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大叔silence

6、Part.6

　　自从那一天早上她们一起吃完早餐各自去上班了之后，文思婷就没见过尤萱了。
　　文思婷看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叹了一口气。尤萱果然如她自己所说的，这段时间都很忙，忙得连给她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给她发信息。而发给她的消息都只能是极其简短的一句话，有时候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发过来了。刚开始文思婷看着那说了半截的话一脸懵，还以为尤萱不小心按错了键，后来才知道尤萱就是这么发的，没说完的她再新建信息补上。文思婷有一点强迫症，每次看到尤萱发过来半截的信息就有一点看不顺眼，总想给它补全了。她实在有些想不通尤萱是怎么想的，就算忙，好歹把信息补全了再发过来啊。尤萱不用微信不用□□，就发信息，这些交流软件明明没什么区别，显然微信、□□还便宜方便一些，但尤萱硬说聊天软件的信息保存不了多久，只有信息才能保存长久。一毛钱一条的信息她就这么发也不觉得浪费钱，大概是好玩。
　　算算日子，尤萱不见人影有一个月了，文思婷自己想想，她还是有点想念她的好朋友萱萱的。
　　一百平米的房子，一个人住有点过于阔大了。文思婷看着房间里的白墙，感觉到眼前是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
　　她以前有着男朋友不觉得，虽然她和蒋舟并没有同居，但总有各种的人和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她要去应付，也就没什么感觉。
　　但是如今房子空着，也没有人和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就感觉到寂寞了，常常感觉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有种灵魂被吊起来的疏离感。总而言之，在这个地方，她没有归属感和安全感。
　　其实房子空了很久了，自从她和她的第二任男朋友分手之后，她就一直是一个人单住。她单身了半年后，因缘际会认识蒋舟，彼此都有好感就很快确定了关系。蒋舟也曾有过跟她合住的想法，但蒋舟的这种想法表现得可有可无，行动上并不急切激烈，她也有点随意、拖着就拖着吧的心思也没表态。只因原本这间房子是她和尤萱合租住的，但是自从她有了第一任男朋友之后尤萱就搬出去了，这点她心上总有些介怀，总觉得对不起尤萱。结果，这拖着拖着她跟蒋舟就分手了。现在想来，蒋舟只是抱着和她玩玩的意思，又或许是那种惯于一脚踏多船的渣男，同住不同住什么的都无所谓，分居两地才能任他自由地作为。文思婷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感觉谈恋爱耗时耗力。再说回房子，尤萱这缺心眼儿的姑娘都搬出去了竟然都还想瞒着她继续给一半的房租，还好被她发觉了，态度十分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给房租的意愿，不然她良心上更觉得对不起尤萱。
　　什么样的情感碰上了利益都是脆弱的，情感就像瓷花瓶，只能在桌上好好地放着，一被利益这种像金刚石一样的东西划上一刀，就得裂了。好朋友总是有个度的，可以交心玩耍，可以好到形影不离，但平等地互助才能走得长远，君子之交淡如水，少掉一些利益瓜葛才能更可靠。说到底，她只是不想因为一些利益失掉尤萱这个朋友罢了。
　　世界上可以有很多对好朋友，但是却没有很多对好朋友能够像尤萱一样一门心思为朋友付出的，不计较自身的利益，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避让的时候避让，有难必帮，有呼必应，一点都不碍手碍脚。文思婷自问她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所以尤萱像国宝一样于她而言是特别珍贵的存在。
　　但有时候文思婷又想，她这么一般，为什么尤萱要对她这么好呢？
　　尤萱对她好得过头了，一直以来，亲人之间牵扯到利益关系都要考量几分的问题，尤萱想都没想就做了，这种为了好朋友就不管不顾的性格是不是天生缺算计？
　　只是文思婷不知道，尤萱不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不求回报地好的。
　　文思婷晚上不用加班就闲了下来，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发了一会儿呆，她把灯光调到了最合适的暖黄色，然后取了床头柜上的书，摊在腿上来看。
