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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司狱伸头看了一眼,问道:“哎,你这个人上来就指名道姓要找人家官媒,那你来我点律堂做什么啊,你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来阴界问什么媒哦?就算问,也应该去连······”
      薄言出手一拦,示意司狱别接着说下去,她狐疑地开口:“你找她何事?寻人找去桥边的告示。”
      “这是我唐突了,在下并不是来问媒,而是有事相求。只不过我来之前有去过告示处。我问了之后,可它只伸手向前一指,等我顺着方向看去,它又放下了,我实在不知它指的是谁。只好来此询问,都说司狱处知晓阴界所有往来者的明细,所以特来此。”
      司狱听他话里是在夸赞自己,对比起告示那老头子眼花耳聋的,自己也好歹是任劳任怨地打理点律堂,于是得意地接话:“哎哟,真是巧了,你要找的人······”
      薄言瞪了他一眼,传心告诉他,不知道底细,不能说漏一句话,能骗则骗。
      她立马接过话头说下去,“你要找的人我还真不知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林去慵见她身后守着一群鬼捕,心里顿时起了个念头,这不会是个犯人吧?那为何刚才在外边看了半天,她能坐在上座?不是跪在下堂?这和在春浮山上完全不同,无涯观中弟子若做错了事受罚,都是在祠堂里跪三天三夜,师长从来都严肃得很,怎的此处如此没有规矩,上下不分?
      他壮着胆子又作了个揖,拦在薄言面前说:“不知阁下来此处可是与我一般,也是来寻人的?那不如一同结伴,也寻得轻松些。”
      薄言心里已暗骂了十万遍这个没事找事的小子,她嘴角一撇,“我和你不同,我是来坐牢的,你寻你的人,我受我的罚,井水不犯河水。”
      她说完便想绕道离开,没成想林去慵接着说道:“既然犯错需罚,那阁下却和司狱大人谈笑风生,毫无赏罚分明之感。这与人界大相径庭,去慵甚觉不妥,这,这毫无规矩可言。”
      司狱见状这林去慵就是个老实人,刚才夸了他一番心里还挺有好感。他一把拉过人家,对鬼捕说:“去去去还不引路呢?在这误了多少时辰了?”又转头认真对林去慵说:“阴界和人界不同的地方多了去了哦,我细细和你说,来来来。”
      林去慵一头雾水,自己的一番言论也没得出什么结果,就被硬生生拽走,他暗想,这些个神难道除了薄言外,也不是个个都守规矩的?今日见着,还真是混乱无序,再往门口看去,那位犯人的目光似乎能化成把利剑戳穿了他,看来此地还真是凶险,做事说话更要谨慎些才是。
      薄言今日生了太多的气,任凭是多厉害的火爆脾气,到了眼下也是疲累。她不过是转头想仔细瞧瞧林去慵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改日想起来君子报仇时,还能有个线索寻去。
      却看见司狱紧张兮兮拉了人就跑,看来平日里作风还是得收敛些,总不能提起薄言,就只换了个摇头摆手闭嘴不提。
      所以她秉着一颗惩前毖后的心,什么话也没说,宽容地跨出了门去,难得心里还生出了一丝佛气。
      点律堂的□□布局复杂,别说是薄言这样的差记性,在这里常人也分辨不出南北西东。司狱闲得无聊多读了几千年的书,便是全部用在这样的门道上,越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越是懂得精巧。任谁有本事从大牢里逃出来,也是要被困死在这□□中,乖乖回去坐牢。
      因此薄言一入这里,便是主动放弃,只跟着前边的鬼捕,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总算是走到了头。
      而进了屏障后,那原本黑气笼罩的牢狱因她一踏入,黑雾登时散去,露出里头原来的模样。这大牢高不可见,又深不可测,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细看之下星星点点,原来都是被锁在壁上的阴魂。薄言往下一瞥,黑暗吞噬了凄惨的喊叫,声音远远传来,削弱了他们自以为的痛彻,成了别人眼中是如此的不必在意。
      她环顾了一周,疑惑地开口:“不是说这里的阴魂时日都待不长,怎么还这样撕心裂肺似的,还有,这数量怎的如此之多?”
      鬼捕轻微低了头,回道:“大人不知,阴魂数量之庞大难以想象。下边地狱的罪责太重,这些阴魂犯的事又不至于下去,但司礼大人也要秉公处理,所以,能来的都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若要说,他们为何如此撕心裂肺,那属下真是不知,大概是,狱中困苦所致?”
