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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力功家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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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岛,入秋的一个五更里家豪在镜前系着披风的绳带,将它打成结儿。小时候他会眼睛看着手去,生怕打的不够结实和好看;岁月在这如常的习惯里匆匆溜走,也便在这低头举目间,镜里的垂发小儿成了古稀老头。
茶山上,一个能俯瞰的高处位置放了一张藤篾圆桌和两个椅子,旁边还有一条双人的长椅。桌上放有两个茶盏和几碟小食。天色微白他去到那儿,脸上已渗出汗来。
坐去桌旁他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将一盏茶的杯盖打开点儿,接着又打开另一盏饮去……这会儿天亮明了,东方的天际红光渐现,有金色的光芒腾出……
他又坐去那长凳上……
天空红光浓烈,光芒闪现的区域越来越阔——太阳出来了!它开始在红光里如一颗火红的珠子,然后在冉冉升起中又如明珠般洁白。它升腾着,光芒慢慢覆盖万物……山间环雾散去,无尽的碧绿清晰的映入眼中……
他就坐在那儿……
谍国。乡下,一个雨天里济和和众人正在一处工程前看着排水……这应是讯季里最后一波大雨了。这次新建的水利还设计了中湖和阻隔,以减缓下游的压力。他们一众人顺着工道走着……
“二爷,下边无虞,非常稳固!”中午便有来报。
“很好。”济和满意道。
“二爷,后续还有一点儿收尾的工作属下会安排好的,您得好好休息一下了!”申酉的岳父便道。
“好。”济和笑道。“大轮,那这个五十年应该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日后只要没有淤积,还能更久。”大轮说。
“好,那我便回去了。”
“是。”
这些工程非常重要,他倾注了全部心力。当晚小乔给他烫着脚说:“现在您放心了吧?”
“现在好了,几十年都没问题的。” 济和笑说。“明儿咱们就走,回家了。”
“是。”
此时皇宫,嬷嬷挽着美雅在御书房门口……大奴拦住了她们并眼神寒起……
“……本宫不进去,只在外面看看!”美雅说。
嬷嬷厉目看向大奴,他便让开了。美雅去到御书房门口,看到里面那人正一身素白躺在地毯上……他醒着的,只是看着房顶目光呆滞……
“……皇上,”她走回,已禁不住落下泪来。入夜她又打开抽屉取出那支金簪……
“娘娘!”嬷嬷近身。
“巡昼,如果这个人还活着,她会怎么做?”
“是……”嬷嬷道。
美雅看她迟疑。“你说吧,便是重了、难听了本宫也不会怪你的。”
“是。”巡昼便道。“上官大人乃才学之士,又为人刚直不结朋党,故不欠人情应酬,那么那奴婢自然也就像了他去,便没有什么人情牵绊的,故而她会依着有利的方向走……也就是不会手软。”
本雅听着。“……是的,本宫就不一样,要顾及很多宗族,很多利益。”
“娘娘,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呀。”巡昼沉眉。
“本宫知道。以前以为是七爷的死和她家族的荣辱,却想不到这背后还有天大的算计。”美雅说。“这条线太长了,太暗了,也许从那个蛊师死的时候就开始了。”
“而那个中又有涅槃、潺渊等之事儿的掩盖难以察觉。”
“没错儿。当年那个蛊师死后解药没有着落,如果太上皇和皇上有碍确是七爷能登大宝,所以丹儿的养父死了。虽是她的养父,折磨的却是她,要激起她仇恨的性子,而最后其实摧残的是皇上。因为他们的命息息相连。太上皇没有办法签了御令,却也给了他们免死金牌;为了让丹儿乖乖活着,就抓了山家的两个儿子。”
“是这样的。”
美雅又看她。“……巡昼,你说吧;叔叔让你在我身边,便一定料到了有今日之处境。”
这时外面叫起来……“娘娘……”巡昼便去。
一会儿她回来。“……小王爷去了!”
济和回到京城便觉不妥,因为一切好像太安静了,他欲入宫请安也被推三推四的。一个午后里他对小乔说:“小乔,明早你入宫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吧!”
“是。”小乔应道。
傍晚小乔的一个旁亲来。“……二爷……”
仙国,茶山。善后祠堂里铺上了青石板并立了焚架,外面有官兵把守,任何人不能近前。家豪的棺木进去后道经念了一整天,黄昏便燃起了火。火烧了一夜……次日晨老头来捡走了骨头并将骨灰收起。
济和听了小乔之言有些眩晕:这么大的事儿,皇室不可能不让他知道。“二爷……”小乔扶他坐下。
“我不信,我不信。”他说。
一家仆来。“老爷……”济和又站了起来。
末了周嫂一身黑衣到他面前跪伏,“……二爷……”那人看着她发间的一朵白色小花倒下了……
又一早里御花园未见一人,似乎所有内监下人都没上差;渭和一个人呆在那里,似在等一个聚会。一会儿济和来了。两人没有说话。
宫人将来和送了来,还让他换过衣服。他看着他们而去……
“大哥,二哥……”他去跪下。他是七爷的遗腹子,比他们小二十几岁。
“你……干了什么?”济和悲吼去。
“死了,都死了!”那人应他,嘴角淡笑一个。“二哥,可是海世宽!都是海世宽的错儿!“他叫起来。”他带着孩子去捉小鱼,滚铁圈,追蚂蚱,将他捧在手心,到最后却不救他!”
