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三百棒

16、联盟

　　回到碧芳园，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终于能直挺挺的躺下来啦，我一觉醒来看窗竟然已经天黑。
　　吃过东西，闲下来一时无事可做，正屋里的烛光再亮也比不过前世的电灯，我把脚收到榻上，靠着榻栏无聊的看着烛光照不到的地方。胡思乱想的好久，我终于成功的打发了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捱到了丫头来劝我歇息的时候。
　　第二天起来，没听到程氏要找我过去的消息，我继续吃、睡和发懒，一天又过去。
　　第三天，我沉不住气了，程氏这茅坑里的石头！她那死德行能自欺欺人十几年，要是她又作起来了呢？我决定还是得自己主动些。此刻我真想一撸起袖子，叉出五爪往茅坑底处那块叫作程晴的臭石头尽力掏去，别管这茅坑的肥水有多厚，掏不到她决不罢休，要是掏着了就高高的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嚯的一声，有多远就扔多远，再不去鸟她，这玩死人的亲缘关系！
　　我心底的小人在高岗上咆哮，我面上还得不显声色，在一旁丫头们敬畏兼膜拜的表情下我迈着沉稳的步子向静心园进发。
　　“母亲安好。”向程氏请过安，也别管她答不答应，我斜靠着椅子坐下了，笑吟吟的看她。
　　“坐也没个坐相。” 程氏冷眼看了我半天终于还是出声了。
　　我不以为然：“自个儿家里头，撑那门面给谁看呐，女儿从今往后只想活得实在，活得自在。”
　　程氏听了我的话，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那你在家里头就没有对长辈的尊敬了吗？”
　　“长辈若是为老不尊，众人皆有耳目心当自明，晚辈还要装模作样撑着一副尊从长辈的面孔来示人，明看是孝顺，其实是欺世盗名，反而助长前辈逆行的执念，如此境况若是落在女儿身上，女儿倒愿坦诚相待，规劝晚辈彻改前非回头向善，这才是晚辈孝敬长辈应尽的本份。母亲您说呢？”
　　“你放肆！”程氏怒了。
　　“你混蛋！”我也怒了。
　　“你一辈子都混蛋！自私自利，害人不浅，你爹娘把你生出来，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非但不感恩，为着一己yin念，竟然算计父母，祸害了父兄；费尽心计嫁了个骗子吧，人家不喜欢你，你就来迁怒自己的女儿，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晚就在这个屋子里，程嬷嬷怂恿着你对我发火，你那时候咬牙切齿的说，当年你已经让程嬷嬷把我按进了水塘里，若不是被曹嬷嬷看到了拼了命的把我抢去交给了祖母，我也活不到今日来碍你的眼！就为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为毛还要尊敬你顺从你？你就是个贱人！又贱又骚，又狠又毒，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摆身份要脸面？
　　噼里啪啦竹筒里倒豆子，我激动起来情不自禁的抓了程氏的衣襟把她拎高了说话。
　　我说完手一松，程氏呆傻着一张脸瘫倒在了床上。想跟我吵架？难啊。
　　我顺下一口气，转过身去缓了缓口气说道：“母亲，女儿这次来是为了要您一句话，您是想和父亲离了婚回程府呢，还是愿意跟女儿共谋今后的生活，两条路你趁早选一样。冰儿离了你虽说今后日子会艰难些但也并非活不下去；可你要回程府去，日后比我方才难听的话你可要习惯了听，还得等着一大堆的人往你脸上吐唾沫。您别学那乌龟遇着事情了就把头缩起来装作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念在冰儿这肉身到底是从您身上掉下来的，我姑且耐心来问问你的意思，我的耐心有限，等不了你磨磨唧唧，你要觉得今天跟我没话说，您日后也别怪我顾不上您了。”
　　程氏没有说话，我也不去看她，就那样站着静静看向门口，两分钟过去，我抬起腿就走。
　　“等、等……”听到身后程氏的声音，我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身。
　　“你、你说的要一起谋划新生活是……”背后的程氏说话吞吞吐吐。
　　我闭目深呼一口气，稍停我回身慢慢走近程氏坐下。
　　程氏坐在床上，两手紧握在腹部，脸色复杂，眼睛转向了床里。
　　我瞧着程氏，兴致索然，在我看来就算今后我要去单打独斗并非就没有出路，虽然路程艰难些，但总比上赶着求人合作没有那么快失去一些做人的骄傲，我不喜欢这种求人的生活方式，可今天求人为的是今后可以少求人，我默默的认了。
