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往事》落伍老兵

23、第 23 章

　　李睦冉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看着一件件女人们专用的工具，花无双高兴地喊着：\"我一定要把我们的姑娘们打扮得像花一样。\"

　　女修士们的情绪也受了感染，拉着赵寡妇坐下来，张罗着为她倒茶。受到姑娘们的欢迎，赵寡妇不免有点受宠若惊，脑子一热，开口建议道：\"我们应该开个舞会。\"

　　\"谁在说开舞会呢？\"高秋婷僵着一张脸从外面走进来。

　　\"我是说，如果我们可以找点快乐的话。\"赵寡妇解释着。

　　高秋婷严肃地看着赵寡妇：\"你说，我不追究你，因为你是个散修。如果是我的修士提出这种建议，我会关她的禁闭。\"

　　刚才还唧唧喳喳的姑娘们都闭上了嘴，面面相觑。

　　\"我觉得赵寡妇的话也没什么错。\"花无双放下手里的活计，开口说。

　　高秋婷迅速地掉过头，逼视着这个生性高傲的漂亮女人，感到自己的威严再次受到了挑衅。花无双没有退让。她站起身，目光扫视过全屋人，平静地说：\"战争给人带来的都是伤痛、悲哀、哭

　　泣。现在，全村的人都在刘莉莉家，为一个牺牲的修士痛苦着。难道我们不应该去寻找点快乐，把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牺牲，最少我不愿意让活着的人仅仅为我痛苦。\"

　　\"为你快乐？\"高秋婷反唇相讥。

　　\"如果需要的话。\"

　　\"闻素素，你认为呢？\"高秋婷话锋一转，冲着闻素素去了。

　　闻素素一愣，随口说道：\"反正不能为了痛苦活着。\"

　　高秋婷的脸色愈发难看，她感觉自己似乎成了标靶，大家的矛头都在针对自己，马上狠恶恶地反击：\"快乐总不能对不起牺牲或者失踪了的丈夫吧？\"

　　闻素素霍地从床上站起来，愤怒的目光直视高秋婷。沉默寡言的人一旦发起火，仿佛更有一种奇特的威慑力，高秋婷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队长道友，我只是你的下级，我们从来不是朋友，永远不会是。\"闻素素冷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轻蔑的话语仿佛一记耳光，狠狠打在高秋婷脸上。她突然把目光投向唐亚初，那个设法讨好她的小可怜，好像抓住了可以补回面子的救命稻草。\"你也认为我们到这来是寻找快乐的？\"高秋婷

　　问唐亚初。

　　唐亚初嗫嚅着，第一次没有乖巧地去顺应高秋婷的说法。

　　高秋婷就像当着众人的面摔进了烂泥坑，她狼狈不堪地瞪了一眼唐亚初，狠狠地骂了一句：\"见鬼！\"

　　闻素素一腔悲忿地坐在灵炮旁边，她的手缓缓抚摸着枪身，仿佛是向自己孤独的伙伴吐诉心事。花无双、李睦冉、万珊走过来，她们远远地站了下来，注视着闻素素。

　　\"谢谢你们。\"闻素素站起来说。

　　三个姑娘走到近前，默默地围坐在她身旁。

　　\"她为什么总是和你作对？\"花无双问。

　　闻素素沉默不语。她现在不想去谈论这个人，甚至连她的名字也厌恶听到。高秋婷方才的话比任何时候都严重地伤害了她的心。

　　\"她恨一切比她强的人。\"万珊愤愤地说。

　　\"还有，还有比她长得漂亮的。\"李睦冉小心翼翼地说。

　　\"闻素素，把你的痛苦说出来。\"花无双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惜。

　　闻素素依旧沉默着。

　　\"为什么呢？非要一个人承受这种孤独的压力？\"花无双真诚地看着闻素素。

　　闻素素眺望着远处平缓流淌的河水，慢慢地说：\"妖兽突袭凝翠城的那天早上——\"

　　闻素素和夏宁温馨的小家。

　　黎明，急促的通讯匣铃声把夏宁惊醒，他摸索着抱起通讯匣。闻素素睁开眼，见丈夫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直觉告诉闻素素，有重大的事发生了。

　　\"妖兽来了。\"夏宁搁下话筒，异常严肃地告诉闻素素。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忙忙穿上道袍。阿黄摇头晃脑地跟在夏宁后面。

　　\"把儿子带好。\"夏宁叮嘱道。

　　\"让阿黄跟着你。\"闻素素依依不舍地环住丈夫的脖子。

　　夏宁轻轻吻着闻素素，悄声说：\"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带上钥匙。\"闻素素把钥匙戴到夏宁脖子上。

　　夏宁转过头：\"我再看看儿子。\"闻素素点点头。

　　夏宁端详着熟睡的儿子，在那张细嫩的小脸上吻了吻，快步走了出去。闻素素趴在家里窗前上，注视着外面。大街上，军人们正在紧急集合。一辆接一辆的灵车开过来，载满人后便迅速离去

