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三百棒

17、赃物

　　第二天下午，静心园，程氏寝室。
　　“这是什么？”程氏看着地上两个大木箱、两个巨大的包裹和桌上一大一小个樟木小匣子以及有些不解。
　　“是女儿让人从陈小二与程嬷嬷外宅起来的东西，母亲看看，可有眼熟的？”我示意让曹嬷嬷去开箱子。
　　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先被撬开，里面装满了金元宝、银锭、金银锞子和几件金银打造的贵重物件，此外还有一个镶金的雕花木匣。
　　木匣再打开，里面满满装着不少的珍珠、玉镯、金钏、金钗等女人值钱的首饰。
　　曹嬷嬷、墨兰和翠竹三人看得倒吸一口冷气，程氏的眼睛从大箱子移到木匣之后，鼻孔里吸进和呼出的气变得越来越急促。
　　我吩咐曹嬷嬷和墨兰去清点大箱子里的黄白之物，自己拿出木匣里的首饰一样样的欣赏。
　　“这里头的东西女儿瞧着好些是母亲戴过的，母亲这几年都把它们赏给程嬷嬷了？”我把玩着这些首饰偷眼去看程氏的表情。
　　程氏没有说话，从她的呼吸和胸口起伏的状态来看，我知道她气得不轻。
　　“女儿记得两年前静心园里闹过一次贼，程嬷嬷在府里叫嚷着说替您管着库房的一个冬花嫂子失踪了，您的库房里也短了一大笔钱财和首饰。当时您气得不清，拿这事说张伯管家不力想让陈小二替了他。祖母不答应,说您自己园子闹的贼最没法说得清的就是您自己园子的程嬷嬷和管事陈小二，您不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反倒要提拔陈小二真是荒谬，为这您还跟生病的祖母闹了一场。祖母坚持要报官，您听程嬷嬷的劝说是家丑不可外扬死活都不愿意，后来您和祖母不欢而散。程嬷嬷还跟您说平日里跟着冬花嫂子学收纳活计的两个小丫头很可疑该是冬花嫂子的帮凶，不然为什么冬花嫂子这般顺利盗取恁多财物也不见这两个小丫头吭声，您觉得答应了程嬷嬷要提拔陈小二却没办到，就让陈小二把那两个小丫头给卖进了窑子里。听说那时候您还挺大方，让陈小二去卖人自己拿钱当补偿了，对不对？瞧瞧这里头的首饰，可有当年报失的？”
　　程氏眼睛睁得直直的脸颊已经有些哆嗦，最后恨恨的说：“有！”
　　“真是造孽。”面对程氏我只能嗤笑摇头。
　　我转身吩咐曹嬷嬷从中拿出三百两银子来，让张大管家差人去赎买当年那两个小丫头。
　　“赎金有剩的就分给那两个丫头让她们另寻生路去吧，若是不够或没剩的再回来说。”
　　“小姐，那两个丫头的消息奴婢是知晓的，听说有一个丫头在窑子里被老鸨逼着去那个之后就上吊了，另一个丫头偷跑着出窑子被那些人追到后给活活打死了。”说话的是墨兰。
　　我惊讶的看向墨兰，墨兰有些不安：“奴婢是听府里跑采买的罗老福说的，罗老福说他亲眼看见窑子里的那些人拿席子卷了那两个丫头的尸首让人用板车拉去城外的乱葬岗的。他们，呃，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说，那个要偷跑的丫头跟前些日子抓到的帮着程嬷嬷来害夫人的一个小子原本是一对。”
　　气氛很是沉闷，我把脸转到了一边，想到还有正事要干，我压下心口的一股子戾气，接着吩咐曹嬷嬷她们继续打开第二口大箱子。看过箱子里的东西我抬眼去看程氏，程氏的脸绷得紧紧的正别过一边去。
　　曹嬷嬷道：“大小姐，这箱子里的东西有些是老张瞧着不该是陈小二他们能买能用得起的，有些是看着像是府里见过的，他就都收罗着一起带回来了。”
　　“嗯，亏得张伯用心了。”我点点头对张伯的做法挺满意。
　　这个箱子里头装的是些字画、金石古玩之类的，放在前世这玩意或许能炒出一个吓死人的金额来，但是放在现在，我还是觉得现成的黄白之物更能冲击我的视觉神经。
　　“那两个大包裹包的什么？”我问。
　　两个包裹打开，一个包裹里面包的是成匹的绫罗绸缎，红的粉的绿的青的蓝的紫的黑的白的。有暗纹的没暗纹的，净色的和套色的。
　　另一个包裹，包的是动物的毛皮，从毛色和形状来看，有狐狸皮、水獭皮、貂皮，竟然还有一张虎皮！
　　东西太多我有些眼晕了，心里隐隐觉得不能就这么草草的处置这些东西。
