呢。

　　于小米照常出现在口腔医院，挂号机器前，她左思右想的按下了取号键。

　　“你说林主任的女朋友是干什么的？”导诊台的小护士笑着问一个身着蓝色医生服的姑娘。

　　“谁知道啊，神神秘秘的。不过听说长得挺可爱。真是好奇。”

　　“是吗？”小护士笑。

　　“肯定是啊！真让人羡慕！男朋友又帅又多金。我觉得，一般人真是降不住林修阳！主要是咱们的林主任也看不上啊。”

　　林修阳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上次去他家，他还说自己是单身，现在只是过了一周而已。

　　怎么会，怎么他就……于小米愣愣的站在机器前，心理竟是一阵没来由的难过。她这是怎么了，她在想什么。林修阳的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看过病之后，他们很快就会变成陌生人，她在计较什么。可她的心好像不听话了，扑通扑通的在身体里躁动着，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一直在围追堵截她残存的理智。

　　“我听老李说看到过他们一起下班，没准人家早就在一起了。”

　　“下班？那意思是咱们医院的？”

　　“那谁知道了，也可能是医科大的老师呗？反正咱们医院总是和学校交流。主要是，林主任是医生世家，估计还是得圈里找呗。那出身啥的，不也得考虑呀。”

　　医生世家？圈里人？于小米手里拿着挂号条，像是失去了知觉。她忽然不想看牙了，她想从这个地方逃走，逃走了，或许就不难过了。但是，她这是怎么了，难道，难道她真的喜欢上林修阳了？

　　“于小米是哪位？”诊疗室门口，一位护士喊，“于小米在吗？”

　　“我，我是。”小米缓过神。

　　“屏幕叫了两次了。赶紧进去吧。”

　　于小米恍惚的走进诊疗室，路过丁泽远的工作间，他本想起身说话的，可于小米无缘无故的加快了脚步，搞的他一脸懵逼。

　　小米心里惴惴不安，她在害怕吗？她怕丁泽远会跟自己说起林修阳女朋友的种种。是什么样的女孩儿才能做他的女朋友？可爱的女生吗？

　　“来了？”林修阳坐在电脑前，神色如常，可是眉眼间倒是透着一丝开心。看来，他是真的心情很好。好像，只有恋爱的人，才会这样吧。

　　于小米没答，走到牙科椅前放下背包躺上去。林修阳本想客气两句的，或者找个什么开场白，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他调低椅子，打开照明，于小米自觉的张开嘴，林修阳发现她眼圈有点红，脸色也有点难看，以为她是工作忙，没休息好。

　　“最近疼了吗？”林修阳问。

　　小米径自摇头，不语。

　　“最近很累？脸色不太好。”林修阳压低声音问。或许是他问的太漫不经心，也或许是于小米现在心下难过，竟在他问过之后，眼睛更红了。

　　“根管治疗应该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要做牙冠。你是想在这里做，还是去修复科重新挂号？”

　　重新？他们是不是再也没有关联了。林修阳还是治好了她的牙，他们以后也不会再见。然后他又有了女朋友，所以，他们现在就成了陌生人吗。

　　内心的波澜涌动还是让小米逃无可逃，即使这个场景她设想过无数次，可等它真的来了，依然会觉得难过无比。不，是远远超乎想象。

　　“都行。”于小米冷冷的答。

　　“我们科室也可以做牙冠，看患者意愿。”林修阳当然希望于小米选择在牙体科继续做下去，不论是从病情的了解程度，还是私心……可她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太对。

　　“我能想想吗？”

　　“可以。即使做也要再观察两周，你想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预约。如果你想换修复科，你也可以通过APP挂个号。”虽然不希望于小米转科，但从专业角度讲，他还是要告诉患者的。

　　“但是，牙冠我也……”林修阳还没讲完。

　　“哦，好。”于小米突兀的站起身，径自的往外走，连背包都忘了拿。

　　“小米，包。”林修阳熟稔的叫她的名字。

　　该死！于小米的眼泪竟然顺着脸颊蓦地流下来。她伸手快速擦掉，却还是被误打误撞走进工作间的丁泽远一览无余。

　　他朝林修阳挤挤眼，林修阳黑着脸默不作声，只是死盯着于小米的背影。

　　“看完了啊？”丁泽远本是想兴师问罪的，想问问于小米怎么就不理他，好歹他们也是“毛绒熊”之交，结果却看到了这么一幕。

　　于小米低着头，走到牙科椅旁迅速的扯过背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修阳站在原地，一副坐也不是追也不是的感觉，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挫败感。他发现，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沟通。明明是她躲起来了，可再见面竟然是这个场景。

　　“你搞什么！你欺负人家了！”丁泽远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我不知道！”林修阳负气的坐在椅子上。他着实是想不通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