　　我对她提了我的建议：“今后你我还有一种活法：你不回程府，找个稳妥的方式解决了你和父亲的婚姻之后，我们母女就在一个宅子里住着。对外，我和你联合共同御敌;在内，一个宅子里，你我划地而治，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扰，如何？”
　　程氏听了我的话，缓缓地转过头来，她的眼睛盯着我转了半天这才问道：“真能如此吗？”
　　我冷笑说：“事在人为，你别问我能不能够如此，你该问你自己愿不愿如此。”
　　“你若有办法做到，我自然愿意！”程氏看着我的脸眼神冷锐。我也看着她的眼睛，想确定她的心意有几分坚定和真诚。
　　按照前世心理学家的说法，半分钟，我们都成功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确认了彼此的心意，我们的联盟结成了。
　　“要怎么解决我与莫开的婚姻？”
　　“他既然已经对你下了杀手，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念什么夫妻情分了，一报还一报，你就算要杀他也不为过，只是不到最后一步，我不想这样。”
　　“我希望你们和离，当然，他是不会答应的，朝廷命官结发夫妻如果要和离，就算传出是正妻行止有失才导致的，但在其他官员眼里这人治内无能德行也算有了破绽。为这他是情愿把你困在这莫府里不理不睬也不愿放你走掉的，更别说你们还是当朝皇帝给赐的婚。”
　　“何况，你要是与他和离了，你的嫁妆可不就要从他碗里飞走了？他可是认定了你的嫁妆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要不然他不会放任着你在这莫府里管着自己的嫁妆那么久？或者说你认为他不是个爱财之人？”为了巩固我与程氏之间的联盟，适时的挑拨是很有必要的。
　　“呸！”程氏凭空狠狠地啐了一口。我没想到她还能有这种反应，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骨子里果然隐藏有和草根泼妇相同的品质，我又有了一个重大的人生发现。
　　“既然不能和平的与他和离，那就只能采取非常手段，这就是我同意母亲去向外祖家求援的一个原因了。”说到我算计过让她去向程府求援的事，程氏对我的怒意露了出来，我假装看不见。
　　“要置敌于困境，那就得闭其耳目堵其口舌困其手脚，让他措手不及无所作为，我们才能为所欲为，母亲您说对吗？”
　　“别卖关子，你就说怎么做吧。”程氏看起来有些不爽。
　　“好，我们要做的事情主要有那么几件。”
　　“第一件事，你去求外祖母派人秘密绑了父亲的心腹手下，还有他与秦氏的儿子，找个严密的地方都藏起来，这样即乱了父亲他们的阵脚，我们还能从那些人嘴里掏些有用的东西出来，想办法拿到父亲要命的把柄。”
　　“第二件事，还是要你我还是照着先前说的留下书信，安排好我们各自的私房钱，以防父亲狗急跳墙谋财害命”
　　“第三件事，掏了这府里的钱，咱们悄悄的在外先买个宅院，最好离程家孟家不远不近的。”
　　“第四件事，拟好和离书，要说明和离之后女儿归您，让他同意您与女儿各自带着自己的私房离开莫府。”
　　“第五件事，当初是外祖出面求皇帝赐婚的，这要和离还得靠外祖来出面，至于借口嘛，就拿父亲将皇帝赐的婚姻视作儿戏只顾着在外狎近罪臣之女来说事。都说文章是做出来的，告状也是一样。若是拿捏的好，轻的皇帝让你们好离好散。更好的就是皇帝罚了父亲又让你走的潇洒。但若是拿捏得不好，皇帝恼了你们拿个婚事来消遣他，落了他的尊威，他要一竿子要打死一船的人，那咱们所有的人也都不能善了，所以要好好谋篇布局啊，母亲。”
　　“另外，母亲，女儿听说外祖母的娘家周家早先破落，是外祖母嫁给外祖父后靠着外祖母的助力，周家才跟着一步步复兴起来的，而外祖父家的家境倒是有些不如以往了，这其中缘故想必母亲也是心中有数的，女儿并非要离间您与外祖母的关系，只是咱们母女若能带着巨资离开莫家就无异稚子怀抱金玉现于闹市，母亲若是为了避凶而随意将资产托付他人代管，只怕交出容易想要回可就难了，母亲，在这事上您可要谨慎些才好。”
　　程氏听了我的话，微微点点头，之后却又抬起眼对我嗤笑：“没想到你莫冰竟然这般俗气，张口闭口的竟是钱！”
　　我也乐了：“可不是么，钱眼通天啊，为了钱了父亲可以虚与委蛇与您生出了清弟弟，为了钱父亲还可以不顾亲生儿子枉死，同样为了钱您的心腹臂膀竟会谋害主子！祖母去世前，她知道女儿在这世上是靠不得父母的，她留给女儿最后的依仗可不就是钱么？钱壮怂人胆啊，冰儿我可是爱死这钱了，不然您觉得女儿还能喜爱什么去？您么？”
　　我对着神色非常精彩的程氏甜甜的一笑，之后抬起屁股起身走人。
　　“你去哪里？”程氏在我背后叫道。
　　“回我的小窝吃饭去。”我没有再回头理会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