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大叔silence

10、Part.10

　　啊？！
　　文思婷以为好友在开玩笑，她愣了一下，笑了：“你不喜欢男人，难道喜欢女人？开玩笑！老大不小的了，还不想嫁人怎么的？小心你以后想嫁嫁不出去。”
　　文思婷说完，倒转筷子的方向指了指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像我一样。”
　　尤萱：……
　　“我没这个想法。”尤萱停顿了一下，想继续开口的时候，文思婷就说话了。
　　她说：“你是想当武则天、慈禧那样的女强人？就算是，你也总不能连个恋爱也不谈啊，对吧？以前是上学不让谈，现在又不是上学的时候，没人拦着你。你现在就算不想结婚，谈谈恋爱也好。走多几条路，给自己留点余地，万一以后后悔了呢？还能回头。”
　　“把路堵死了算怎么回事？别的女强人都好几个男朋友呢，你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文思婷停了一下，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偏，“我不是说让你找好几个男朋友……你就是应该试试。嗯……女孩子嘛，谈了恋爱才会好一点吧。”
　　“我记得，以前的时候，好像挺多男孩子喜欢你的。现在呢？你接触的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尤萱笑了一下：“有啊。”
　　文思婷心下欣慰：“挺好的。有喜欢的人就要直接说了，别压抑着，说不定他就喜欢你呢！”
　　“思婷，你谈了这么多次恋爱，你有什么感觉？”尤萱避而不答，而是问，“你真的觉得女人，只有跟男人谈了恋爱才会过得好吗？过得幸福吗？”
　　文思婷以为尤萱是有些犹豫不安，在向她咨询恋爱经验来下定决心，于是放下碗，说：“当然的啊。古话都说了人生四大喜事是‘洞房花烛夜’了。现在电视里的偶像剧，不也是在说这个吗？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都是一个遗传规律了，不然，我们是怎么来的？”
　　“可是《诗经》也说了‘吁嗟鸠兮，无食桑葚；吁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你自己也说了，我们女人从出生到死亡的一个规律，就是成长，再到了一定年龄段，开始谈恋爱、结婚，然后生孩子。这么看的话，你不觉得，我们女人的作用也许就是繁殖后代吗？”
　　“……”文思婷愣了，她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可是要反驳，她又找不出错处，只好不说话了。
　　“大多数人都觉得，女人只有结了婚，有了孩子家庭，才算真的圆满。所以有一些女人，在丈夫出轨的时候，仍然奋力维持着这个家庭表面的宁静祥和，怎么也不愿意离婚，忍气吞声，越过越糟。老一辈人，思想更是封闭顽固，在面对子女家庭问题的时候，往往教授子女的，也是怎么将就着过，完全不顾他们是否真的已经不再合适作为一个家庭在一起。甚至是一些女性长辈，明明她们年轻的时候经受过不公的待遇，明明遭受了来自丈夫的颐指气使，在她们教授她们的晚辈的时候，却像是忘记了她们曾经的痛苦，却不可避免地带上她们的奴性，交给她们的后代怯懦与退让。”
　　文思婷皱了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抽了下，有些不舒服，她牵动手指让筷子头碰了个响：“萱萱，你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这都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但不可否认，这种现象现在还有，而且，一直都会有。你谈恋爱的时候，没有这样的遭遇吗？”尤萱看着她，很平静地说。
　　文思婷觉得尤萱像是陷入了一个极端。
　　尤萱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戾气太重了，她嘴唇动了动，还是闭了嘴没有再出声。
　　双方都在椅子上坐了良久，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子吃饭，都没有注意热烫的饭菜渐渐变凉了。也许是注意到了，但是气氛一度凝滞，谁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文思婷没有想到她就是随便地问了一个问题，一个人人几乎都会问的，都会关心的问题，对于尤萱而言，和男人谈恋爱结婚这个问题倒变成了似乎是一个毒害人的问题。
　　“萱萱，吃饭吧。”文思婷夹了一个可乐鸡翅放到尤萱碗里，“饭是你做的，自己多吃点。”
　　尤萱“嗯”了一声，从桌上捡起筷子端起碗，将鸡翅夹起来，凑到嘴边。
　　文思婷也在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只是偶尔会留一个眼神去看看尤萱。
　　尤萱吃相斯斯文文的，总有一种贤淑安静的气质，在外貌方面，就是站在女生的角度看，尤萱也是长得漂亮的类型。不然，上学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男孩写情书送给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敏感了。