      薄言还想问点什么,只见鬼捕手臂往上边的无尽黑暗处一伸,“大人今天倒是颇多感慨,不过时候不早,狱台处于中央,大人,那边请吧。”
      虽周边还是阴郁潮湿的环境,但只要薄言站在的地方,隐约可见的仙气隔开了周围三尺的距离。那缥缈不可触碰的极净感觉,使得一众的森森鬼气骚动不止,纷纷想冲破束缚,沾一沾神的气味,好让来世也带上些福泽。
      薄言顺着他指的方位看去,中空的大牢上边竟浮着一块巨大的黑石。她提气一跃,腾空直接上了台子,裙摆飘动,仙气外露,又引得狱中阴魂躁动起来。
      她稳当盘坐,一掌落在身子下的石头上,顿时掌力散射开去,随着光晕圆弧形膨得击在可见的墙壁上。
      四下终归寂静,薄言满意地收手。就在她将手放回膝盖上时,两条极细的金线绕了上来,瞬间与她的手臂合二为一。薄言不解,为何自己坐牢都与他人不同,既无铁牢,也无铁链伺候,就凭这两根金线就困得住她?
      她内心一阵讥讽,想运气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却发现自己根本施不了法,周身经脉全被封住,灵气无法运转。她转了转手腕,心里对司狱还是有些赞许的,稀奇古怪的法器也只有他能用得精妙。这样一来便断了她生闯的念头,和凡人无异,通天的本事也出不去。
      底下的鬼捕见上边的神安稳了,纷纷离去,留下薄言和周边一众阴魂作伴。
      她闭目打坐没多久,就觉得无聊起来,想起自己还没与目和,十九交代,便匆匆来了这里。心下后悔,平日觉着官媒无趣,反倒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今她一身仙气散不出去,便更能觉察这里真实的气息。她闭眼感受这里的氛围,突然明白了下边哀嚎声的来由。
      当你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时,才发现原来黑暗是重的,很重很重,五脏六腑都被顶住,你能呼吸,可却害怕呼吸到的空气如墨汁浓稠,你害怕你想象的东西,你也害怕自己。
      薄言心中无事,自然少了几分压迫感,她朗声随意问:“你们这样哭,可是因为牢狱之苦?我倒觉得,这边清净。你们大可想开些,别不要命似的哭,吵得人耳朵疼。”
      接着便有声音回道:“大人不明白了,牢狱之苦算啥?苦的是离开这牢狱,大人不明白哟!”
      “这说法新鲜,谁能与我细细讲讲?”
      “用不着细讲!大人未走过轮回,走一趟便知,人世疾苦多,还不如在这关上几百年!”
      “人世?人世我是不知。”薄言说完脑中突然闪出些些画面,烟火,还有,她猛地甩头,清醒了几分,接着说道:“我,我是不知,可终日在这,无趣得很呐!”
      这话完毕,便有更多的声音呼应,“大人说的极是,可别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浑话!外头热闹自由,那些说宁可坐牢的,一定是脑子坏了!”
      “我就说,你等的觉悟何时如此高了,倒是这番话,还中听些。”
      薄言赞许的话一出,那满怀蠢蠢欲动之感的声音就越来越多,纷纷呼应起“当然,肯定”之类的言辞,夹杂着铁链不停碰触着墙壁的声响一个劲往薄言耳里钻。
      她这下倒未觉得聒噪,反而引得廊上看守的鬼捕用力拿戟敲着地面,大声压住四面轰然而起的躁动。
      薄言见状,心生一计,于是盘腿正坐,因体内气息无法行运,只能心传出声。她平稳地呼吸,一句一句默念字诀,一分力都催动不得,只能在心里慢慢吐出这几个字,“可知道方法?”
      可回应者寥寥无几。
      薄言心下异常失望,看来阴界的来客们,对自我的要求实在太低,修行者甚少,甚至连基本的传心都不愿掌握。能听见她说话,还能答复的不过数十,但也都是零星几个字,说不完全。
      她等了片刻,又试着传出几句话,就听见悉悉索索有谁回了句:“大人说的是何方法?”
      薄言心中暗喜,传道:“在这儿你们想知道的方法,还能有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幻化术,来捏个美人作陪么?”
      “呵,大人真是会说笑,我等想法各有不同,请大人明示。”
      “你能听见也能答复我,不学,可惜了你的天分。可我偏不喜欢,你这样绕着弯说话的。”
      “大人直爽,任谁听都欢喜,我等鄙陋,怎能和大人多言。不过有幸听见,斗胆答复几句。”
      薄言碰见这些说话密不透风的主,就全然没了办法。有个目和就已经够头疼的,刚又遇上个林去慵,现在这儿又来了。要不是只有这个能对上话,刀架在脖子她也不想教这样的。
      她正了正身子传:“行行行,别跟我假客气。我就想和你打个赌,你敢不敢试一试?”
      “我悉听尊便,大人说就是。”
      “我看这边鬼捕修为都差劲得很,我赌只需两招,你便能重见天日,那你学不学?”
      说完却等不到回答,虚心求教的突然没了声响。薄言一向耐不住性子,想做的事那还有能耽搁的道理,“就是不想学了?那也好,在这关上几十年,外边的光景,可就新鲜极了。”
      “新不新鲜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又想折腾出什么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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