　　。闻素素在人群中找到了夏宁。他冲着窗户里的妻子挥挥手，然后带着阿黄跳上灵车，绝尘而去。

　　闻素素没有想到，从此她再也没能见到她的夏宁。她等来的是一把铜钥匙。

　　战争开始没多久，人们就开始撤退了。然而闻素素哪儿也不肯去，固执地要在家里等丈夫回家。一天早晨，闻素素一醒来就感到心神不宁。她抱着咿咿作语的儿子在家里来回走动。突然，阿黄

　　的哀鸣传进了她的耳朵。闻素素放下孩子，立即冲出了家门。她在狂野中深一脚浅一脚，循着阿黄的声音找去。

　　闻素素终于看见了阿黄。

　　阿黄的腿瘸了，它倒在血泊中，身体不断抽搐，嘴里吐着白沫，却仍然嘶哑地叫着。闻素素跪在地上，双手捧起了阿黄的头。她看见了那把铜光闪闪的钥匙，安然无恙地挂在阿黄的脖子上。

　　\"他还活着？他一定活着。\"

　　阿黄用无神的眼睛温柔地瞧着闻素素。它无法告诉她自己亲眼目睹的一切。

　　在要塞，夏宁和战友们顽强地抵抗着妖兽的进攻。阿黄始终跟随在夏宁身边。战友一个个倒下去了，夏宁也负了伤。他躲在要塞的地下室里，用灵枪瞄准，不断向妖兽射击。

　　妖兽冲车上的大喇叭在向要塞里的人类修士劝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放下武器，走出你们的藏身之地，你们将得到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

　　夏宁轻蔑地瞄准了冲车上的大喇叭，一枪就把那个可恶的傀儡射穿了。气急败坏的妖兽使出全部火力进攻要塞：法筒、妖气弹、妖火杖……他们拼命打了一个多月，才把脚踏上了要塞

　　的土地。

　　要塞已变成断垣残壁，尸横遍野，妖兽仍旧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突然一声枪响，领头的妖兽应声倒地。其余的妖兽迅速散开，重新向要塞疯狂地射击。

　　要塞恢复了死一般沉寂，上空飘起了妖兽的旗帜。

　　死尸堆积如山。

　　几个妖兽嫌恶地清理着要塞，把已经辨不清面目的尸体一具具丢上卡车。突然，尸堆里一具\"死尸\"蠕动了一下。夏宁染满炮灰的脸慢慢抬起来。他的手艰难地聚集起一个火球，照着妖兽的背影扔了出去。

　　硝烟又起。

　　阿黄箭一样从废墟里冲出来，咬住夏宁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拖进了要塞。

　　当夏宁重新苏醒过来时，阿黄正烦躁不安地在他周围转悠。他轻声唤着：\"阿黄，阿黄。\"

　　阿黄急不可耐地冲到夏宁身边，亲昵地用鼻子嗅着夏宁。

　　夏宁抚摸着阿黄的头，轻声说：\"去吧，告诉闻素素，我还活着。\"

　　阿黄不肯离去，不断哀鸣着在旁边转悠。夏宁从自己脖子上摘下钥匙，套在阿黄的脖子上，轻轻地拍了拍它。阿黄仍不肯离去。夏宁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掏出短灵枪，对着阿黄：\"快去，我

　　命令你！\"

　　阿黄绝望地看了一眼夏宁，突然箭一样地冲了出去。妖兽的妖气弹射中了阿黄。一缕鲜血淌了下来，但它仍然奔跑着。终于，阿黄跌倒了，须臾，它奋力挣扎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跑着……

　　它终于完成了使命。望着闻素素，阿黄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哀鸣，眼神迅速涣散下来，垂下了头，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泪水模糊了闻素素的双眼，她从阿黄脖子上摘下钥匙，紧紧攥在手里。

　　尽管人们劝闻素素不要再傻等下去，她却坚信夏宁一定还活着。她抱着儿子每天在一批批撤下来的队伍中翘首张望，希望奇迹会突然发生。一个晚上，部队强行安置军属撤离前线，半路上，闻

　　素素却抱着孩子从车上偷偷跳下来，步行走向自己的家。

　　当她终于疲惫地回到家，发现房子的一面墙已经让炮火炸塌。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倔强地留了下来。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闻素素抱着孩子，为他吟唱摇篮曲。法筒弹在附近不断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儿子躺在闻素素的怀里，竟无丝毫畏惧。

　　门突然被撞开，几个人类修士冲进来，不由分说架起闻素素，强行抱过孩子向外冲去。没走出几步，闻素素回头望去，发现家里的门大开着，她拼命挣脱出修士的大手，疯一样冲了回去。

　　闻素素关上门，想了想，并没有锁上门。她最后看了一眼远方，跟随修士撤向远方……

　　\"我没锁门，他没带钥匙，他要是回家来了，进不了屋。\"闻素素仍旧沉浸在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