　　“曹嬷嬷，东西你们还是先清点着，不忙着分开。母亲，女儿要用您这里一个库房放置这些东西。”
　　“你要看中了什么只管拿去便是，跟我来费这周折做什么！”程氏已经把脸扳了过来，语气却是生硬。
　　我也来了气：“女儿若想要独吞了都行，怎么还会费这力气将这些东西拿到母亲跟前打开？拿过来一起开看为的就是遇事咱们母女好有个商量，你还尽说些废话！母亲，你可想过陈小二他们最后要怎么处置？一起让外祖母带走的另外几个人要怎么处置？别忘了，陈小二和程嬷嬷他们还有三个孩子呢。”
　　“杀了！都杀了！还留着做什么？”程氏愤然。
　　“小孩子有没害过你，你也要杀了他们吗？”我也生气了逼问程氏。
　　“不杀光了留着做什么？养着那三个崽子等他们日后对你感恩戴德？哼，你可真是善良。”程氏神经质的嘲笑我。
　　我凑近程氏笑露出牙：“我可不就是善良么？就冲冰儿有一个会对亲生女儿下毒手的母亲，我若不善良，您说女儿要想杀人第一个会先杀谁？”
　　程氏不再吭声，我也止住了。
　　陈小二和张嬷嬷的三个孩子一直住在他们在外面的宅子里，这次抓住程嬷嬷和陈小二，张伯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三个孩子才要我拿的主意。
　　后来按我的吩咐，张管家已经把这三个孩子送到乡下的庄子给看守了起来。要拿这三个孩子怎么办，我一时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周氏上门来的时候，我没有把他们交给周氏，如果我给了她，往糟糕的结果去设想，或许这三个孩子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哪怕能留下性命也许也是被卖到一个我永远也想不到的腌臜地方。
　　我不想杀孩子，我不想让这三个孩子的血弄脏了我手，这三个孩子现在还算是干净的，但我跟他们的父母之间已经是不能善了了，问题是如果处理不好，留下这三个孩子就等于给自己留下日后的三个仇人，怎么办？我有些心烦。
　　暂且把这事情放一放吧。放在桌子上一大一小两个樟木小匣子，掂起来一重一轻，我示意让曹嬷嬷继续用匕首把锁都给撬开了。
　　我决定还是先看那个重一点的大匣子。打开了，果不其然，一匣子的碎银、铜钱，匣子下面还压着好些个银锭。
　　最后一个匣子，轻轻的，如不出意外这就是假程氏所说的、藏在房梁上那个装有房契地契的匣子了吧。
　　打开了最后的匣子，里面自然不会有前世武侠剧里那种喂了毒药的银针嗖嗖嗖的射出来，但是就匣子里那一叠纸张的厚度也是让我暗暗惊讶了一把，好多张打着手印或是盖了印章的纸。
　　我翻了翻，有银票还有房契，陈小二和程嬷嬷这对狗男女还真阔。
　　看着这些纸片，加上之前那个大箱子里各种块状物依稀的印象，我感到我的灵魂在黑暗里颤抖着深情的呼唤：我要推磨！我要推磨！我心底的小人同时也在巴巴的望着我扭扭捏捏的说：我们也想要的。
　　这一刻，我的脑细胞以第N代银河计算机的功率在高度的运转。是的，我动心了，钱好多！好多钱！我也想要了，怎么办？
　　我闭目深呼吸，呼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曹嬷嬷，箱子里的东西造册好后仍照刚才说的放在母亲这里保存，说了要拿出来用的三百两银子还是要，一百两你和张伯商量着给府里的人分一分；另外二百两让张伯拿着，出去要你们跑腿的地方可多 ，且有的花销。”
　　曹嬷嬷惊讶的看着我，稍楞半天，脸上闪过一瞬的喜色，爽利的称是，低声唤过墨兰几个便张罗着盘点起来。
　　我离了座，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口走，和程氏呆得久了，我觉得胸口有点闷，想出去透个气。
　　“你，回来扶着我！”程氏的声音。
　　我侧过脸，程氏正抬着脸看我。
　　我回去搀起着程氏的胳膊。
　　“去哪？”对于程氏刚才的要求我心底微微有些讶异。
　　“去外头走走。”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