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往事》落伍老兵

9、第 9 章

　　门又开了，高秋婷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严肃地审视着杨怀信：\"你要干什么？\"

　　\"哨兵呢？\"杨怀信吞吞吐吐地问。

　　\"洗身子。\"

　　\"我找你。\"

　　\"有事吗？\"

　　\"金丹初级修士有消息。\"

　　高秋婷戒备地看着初等筑基修士，想了想，说：\"我安排一下，上指挥所找你。\"

　　杨怀信慌慌张张地转身走了。高秋婷盯着他的背影，唇边浮起一个暧昧难明的微笑。

　　屋里的姑娘们都在等着高秋婷回来。一见她进屋，唐亚初忙不迭地问她：\"他来干吗？\"

　　高秋婷没吭气，而是对闻素素说：\"今晚谁的岗？\"

　　\"万珊，上岗了。\"闻素素吩咐道。

　　万珊背上灵□□，与闻素素交汇了一下目光，出去上岗。

　　见从高秋婷嘴里掏不出什么有趣的内容，几个女修士又围住唐亚初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间或能听见几句她们轻浮的议论：

　　\"他也是个男人呀……\"

　　\"……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随时可以闯进来。\"

　　\"也许是看上谁了。\"

　　李睦冉没有加入那个讨论小组，却躺在自己的床上，侧耳专注地听着女修士们的议论。高秋婷重新整理了一下道袍，拉开大门，转身对女修士们高声说：\"姑娘们，我敢保证，除了看以外，他什么都不会做的。\"

　　她转身出去了。

　　女修士们似乎从高秋婷的话里品出什么可笑的成分，乐得前仰后合。唐亚初的嗓子尤其尖厉。

　　\"熄灯。\"闻素素皱着眉头下达了命令。

　　杨怀信兀自坐在桌前发愣，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没有哨兵又不是他的过错，难道他得走到哪儿都先咳嗽几声，就像被喂了盐的刺猬一样？

　　刘莉莉蹑手蹑脚走过来，关心地对杨怀信说：\"您别这么老气横秋的，初等筑基前辈，她们在背后叫您老头子呢。您还是对她们温和一些，有一些笑脸。\"

　　\"是这样吗？\"杨怀信扯起嘴角做出一副笑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在哭。

　　刘莉莉被逗笑了。

　　\"我已经不会笑了。\"杨怀信愁眉不展。

　　刘莉莉立刻停止了笑容，怜悯地瞅着初等筑基修士，也露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报告。\"

　　\"进来。\"

　　高秋婷走进来，笔挺地站在屋子中间。

　　\"请坐，高秋婷道友。\"尽管不太情愿，杨怀信还是客气地给高秋婷让座，又朝刘莉莉使了个眼色，她知趣地退出杨怀信的房间。

　　高秋婷大模大样地坐下来，开口说：\"我想金丹初级修士表扬了英勇善战的女修士了。\"

　　\"是的。\"杨怀信感到惊奇。

　　\"并让你向女修士们学习。\"

　　\"是的。\"杨怀信愈发惊奇。

　　\"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杨怀信点点头。

　　\"这两架灵炮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昨天，我一摸炮管，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铁锈。\"

　　杨怀信赞许的又点点头，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你的修士除了喝酒、和女人鬼混，再也找不着别的事可干了？\"

　　\"我不喝酒。\"杨怀信把一杯热茶推到高秋婷面前。

　　\"这不怪你，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和妖兽厮杀，怎么指挥一支军队？\"高秋婷又拿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

　　\"高秋婷道友，您曾经在哪儿作战？\"

　　\"仰天城。\"

　　\"对呀，两年前那里很冷的。\"杨怀信似乎漫不经心地说。

　　高秋婷听杨怀信这样说，立刻敏感地问道：\"你参加过保卫仰天城的战斗？\"

　　杨怀信没吭气，不动声色地掏出两枚勋标，轻轻摆在高秋婷面前的桌子上。

　　高秋婷的视线从勋标上转移到杨怀信那张粗糙的脸上，顿时显出窘迫，神情有些慌乱，霍地站了起来。

　　杨怀信挥挥手，示意高秋婷坐下。

　　此时，在女修士宿舍里，月光从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掠过，她们吐着均匀的呼息，脸上带着沉浸梦乡的甜蜜，间或有人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句呓语。

