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大叔silence

5、Part.5

　　次日一早。
　　“尤萱？”文思婷依着自己的生物钟自然醒，她洗漱好去楼下买了早餐，回到卧室里看到尤萱还在睡觉。就推了推她，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但是尤萱没什么反应。
　　尤萱以一种侧睡的姿势抱着被子蜷着，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的，长发一半在她脸前，还被她自己压着了。
　　……这么睡不会呼吸不畅么？还是做噩梦了？
　　文思婷伸出手去将她脸前的头发拨开，发现她的枕头被她头发压着的地方微微有些湿。
　　怎么回事？
　　“萱萱，萱萱。”文思婷坐在床上，摇着她的胳膊，“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尤萱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说了什么。
　　她从小就跟文思婷在一起，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两个人没有在同一所学校，却约好了工作的时候在一起去为美好的明天一起奋斗。
　　尤萱其实之前一直都和文思婷一起住，她们太熟悉，经常黏在一起，这种关系一直持续着，有时候都不能说是好朋友，而是原本就应该这样的亲人。
　　她刚刚睡梦中其实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其实是在上高中，那时候她会因为自己家人不在而时常地跑到文思婷家里去睡觉。几乎每一天的早晨都是这样过的，文思婷总比自己醒得早，然后叫自己起床。
　　文思婷已经有三任前男友了，在她第一次交男朋友的时候，尤萱看着她男朋友经常来往她们的住处，她就不舒服。感觉到再和她住不太合适，自觉地搬出去自己找了房子住。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搬出去，可一男一女总得有二人世界，这才是应该的，她不能够当这个电灯泡。文思婷是个姑娘，她自己也是个姑娘，都长大了，总要经历这些过程的，无论她怎么不情愿，她总得搬出去。
　　可是在她搬出去的这些日子里，就发觉，一个女人如果有了男朋友，如果成了家，那么她的友谊可能就不能够再似从前一样了。因为时间少了，精力有限，她再没有时间去看看她的老朋友，甚至无可奈何地会将友谊放在一边。这个要和她共度一生男人花了她大量的时间，她的工作重心都变了，开始全身心地向男人付出，向自己的孩子付出。
　　可是这样的付出，却不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
　　尤萱感到有些恐惧，没有办法接受文思婷变成那样，更根本无法想象文思婷对待爱情和友情的不平等，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她亲近的样子。
　　她一点也不淡定，那些男人怎么配得起文思婷呢？怎么能够剥夺她的个性呢？那些人是个什么玩意儿？！尤萱越想越愤怒。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种对待友谊的重视程度，可能早已经超出友谊范围，变了质了。
　　直到了昨天晚上，她自己突然才有那么一些恍然大悟来。
　　文思婷看着尤萱突然睁开眼条件反射似地坐起来，一动不动，怎么看都是刚刚睡醒一脸懵的样子，唯恐她陷在早晨刚醒的思绪里面出不来了，又叫了一声：
　　“萱萱。”
　　“嗯。”尤萱抬头看向文思婷，盯着她的脸却不说话，盯得文思婷都有点发毛了，刚要忍不住开口发问。尤萱又起身去洗手间，把门关上了。
　　……
　　文思婷看着她的方向有点莫名奇妙，怎么一大早起来就是跟木头桩子似的愣愣的？
　　而尤萱在洗手间里一边盯着镜子刷牙，一边回想着刚刚文思婷的样子，在心里幻化出一把剪刀细细地沿着文思婷的人像轮廓裁剪，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存放到某一个角落里。
　　她洗漱好出来后，就走到客厅里坐下，漫不经心地吃着早餐地说：
　　“我这短时间可能都很忙，不能下班来接你了。要出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文思婷坐在她的旁边，听到她说话，咬着面包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看来，尤萱的工作一直都很轻松，从来没有什么加班啊出差的情况。