　　尤萱把鸡翅的肉吃干净了，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思婷，对不起。”
　　没有任何别的多余的语言，简洁利落。
　　“没关系。”文思婷说，“你说得挺对的。”
　　尤萱闻言，讶异地抬起眼来看她。
　　文思婷注意到了：“认真吃饭。”
　　文思婷主动承包了洗碗的任务，尤萱原本想拦，但被文思婷以“你要是再坚持，我跟你绝交”拒绝了。
　　她只好收回手，坐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机里不断地传出一些人声，尤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电视里的人讲了什么，只是觉得耳边有些嘈杂。
　　“萱萱。”
　　文思婷洗好碗出来，看了一眼放着的电视，发觉这上面放着的是流行的婆媳剧，尤萱眼盯着电视屏幕，却要好久才眨那么一下。
　　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思婷坐到尤萱旁边，说：“你在想什么？我看你不像是在看电视。”
　　尤萱从被喊到文思婷已经坐到了她身边，整个人都好像是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始终都没有反应过来。
　　“萱萱，我刚刚想了想，我觉得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文思婷说，“我们做朋友这么多年了，我总该是对你的性格有一个了解。”
　　尤萱瞥了她一眼，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你算是一个敏感的人，但是并不算偏激，刚刚那么说，我想你是想表达要和男人共度余生这种普通大众的想法并不适合你吧。”文思婷说，“可能是我，最近事情有点不太顺，主观臆断了。”
　　“作为好朋友，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过得好的，不可避免地关心起你的社交还有未来……”
　　“做别人的女朋友，这个方式确实狭隘了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尤萱问：“思婷，那么你是觉得我可以不遵循那一套生活轨迹吗？”
　　“嗯。”
　　“跟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也许我会觉得快乐，也许不能。我没有把这个当成唯一的得到快乐的一个方式。每个人都有跟随自己的心意而活的权利。”尤萱说，“我只是不想像那些遭受了悲剧还不敢随心而活的女人一样。”
　　“我并不否认爱情，只是爱情，可以有很多种，并不一定发生在男女之间，不是吗？”尤萱看着前方，电视机里的五彩影像在她瞳仁上不断变换。
　　文思婷感觉着这话题又要偏，而且是脱缰野马程度的偏，尤萱说的话让她心里很不安，却没有办法一下子理清楚脑中自己的想法，因而没有刹住尤萱的话头。
　　“我不喜欢男人，是真的，我喜欢女人。”尤萱看着文思婷。
　　文思婷看着尤萱，尤萱眼睛无波无澜。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蹦起来，指着尤萱：“你，你……”
　　“思婷，我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开玩笑，也没有骗人。”尤萱说，“我不是对异性恋有什么偏见，我就是，不想这样。因为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不想循规蹈矩下去。不想因为世俗的眼光去压抑自己，不想忍气吞声地过完一辈子。”
　　“我挺奇怪的，同性恋，是大家说的神经病。是不是……吓到你了？”
　　文思婷缓过来了一口气，她说：“……太离经叛道了。”
　　尤萱看着她，眉眼里透着安静。
　　文思婷之前心里就隐约不安，结果现在就成了真了，可是不安不止于此，还有更深层次的。
　　尤萱从小学到如今，就一直比较亲近她。她知道她很有一些朋友，可是一直以来，她从没看出尤萱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女性朋友，大多稀松平常而已。大学四年分居两地，她们特别少联系，这是唯一一段文思婷不熟悉尤萱生活的时候。
　　她喜欢女人，如果她喜欢的人不是在大学里结识的，那就会是……
　　文思婷不动声色地问：“你那个喜欢的人，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吧。有她照片吗？我看看。”
　　“不，没有。”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文思婷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并不想听到她最不想听到的结果，赶紧刹住话头，装作平常：“哦。那就算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分寸就行。我就……”
　　可是尤萱打断了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