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大叔silence

8、Part.8

　　文思婷没有时间去关心尤萱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太过放松自己，还是因为晚上不用加班想得太多，以至于早上她竟然起晚了。
　　她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公司里。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主管的头就转过来，盯着她。
　　……好嘛，主管召集人员开会，她迟到了，被抓了个正着。
　　文思婷讪笑：“啊，不好意思，我晚了。”在一行人的注视下，微微低着头，默默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主管继续说她的下文：“咱们这办公室里都是文员，文员工作比其他部门轻松体面，有些人呢，整天浑水摸鱼，不好好干活，拿着点死工资，觉得这样就行了。公司里给工资，可不是养着一帮不做事的闲人的，好好做事是最基本的要求。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说下有小，那也上有老吧。人啊，是要往前看的，不要这么没骨气！”
　　“自己是个什么性儿的，自己都清楚。等会儿通知就下来了，你们自己心理有个准备，等会儿通知一下，就可以拿好东西走人了。就这样，散会。”
　　等主管一走，周围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裁员？怎么这么突然？我们这种公司还会裁员？”
　　“赚钱了呗！要没赚钱哪能裁员啊。工作不好找，现在名牌大学生一堆一堆的，我们这些不知道哪儿的出来的大学生怕是要悬，你怕不怕？”
　　“我不想走……”
　　……
　　文思婷听主管的话只听了一半，结合着同事的窃窃私语也知道主管开会说的是什么事了。
　　就是公司裁员。
　　办公室里的人平常都懒懒散散，处理文件也漫不经心。偶尔主管拿着他们处理得烂糟的文件来训人，以“我早不想干了”的表情抬杠，从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可到了真正公司要让他们走的时候，他们又慌里慌张，不想走了。
　　“何洁！”主管在办公室里喊了一声。
　　文思婷听着别人的名字被叫，感叹着自己公司就是赚了钱裁了员，格调也高不起来。哪有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叫人喊一嗓子的？她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着手处理电脑上的文件。
　　她并不关心公司裁员，公司裁员是要裁掉那些不做事的人，她自认自己并非那一类，怎么裁也裁不到她头上。
　　“文思婷！……文思婷！”文思婷在一片嘈杂声中浑然忘我，全神贯注地处理着自己电脑上的文档，第一遍叫她的时候她没听见，主管又叫了第二遍。
　　文思婷吓了一跳，没有回过神。
　　坐在她旁边戴眼镜的姑娘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叫你呢。”
　　文思婷愣了愣：“嗯，听见了。谢谢！”
　　主管的办公室就在他们后边，私人独立，有两大块窗户玻璃，上面装了百叶帘，主管可以通过窗户玻璃看到他们。
　　文思婷来到主管的办公室门口，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
　　文思婷把门扭开，主管的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她站着等了一会儿，主管的视线才从电脑上移开，看向她：“通知下来了，收拾一下东西，你可以不用再上班了。”
　　什么？！
　　文思婷听着别的人名，并不觉得奇怪。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赫然在列。
　　她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意思？主管，你是说我也被裁了吗？”
　　文思婷觉得自己不算勤奋，她不像他们部门里的林采，会在公司不需要他们加班的时候主动加班，可她也不算懒惰，该她做的事，她会一件件认认真真地完成好，从来没有过差错。她对于自己的定义一直一个在城里拿着自己工资自给自足的小透明。
　　没有耍过滑头，并不勤奋，可也诚诚恳恳。
　　她想，就算没有找到好工作，在小公司里熬着资历，认认真真做事，也总有一天会成功的。所以，在被这个公司录用了的那一天起，她就决定让自己从文员发展起来，然后把自己沉淀下来，不让自己朝三暮四，产生一定要去到大公司里工作的想法，一直专心致志地对待自己的工作。
　　主管看了她一眼，重新看着她的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文思婷皱了眉。这么说，她这两年来，在这个公司里的所有工作都被否定了吗？文员，本来就不是什么难找的工作，满大街都是，这家不行找下家嘛。高大上的工作不好找，普通的工作不好找吗？可是，她自问没有对工作不尽职的地方，就这么莫名地被裁了，就像学生被老师冤枉记了大过之后通过广播广而告之，是很委屈、很丢脸的。