　　她都快忘了她是干什么的了，都要以为其实尤萱的工作是根本不存在加班和出差的。尤萱的话说得并不上心，但这也提醒她，其实尤萱不是不忙，只是她的工作还没到忙的时候而已，一到忙了，她就可能得坐着飞机天南地北地到处飞。
　　文思婷点点头：“没事，偶尔出差挺好的。跟着老板几趟，可能回来就变经理了。”
　　“可能吧。”尤萱说，“我们老板还挺赏识我的。”
　　“就你？”文思婷“噗嗤”一声笑了，“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一点颜色就能开个染房。”
　　“别不信。”尤萱说，“我工作能力挺好的。能天天带着你玩耍的人可是我。”
　　“嗯。”文思婷也就调侃调侃她，不打算和她纠结这些。
　　“说起来，你昨天晚上哭什么？”文思婷问了一句。
　　尤萱喝着豆浆，听闻此言，被吓到呛着了，一直咳。
　　文思婷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大反应，连忙扶住她抖动的肩膀，给她拍背顺气。
　　尤萱脸都咳红了，眼里还闪着水花。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坐在位子上喘了一会儿气。
　　文思婷知道尤萱一直胆小又敏感，想：不就是做噩梦被吓哭了么？至于这么羞涩？
　　“你知道了？”尤萱问。
　　“枕头巾还湿着呢。我起床，你就以一个蜷着的姿势在睡，跟毛毛虫一样。”
　　尤萱低着头，看着饭桌的桌子腿。她昨天晚上很惶恐地怕文思婷知道，结果她不知道。她以为事情过去了的时候，她又知道了。她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跟她解释，只能静静地听着文思婷说话。
　　尤萱听到“毛毛虫”这三个字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她说：“别说那个，思婷，你这样真是太不女孩子了。”
　　文思婷愣了一下，她不怎么怕那些东西，但她忘记尤萱怕了。
　　“别怕。”文思婷说，“吃早餐吧。吃完去上班。”
　　尤萱没说话，这就轻轻揭过去了？
　　她突然有一股强烈的开口欲望，说：“我……”
　　文思婷“嗯？”了一声，笑着：“不就是昨晚做噩梦吓哭了吗？没事，不丢人。”
　　不对！不对！
　　“不知道你被什么吓着了，哭成这样。枕头巾早上都还湿着。”文思婷说，“不过，我还想过，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跟我聊天哭了，想想也不太可能，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这敏感少女也太敏感了。”
　　尤萱的心都揪起来了。
　　“我跟蒋舟分手，要伤心要难过的人也是我啊，你哭个什么劲儿？要真为了这个，你为我哭成这样，这感同身受的程度我都要以为是你跟蒋舟分手了。”
　　尤萱听前半段的时候，知道她误会了，后半段以为文思婷要踩到点上去了，吓得她大气不敢出，结果又偏了。
　　文思婷一番话下来，尤萱就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像用尽了力气似的。
　　尤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一边恐惧着文思婷知道她的心意，一边希望又文思婷发觉她的心思，一边是极大的恐惧，一边是极大的希望，她就在这两种情绪中飘转沉浮，感觉自己痛不欲生。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了莫大的勇气想说出来为什么，可这一轮下来，提心吊胆，多大的勇气也被消磨没了，她不敢说了。
　　如果文思婷她真的知道，她还能这么安然地坐在这里说她知道吗？还有可能扶住她的肩膀给她顺背吗？
　　她会被吓到的，怎么还能淡定地给她一个宣判呢？
　　尤萱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文思婷一眼。
　　原本她没有委屈，可是现在心里全是委屈。她甚至在心里控诉，你干嘛戏弄我呢？
　　文思婷边说边将杯中最后的一口豆浆喝完，一偏头就撞入尤萱直直瞪着她的乌黑的眼睛。
　　文思婷心悸了一瞬。
　　尤萱眨了下眼睛，瞬间就恢复了常态，拿着饭桌上的面包继续啃着，说：“我偏说是沙子进了眼睛，你是打算继续嘲笑我吗？”
　　文思婷深呼吸，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总觉得尤萱有些怪怪的呢？
　　“怎么会呢？”她说道，“眼睛进了沙子，我只会帮你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