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往事》落伍老兵

12、第 12 章

　　就在两个女人在为如何分配初等筑基的问题上绞尽脑汁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地把闻素素背到了消防棚。队伍在消防棚门口站好，杨怀信放下闻素素，看看浑身泥水的女修士，说：\\\"解散吧，好好整理一下内务。\\\"

　　初等筑基修士走了，女修士们却没有解散，而是默默地注视着高秋婷。

　　\\\"没听见吗？解散。\\\"高秋婷没好气地说。

　　女修士们这才拖着疲乏的身子，怏怏不乐地走进消防棚。高秋婷没有和大家一样回到棚里休息，而是呆呆地站在门外，想起了心事。闻素素欢快的声音从大敞的消防棚里传出来：\\\"姑娘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没见过流血？今天咱们要把浑身上下好好洗洗。你们看，这是什么？\\\"

　　\\\"洁身液！\\\"棚里爆发出欢呼雀跃声，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姑娘们一下子全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吵吵要好好洗个舒服的澡。

　　棚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让高秋婷闷闷不乐，她掉头慢慢朝远处走去。

　　\\\"来了，来了！\\\"赵寡妇看见杨怀信向这边走来，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小声冲刘莉莉嚷嚷。

　　\\\"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刘莉莉转身要走，赵寡妇一把抓住刘莉莉的手，说：\\\"还记得刚才你怎么答应我的吗？\\\"　　刘莉莉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快躲起来。\\\"赵寡妇示意刘莉莉一起躲进了里屋。

　　杨怀信进了屋，扒下自己脏兮兮的道袍，甩在地上。赵寡妇悄悄地走过来，弯腰去拾地上的脏衣服。杨怀信从墙上挂着的小镜子中看见了赵寡妇的一举一动，立刻用脚踩住了脏衣服，生硬地说：\\\"不用。\\\"

　　赵寡妇直起身，微笑着说：\\\"怎么能让男人洗衣服呢？\\\"

　　\\\"刘莉莉。\\\"杨怀信大声叫着。

　　\\\"哎——\\\"刘莉莉赶紧从内屋跑了出来。她低着头不敢正视赵寡妇的目光，作贼似的捡起杨怀信的衣服，一溜烟儿地走开了。

　　赵寡妇知道自己的\\\"阴谋\\\"又受挫了，脸上又显出常有的不屑，嘴里哼着歌，扭着腰肢离开了刘莉莉的家。

　　杨怀信摇摇头长舒一口气，翻出一件干净衣服到村子的水井去冲澡。他拎起一桶冰凉的井水，正在擦拭身体，村里的一位老婆婆来井台拎水。她看见杨怀信在洗身子，便坐下来，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似乎是在欣赏这个不太健壮的男人：\\\"春天的井水会冻坏了你的身体，小伙子。\\\"

　　杨怀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胡乱擦了擦身上，手忙脚乱把衣服穿上，然后急忙帮她把水桶打满。老婆婆拎着水桶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老天会保佑你的。\\\"

　　杨怀信咧着嘴笑了。他忽然看见高秋婷向这边慢慢走了过来。是该好好和这个高傲的队长谈谈了。杨怀信想。

　　与高秋婷漫步在林子中的小路上，杨怀信谨慎地在两人之间拉开了一定距离，一边思索着该谈的内容。

　　\\\"您是不是在抱怨我没把女修士们带好？\\\"高秋婷突然开口说。

　　杨怀信沉默不语。

　　\\\"怪谁呢？在家都是一个个大小姐，从来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杨怀信反问了一句。

　　\\\"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了。\\\"

　　\\\"多好的修士啊，李睦冉，硬是把万珊搀到山顶。闻素素的脚磨成了那样，从始至终，没吭过一声。\\\"