　　闻素素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再次确认姑娘们已经睡熟，这才轻手轻脚地穿上靴子和衣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行囊，又想起什么似地，把悬挂在上铺铺板上的铜钥匙摘下来，珍视地挂在自己脖子上，掖进胸前，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屋门，溜了出去。

　　万珊抱着枪正在站岗，对闻素素的突然出现没有感到丝毫惊讶。闻素素溜到她身边，压低了嗓音说：\"我走了。\"

　　万珊默契地点点头，目送她消失在黑夜中。

　　闻素素深一脚浅一脚涉过河湾，向岸边的森林跑去。林中传来鸟儿的夜鸣，衬得黑暗分外幽静。闻素素在自己的喘息声里奔跑着，杂草在她的脚下发出细碎的沙沙的声响。她在那棵奇形怪状的白桦树前站住，按照白天的记忆确认了公路的方向。她感激似的在树干上拍了拍，稍作休息后，又继续朝前跑去。

　　刘莉莉透过墙壁的缝隙，一直注视着杨怀信和高秋婷的举动。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熟络。高秋婷讲起了保卫仰天城的那场战斗。

　　\"包扎所里躺满了伤员，每天都会有死人，几乎是抬走一个死人，马上就会有一个伤员被抬进来。\"高秋婷显得很难过。

　　\"是的是的，我最少往你们包扎所送过两次伤员。\"杨怀信说。

　　\"有一天，我爸爸被送来了，他已经被炸的看不出样子了。我是从声音上听出来的。我握着他剩下的一只手，告诉他，我是高秋婷，他哭了。\"

　　那个自以为是的高秋婷不见了，杨怀信看见的是一个正在伤心流泪的小姑娘。他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他死了，死之前，他只来得及对我说，别告诉你妈妈。\"高秋婷用手捂住了自己眼睛，泪水很快濡湿了她的手指。

　　\"多好的男人啊。\"杨怀信叹息着。

　　高秋婷一把擦干泪水，响亮地抽了下鼻子，突然问：\"有酒吗？\"

　　杨怀信一愣，随即摇摇头：\"我从来不喝酒。\"

　　高秋婷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目光落在了杨怀信的灵丹上。没等杨怀信发话，她已利索地动手自己取出一颗。杨怀信急忙为她倒了杯水。

　　高秋婷一口吞下灵丹。她没有被呛到，反而显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似乎对灵丹的味道很满意。片刻，她主动向初等筑基修士推心置腹：\"别怕，我会帮你治服她们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读到私塾，后来就帮着我爸爸去打灵兽。后来，他被大熊压死了。\"

　　\"压死了？！\"高秋婷吃惊地问。

　　\"嗯，压死了。\"杨怀信看了看高秋婷瞪得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有点后悔谈到这个话题。看样子她只在动物园里见过熊，如果是在别的什么时候听到这样的事，保不齐她已经笑翻天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熊的屁股，一顿一顿的。\"杨怀信学着狗熊用屁股坐人的姿势，笨拙的在凳子上拧了几下。

　　高秋婷刚想大笑，一下子又忍住了，低声说：\"没想到。\"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嘴里嘟囔说：\"要是能有一杯酒喝……\"

　　刘莉莉忽然走进屋来，举止自然地从屋角的小柜中取出一瓶灵酒，放在桌上。

　　\"这，啊，刘莉莉，你也喝酒？\"杨怀信结结巴巴地支吾着。

　　高秋婷已经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饮下。紧接着又倒了一杯。杨怀信贪婪地看着瓶子中一点点减少的灵酒，克制不住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刘莉莉为他们端上来一盘酸灵瓜。她看见杨怀信的样子，善解人意地为他倒了一杯酒。

　　酒劲涌上来，高秋婷苍白的脸像擦过胭脂似的，变得红艳艳。她高高地举起酒杯：\"干杯！\"

　　杨怀信看了看刘莉莉，又心虚地看了看刘莉莉，迟疑地端起酒杯：\"真喝？\"

　　\"嗯。\"

　　\"陪你。\"杨怀信一仰而尽。

　　高秋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她欢快的笑声引得刘莉莉也禁不住跟着抿嘴乐起来。杨怀信满脸通红地放下手里的酒杯，尴尬地咧咧嘴，露出一个近乎哭丧的笑容。突然，高秋婷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带着几分诡秘的神情，压低嗓门说：\"我们捉弄捉弄她们？\"

　　\"你说。\"

　　\"集合，紧急集合。\"高秋婷带着几分醉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