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天下》linlindog

15、睥睨天下（十五）

　　与此同时，子寒也在寝宫内辗转反，脑海中反复出现两个女子的面容。其中一个细眉细眼，身着宫装。子寒默默对她惭道：“母后，子寒对不起你，忘记了你的遗愿。在不该爱、没资格爱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姑娘，你一定都看到了吧。你说，在别人闭目沉睡的时候，我也要保持警醒，只有这样——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说，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天下的一切一切都会是我的。可我，不想要天下，只想得到她，让你失望了吧........。”母后的容颜渐渐淡去，另一张娇颜浮出水面。
　　“阿笙，你真是个鬼精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夺走了我的心，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你只这么一笑，就把我深深的拖入你的笑涡，你这么一皱眉，就揉碎了我的心，你这么叫我‘大哥’时，我什么都无法拒绝你......你再等等，等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赢娶你做我的新娘、我南燕朝的皇后。为了这个位置，我已等了太久，失去了太多，牺牲了太多，我无法放弃，所以你只能再等等，委屈你了........。”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子寒含笑入梦。
　　“呼哈，好困哪！”庄炀伸着懒腰睡意未尽的打了个哈欠。一大清早，就有侍女来通报说有一位叫云生——就是那个臭丫头——的公子来访，把他从梦中叫醒——那真是个古怪的梦：蓝天白云下，她在郊外放风筝，而自己，竟然就是那个风筝！被那个臭丫头用线拽着在天上飘荡了一夜，难怪醒来后腰酸背痛。唉，你啊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呢？
　　阿笙手拿风筝立在庄王府花园，边等边欣赏园中的奇花异卉。一见庄炀找来，就上前把风筝递给他道：“拿着，你的生日礼物，——我亲手做的哦。”一抬眼却见庄炀表情抽搐了一下，奇道：“你怎么啦？”庄炀擦了把冷汗干笑道：“没什么。”——才怪，昨天的那个梦啊.......
　　庄炀接过风筝，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按下心中的赞赏，庄炀问道：“这是野鸡吗？画的不错哦，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瞄到阿笙抓狂的表情，庄炀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意，——你在我梦里那样折腾我，我损你两下不过分吧。
　　除了老鹰替代了庄炀外，一切都如庄炀的梦境：阿笙兴致极高的拉他来到郊外，要在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灿烂的阳光下放风筝。‘老鹰’刚开始展翅，手中的转轴就被庄炀一把夺过。
　　“喂，这已经是我的风筝了，应该由我来放。”庄炀说着便迎着风将风筝放起。
　　老天也来作美，适时地送来一阵阵轻风，庄炀手中的线越来越短，‘老鹰’也驾着风展翅高飞，在宽广的天幕下变作一个小黑点。很快，风筝线就崩紧了，‘老鹰’开始剧烈挣扎着要脱去束缚，寻找自由。
　　阿笙对庄炀说：“我听我娘说过，风筝飞到最高时放风筝的人许一个心愿，再剪断线将风筝放飞，那个人的心愿就能实现。你要不要试一下。”
　　庄炀想了想低声说了一句话，就快速的将线掐断，‘老鹰’立刻展展翅膀高兴的飞走了。阿笙忍不住问道：“你许的什么愿啊？”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不行，快告诉我。”
　　“你真要知道？”
　　“嗯！”
　　“那好！，我说的是——愿骆云笙一辈子嫁不出去！！”
　　“你你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不行不行，快给我换一个！”
　　“好吧，那就换成——愿庄炀娶到骆云笙！”
　　“去死！再换一个！”
　　“嗯，换成：骆云笙要嫁给庄炀！”
　　啊啊啊啊啊！！Stop!阿笙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庄炀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黑亮的眼睛转而凝重，如耳语般的开口问道：“你难道，就真的，那么讨厌跟我在一起？”语气带着罕见的艰涩犹豫，一字一顿，犹如在沼泽地上苦苦挣扎。阿笙怔住了，真的......讨厌吗？
　　不受控制地，两人结识以来的琐屑画面如潮水般叩开她理智的封锁，涌入她的心田。
　　“——你穿男装蛮好看的。”
　　“——原来你也是会脸红的。”
　　“——骆云笙，就是要这样笑。”
　　“——在你眼中，我也是那样的男人吗？”
　　“——你呀，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 愿庄炀娶到骆云笙！”
　　“——你难道，真的这么讨厌跟我在一起？”
　　讨厌吗... 讨厌吗... 讨厌吗？
　　理智在摇晃她，要她快点清醒快点拒绝，在她耳畔叫嚣：不可以沉沦，你说过，你只是一片浮云！心底另一个声音却不住的呼喊，如狂风暴雨般将她淹没，模糊了她的神智。两种力道相互拉扯，似要把自己的心硬生生撕开。回忆仍不停的涌入心房，在狭小的空间中掀起大风浪。阿笙忽然明白了，那股陌生却甜蜜的感觉，是什么。要拒绝自己的心——真的好痛；可明白了自己的心，竟是——同样的痛。
　　阿笙痛的泪眼迷蒙，紧紧的咬着嘴唇望着庄炀，心中绝望的质问绝望的呐喊，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为什么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你知不知道我多么不愿意沉沦。牙齿咬破了嘴唇，咸涩的液体流入到嘴里，猛地，自己被一股大力拉入到他火热的怀中，听到他同样痛楚的声音急切纷乱地说：“对不起，阿笙，对不起，我本该知道。我不该逼你不该问你，我又让你难过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字字泣血，带着刻骨的哀伤。
　　阿笙忽地按住他飞快蠕动的唇，泪水不断滚落，他，原来是这么的痛惜她，宁愿自己心中万分痛苦也不愿让她受哪怕一点点伤害。像是说过了几千几万次，她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了这一句话：“我，我不讨厌，我愿意。”话一出口，阿笙如释重负，暴风雨止歇了，心，重新归与平静。一滴滚热的泪滑下，灼伤了她的唇，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爱真的——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