　　何况她已经成年。
　　“我需要一个解释。”文思婷说，“今天迟到是我不对，但公司有公司的规定，迟到了该扣多少工资就扣多少。我工作上从来没有过不尽职的地方，月底测评得到的也都是A。我实在想不到我被裁掉的理由。”
　　主管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脸冷漠地表示着“接受不了？我早就说过要有心理准备。”看向她：“别接受不了现实，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你来有两年了，做成什么样，我也看得到，工作上确实没差错。但这是公司的决定，我也就是个传达者。公司裁掉你，说明你还不够好。”
　　“现在这个社会都讲究人才，是不是？你要真有能力了，本事往上一摆，谁还敢不要你啊？按我说，就是太平庸了。”
　　文思婷哑口无言。她在这个岗位上确实活得很平庸，并不突出。
　　可是就因为平庸，就无立足之地吗？
　　世界上那么多人，天才只有那么寥寥几个，所谓的大众人民都活得平庸，那么，他们就应该找不到工作，他们就活该被厌弃、喝西北风吗？
　　天底下那么多事情，谁去做？谁来处理啊？才能平庸，难道认真的付出就不是付出了？难道平庸的人，他们的所有努力就该被全盘否定了？
　　文思婷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她心里气愤，觉得不公平，前人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就算没有做到十全十美，付出和期望也不是假的。
　　主管办公室里的百叶帘卷上去了一半，文思婷可以看到自己办公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是给了那些吃闲米的关系户留位置了。公司要优化生产结构，既要招才纳新，又要养着一帮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能裁掉他们，就只能裁掉她这种人了。
　　因为太普通了，并不重要，就算做事认真挑不出差错，那又怎么样呢？做事认真的人多了去了，差你一个吗？简直微不足道。
　　文思婷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地退出了主管的办公室，转身带上了门。总得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她沉默着走回自己的岗位，开始收拾东西，电脑上的文件她才处理了一份，其余的都是新的。她将她处理好的文件存了档，将源文件调出来复制了一份，以待后来的职员聚德他处理的文件不好可以修改自己重做。她工作的时候向来心无旁骛，习惯有始有终，工作与娱乐也始终泾渭分明。
　　“主管叫你干嘛？”戴眼镜的姑娘总是一派天真，好像刚刚主管开的会她没在似的，问出来的话常常不经过大脑思考，让人十分无语。可能是刚从学校踏入社会，稚气未脱吧。
　　文思婷知道她没有恶意：“没什么，就是公司裁员，我被裁掉了。现在收拾东西走人呢。”
　　年轻女孩脸上一派惊愕，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排奶片糖，伸出来递给她：“……你要不要吃这个？”
　　文思婷将自己办公台上的东西整理好，看到眼前的奶片糖，伸手取了过来，翻过来看到了上面锡纸斜印着的伊利，忍不住笑了：“……你喜欢吃这个啊？”
　　女孩点点头。
　　“挺童真的。我以前喜欢吃蒙牛牌子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文思婷话说了一半。女孩又从口袋掏出了一排奶糖，递给她。
　　“这个是蒙牛的。”
　　“……”文思婷伸手接了，翻到背后一看，还真是蒙牛的。
　　女孩看到她惊讶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小时候一直很喜欢吃奶片，伊利、蒙牛的都吃过，现在长大了也喜欢，一般两种牌子都会买，经常拿它们来相互比较。”
　　“你真是好可爱啊。”文思婷说，将手里的两排奶片糖都还给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出来工作和在学校学习是不一样的，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好好想一想。明白吗？”
　　女孩点点头，明白她是在说刚刚的事情。看着她还回来的奶片糖，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你不吃吗？”
　　“不用了，谢谢你。”文思婷说完，拎起自己的包，走向主管办公室。
　　公司裁员手续时早就办好了的，跟请假辞职什么的都完全不同，完全没有以上这些繁琐复杂的流程，她只要签个字就行。
　　文思婷拿起签字笔，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与此同时，又有人的名字被清楚地喊了出来。文思婷走出办公室时心里感叹，之前还没留意，原来这种二三流的小公司在裁员这上面居然走了一下形式，没让他们觉得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