　　……
　　尤萱一跟随老板出差就得忙到焦头烂额，经常要不同国家之间来回飞，幸好这次业务对象是美国，目的地只是旧金山，只需要办一个国家的签证，做这个业务的事情。有时候，老板的秘书不是那么好做的。
　　你总得替老板解决一大堆的麻烦。
　　要替他整理文件，要替他翻译，要替他把不熟的人都认全。
　　出差都累，可尤萱出差尤其累。她觉得她的老板就像个吉祥娃娃，是拿来摆设的，遇到人点个头递个手打个招呼就成。
　　她这个秘书当得是全能型的，意味着一个人做多份工作，这种秘书薪资相当高，但这种工作就需要很多精力，造成一种情况：人没有时间去过多地休息，可能一直需要不停地来回奔走。
　　刚刚她陪着老板谈好了一桩生意。因为这次的谈判对方是华人，不需要翻译，只需她给老板把资料准备好，然后就坐在老板旁边当一座端庄有礼的人像就行了。这途中，她几乎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掏手机出来看，不能随意走动。要是接着还有行程，她就要利用这时间去梳理记忆。
　　幸好，没有行程了。她这次出差结束了。
　　尤萱与老板站着目送对方远去，直至对方的背影在一个转角消失不见，她才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十一点半。
　　她转过头去，微笑地询问旁边的老板：“李总，今天回程的机票订在下午两点半，您还有什么安排？”
　　李总呵呵一笑，似乎心情极为舒畅，手一挥，说：“没了，你可以自由了。”
　　尤萱颔首：“好的，李总。”
　　她将散落在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好，抱起来已经转身准备走，李总又叫住了她。
　　“哎，小萱，你等等。”
　　尤萱只能停下来转过身，等待他的吩咐。
　　李总用手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把手掌搭在她的肩上不动了：“这次业务，你出力最大，辛苦你了。”
　　尤萱低着头，虽然微笑着，说话也声音轻轻的，带着女人的温柔气息，但出口的话客气疏离：“这是我应该做的，反倒是李总这么多天奔忙下来，比我更辛苦。”
　　“现在终于有空下来，可以洗洗尘了。”
　　李总笑道：“小萱啊，你过谦了。”
　　尤萱微笑，可心上却在皱眉头。心想这男人什么时候才能把手从她的肩上撤下来。
　　李总看了她一眼，他鼻梁上的眼镜片有一瞬间反光，手捏了捏她的肩膀，说完“加油，好好干。”
　　尤萱再次礼貌地颔首回应，李总这才把手撤下来，走了。
　　尤萱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她本来就是一位敏感少女，一件事总能想很多，想得很深，有的事能被她挖地三尺掘出根，没有的事也能会让她觉得得和各种事情藕断丝连，想成有。
　　她小时候就是这种性格，活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整天愁眉苦脸，忧心忡忡。因为这样，所以她小时候并没有什么朋友。
　　谁愿意和一个整天多愁善感的人在一起，时时要照顾她的情绪呢？那多累呀！和男生相处，男生可能大度些不介意，可是这样的性格要和女生相处就很难了。无论什么时候，男女生群体总是有一堵高墙的，男女生找玩伴都是在各自所属的群体里找的，不会这么大胆去过界找异性玩伴。
　　所以尤萱总是很孤单。后来不知道怎么惹来了文思婷的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发了那个年龄段小女孩文思婷的同情心，文思婷和她成为了朋友。
　　后来的小时候，尤萱也陆陆续续有一些朋友，但都忍受不了她的性格，匆匆如过水浮萍，在她身边只停留了一段时间，就渐渐地疏远如陌路人。只有文思婷一直不介意，一直和她是玩伴，是朋友。
　　“你一个小孩怎么那么多心事啊？皱着眉头是担心天要塌了么？太杞人忧天啦！别皱眉头了。”
　　因为文思婷的一句话，尤萱才知道自己总在无意识地皱眉头，后来她就一直在努力的改掉这个毛病。
　　虽然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再皱眉头了，可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却怎么都改不掉，遇事总是习惯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
　　尤萱抱着文件，偏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了她的肩膀一眼，腾出一只手来像扫尘一样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