“你……”济和手臂颤抖伸向他。
“……那是我亲儿子呀,二哥!”那人奔溃了。
他突然又笑道:“孩子怕高,所以我在树上放了鸟窝然后把他放上去就走了。嘿嘿,我要毁了他们最爱的孙子为我爹报仇,而且我媳妇喜欢别人的娃子我也不!。”又哭起来。“可那是我亲儿子!我杀了我亲儿子,大哥!”他的手捶向地面……
又停住。“……还有丹儿,还有丹儿!她让我把她杀了。——那老头跑着去接孩子摔了一跤,她知道他活不成了。”
“你、你……”济和已说不出话了。
“还有老爷,我把他也打死了。哈哈哈,他们都死了,是我干的!二哥,都是我干的!”
一口血腥涌上济和的喉咙,喷到身上……渭和还是呆呆地、木讷地听着。来和突然起身去抓住他的衣领。“大哥,是你!是你让丹儿那么干的!”
大奴来将他揪开。“放开他!”那人终于说了一句。大奴便将他扔远去。周嫂提着一个包裹近前。她先给渭和行了跪礼,然后将那物给来和。“……这是她们娘仨的骨灰!”就扶着济和走了。
“娘仨……娘仨!”来和抓过那包裹……
那人一直呆在花园里没动过……黄昏老内监踌躇来报。“……皇上,二爷说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亲人和朋友!”
天空闪电掠过,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至……他在雨里一滩的,最后仰起头来……
数日后他去了近海,接了家豪的骨灰并将它投入海中……“以后你要好好守着家里,大哥可再也不想做你的位子了!”
再次上殿,他的眼神里已无亲和,而是狠厉和肃穆。他开始夜以继日处理政事,执事儿不加褒奖,惩罚却变本加厉、吹毛求疵;那许多以前会谅解的小错儿现在后果都很严重,不是罢官便是入边,甚至杀头;有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背后是多少人头落地。不几时,市井里就有了“暴君”的传言……
“暴君!”美雅吓了一跳。“……暴君!”
“娘娘,听说真文之事儿也被重提了,那不就是在提醒皇上要惩治你们家族吗?”巡昼说。
“本宫的家族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家族!或者说是力功家。”美雅道。“到了‘暴君’这里,那接下来是不是要群起而反了。”
“皇上现在严苛,便是给寻了由头。”
“人的感情分为几块,给这里,给那里,也有一块是留给自己的。现在那些人都走了,陛下的那一块便干涸了、荒芜了,他现在只是为社稷而活着。”美雅悲道。“可没那么便宜的,本宫一定要力保皇上的家族。”
“是!”
“你去安排一下,咱们去皇陵祭拜一次。”
“是!”
南方沿海——琼州。一个清晨里猎户带着白蝠一行上了船去……晚里白蝠和他一起立在船头看着大海……
“我知道你一直想问那丫头说了什么,因为我出现了一些变化,对吧?”那人说。
“属下不敢。”白蝠应道。“属下只是闻了此事儿有些胆寒。”
“一切的缘由都是大宝之位的诱惑,还有皇上的家族当年未在名单之中。也好,这事儿迟早要来的,现在还不算太晚。”老头说。
“主子,可他们都是皇族呀!”
“那又怎样?一切当以社稷为重。诸事齐来,现在是皇上最脆弱的时候,若有变故他可能就要被软禁了……那么力功家族也就完了。”
“这真是……“白蝠有些愤怒。”看来这事鬼王是知道的。”
“起始他应该也有份,只是后来变了;那事儿他们不会再做,但也绝不后悔。”猎户说。
途中他们去见了一个后背。“请讲!”猎户说。
“我主的意思先生已知晓,那么先生若能为我主排除异己,那么将来定会让你达成所愿。比起鬼网,我们的武器可厉害得多。”后背说。
“要钱?”他问。
“不,是人才。”那人说。“将各处的人才斩杀殆尽,那么到时就只有我们会拥有武器,那到时候土地和钱财可就都有了。”
“……让老夫去杀了各地的人才?”
“就是这样!哦,还包括你们谍国。”
猎户看他笑去一个。“你在开玩笑吧?老夫虽在外流浪,可并不证明我就会伤害我的国家。相反,无论何种条件下谁敢动我家里老夫一定会杀了他的。”
“先生这样格局可就小了!”
“格局?做人总先得是人吧!对我家里而言,我是个人儿!”……
谍国。皇陵,美雅带一众祭拜了后便上轿行去……轿里她想到当下的处境、渭和和她家族的命运很是难过……
一会儿巡昼来到窗边。“娘娘,”
“咋了?”她擦了擦眼角。
“一位老道来挡了去路,说她能治好皇上的心病!”巡昼说。
“是吗?”美雅大喜。“停轿!快请!”
她急忙而去,见是一个老道姑。“贫道打扰!”那人躬身说。
“还请真人这边上轿!”美雅恭敬地说。
“那娘娘可就要走路了!”那人说。
“奴婢无碍!”
御花园亭子里,渭和正在饮酒……那醉眼朦胧中他看到一矮小的道姑来……“您……来了!”他说。
“想当年公子为他试药是何等意气风发,而今为何一蹶不振呢?”老道姑坐去。
“他终因朕而死。朕一生的愿望就是要他好好活着,可他还是因朕而死了。”渭和说。“那些恩情、罪过,是赎不过来了。朕是谁?是皇帝呀!”
“谁知道呢?……”……
后内阁也安排了去皇陵祭拜,又似是让皇帝为近期的作为去反省,总之他便改了一些。猎户回来杀了些家族老轴后又带着几箱赏赐走了,神不知鬼不觉……
深冬里雪绵绵下了几天,操心了一阵的美雅也累倒躺下了。
可事儿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