　　\\\"她总是和我对着干。\\\"高秋婷小声嘀咕着。

　　杨怀信似乎不想对她们的关系发表评论，他字斟句酌地说：\\\"你们虽然都是炼气修士，对于随身携带的灵□□却很生疏。比如说，射程是多少，缠距是多少，枪管的长度，零件的数量。她们的枪很少擦拭，刺刀上带有明显的锈斑。根据军队条例，这是要受处分的。弹药潮湿，弹仓生锈，这万一有战斗发生，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可是她们还有许多问题没人解决。靴子的尺码不合适，道袍几乎清一色的男式道袍，过于肥大，缺乏洁身液，缺少卫生纸，每个月来那个的时候……\\\"

　　\\\"行了，行了。\\\"杨怀信显得十分不耐烦。

　　\\\"她们需要一些特殊的供应，而男人却不需要这些。\\\"

　　\\\"男人有男人的需要。\\\"杨怀信硬邦邦地回了高秋婷一句。他有点恼火地掏出灵药袋，忽然发现他们俩已经走到了河边，远远的，女修士们正在河湾中洗衣服，有的甚至在肆无忌惮地撩起衣服擦身体。

　　杨怀信急忙转过身子，叹口气，问：\\\"你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洗澡。\\\"

　　杨怀信点点头，迈开大步就走。忽然他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冲高秋婷大喊：\\\"枪，还是要擦的。\\\"

　　河边上的女修士并没有注意到杨怀信的出现，她们正忙着听唐亚初讲她唱女高音的妈妈。要不然，杨怀信又得被好一通议论。姑娘们一边洗着衣服，一边羡慕地听唐亚初绘声绘色地讲她妈妈演出时的情形。小可怜唐亚初竭力想让姑娘们明白，她曾经生活在怎么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一次一次地谢幕，但是观众总希望她再唱一首，她一连谢了五次幕，掌声变得整齐而有节奏，就像这样——\\\"唐亚初丢掉衣服，款款站起身，她骄傲地挺着瘦小的胸脯，有节奏地拍着手掌，开始引吭高歌：在遥远的地方，那里云雾在飘荡，微风轻轻吹来，飘起一片麦浪……

　　谁也没想到唐亚初的尖嗓子唱起歌来居然这么动听，就像高原上的云雀一般清脆。姑娘们应和着她的歌声打着拍子，掌声整齐而富有节奏。

　　李睦冉坐在万珊身边，早已被唐亚初的歌声迷住，喃喃道：\\\"多迷人啊。\\\"

　　万珊转过身，一脸向往地对闻素素说：\\\"什么时候我们能开个晚会？\\\"

　　闻素素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女修士们在门口空地拉起了一条条长绳，上面晾满了花花绿绿的内衣内裤。维佳仔细地从每一件内衣前走过，一边唧唧喳喳发表着心里的感慨。李睦冉紧跟其后，不时赞同地点点头。

　　\\\"多大的胸才能戴上这个呀。\\\"维佳摘下一只镶着蕾丝花边的紫色胸罩，在自己的胸前比比划划，惊叹道。

　　\\\"为什么要戴它？\\\"李睦冉不解地问痴迷的维佳。

　　\\\"沉。\\\"

　　\\\"你们在干什么？\\\"闻素素突然从对面拉开晾着的衣服，露出自己的脸。

　　两个农村长大的姑娘吓了一跳，顿时羞红了脸，丢下胸罩撒腿就跑。闻素素笑了笑，捡起胸罩重新晾好。

　　高秋婷走过来，正好与闻素素碰个正面，两个人互相注视了片刻，谁也没开口。高秋婷嘴唇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东西，闻素素一转身走了。

　　高秋婷久久地注视着闻素素的背影，神情复杂。

　　为了满足那些姑娘们的特殊要求，她们的指挥官杨怀信简直一刻也不能闲着。他看中了村子那间空置的旧浴房，这里离姑娘们住的消防棚不太远，一眼就能看见。

　　刘莉莉在浴房旁，用小绳将一把把白桦树叶捆扎起来。扎好一捆，她就用手掂一掂，直到认为捆结实了，才放到一旁。她一边捆一边等杨怀信。等杨怀信吭哧吭哧扛着新伐的白桦树走过来，她笑眯眯地问：\\\"你能把它修好？\\\"

　　\\\"等到打完仗，我亲手给你盖个浴房，浴房里修个大水池子，那种可以跳进去，来回游上几圈的大池子。\\\"

　　刘莉莉指着浴房上一扇不大的窗户，说：\\\"也有这样的窗户？\\\"

　　\\\"当然有了。小伙子们会趴在窗户上往里看，从洗澡的姑娘里找自己心上的人。可是现在……\\\"杨怀信咂吧了两下嘴，抓起木板，三下五除二把小窗户钉死了。

　　洗完衣服的女修士们说笑着，三三俩俩从远处经过，只有闻素素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后面。

　　刘莉莉望着闻素素的背影，叹息说：\\\"她是个寡妇，怪可怜的。\\\"

　　杨怀信微微一愣：\\\"是个挺好的姑娘。\\\"

　　\\\"你可以去向她献媚，也许她能接受你。\\\"刘莉莉有点不是滋味地说。

　　\\\"胡说。今天早晨，我搞了一次紧急集合，又加上了急行军，她的脚磨出了大泡，流了不少血，她一声没吭。\\\"

　　\\\"看见了，是您把她背回来的。\\\"

　　\\\"这个叫万珊的好像是个大学生。\\\"刘莉莉看见万珊路过，又赶紧向杨怀信抖搂她的家底。

　　\\\"别看她们都是普通的炼气修士，个个都念过许多书。有一个叫唐亚初的，听说，她的妈妈是个很有名的女歌唱家。唉，要知道今天领导这样一群修士，真该多念点书。\\\"说完，杨怀信挥舞着灵剑，又开始乒乒乓乓干起炼器学徒活来了。

　　高悬在棚顶的灵灯刚刚熄灭，万珊就轻手轻脚地跳下床，掀开闻素素的被子，像条鱼儿似的钻了进去。距离闻素素床铺最近的李睦冉也悄悄侧过头，听闻素素和万珊说悄悄话。

　　\\\"我怎么也找不着通向公路的小路，转了好几圈，不知道怎么又转回那棵大树了。\\\"闻素素低声说，\\\"早上，急行军又路过那片小森林，一下子就到了公路。\\\"

　　\\\"那你还准备什么时候去？\\\"万珊问。

　　\\\"我今天就想去，可这脚……\\\"闻素素懊丧地说。

　　万珊突然莫名其妙地吃吃笑起来。

　　\\\"笑什么？\\\"闻素素问。

　　\\\"我笑你趴在初等筑基前辈身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像个听话的孩子。\\\"

　　闻素素偷偷地掐了万珊一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黑暗中，李睦冉听见她们在谈论初等筑基修士，神情立刻变得专注起来。

　　\\\"趴在男人的肩膀上有什么感觉？\\\"万珊贴近闻素素的耳边，轻声问。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说说。\\\"万珊央告着闻素素。

　　闻素素沉吟了一下，说：\\\"初等筑基修士是个好人，虽然厉害了一点，心却很善良。\\\"

　　李睦冉在黑暗中赞同地点点头，高兴得涨红了脸。

　　\\\"除了军事条例外，他好像不知道别的。\\\"万珊说。

　　\\\"他还应该知道什么呀？\\\"

　　\\\"刘万卿、全直、高长风……他们的诗歌照耀千古。\\\"万珊遗憾地说。

　　闻素素宠爱地用手指按了按万珊的鼻尖：\\\"那是你，快睡觉去吧。\\\"

　　见万珊溜回了自己的铺位，李睦冉赶紧把脸扭向闻素素。她非常想和闻素素说几句，可是闻素素已经把身子转了过去。她只好把话憋在心里，一个人慢慢琢磨。好在还有的是时间，她会找到机会，像万珊那样和闻素素谈谈初等筑基修士的。李睦冉安慰自己说。她不是个心事重重的姑娘，没多大功夫就进入了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