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天下》linlindog

11、睥睨天下（十一）

　　“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我在风雨之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二月的菊花插满头.......”泠泠琴音，袅袅思绪。子寒斜倚在竹榻上温柔的凝视着琴前的那个小小身影，聆听这这从未听过却又令人柔肠百结的歌。
　　——她的小脑子里怎么会装有这么多奇异的东西？你靠她越近，就会越多的发现她灵魂深处的光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一转盼默默地释放出来，虽然默默，但不容忽视。她就像一块透明水晶，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侧面欣赏，你看到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虽然透明，但又百变，耐人寻味......
　　一曲终了，阿笙没有回头，静静的抚摸着琴上的花纹。子寒踱到她身边，微一犹豫，右手极轻极轻的落在她肩头，感到她娇小的身体正微微颤抖，带的他的心....也跟着抖起来。
　　阿笙抬头，子寒从她湖泊一般的眼中看到了纷乱、矛盾与担忧，阿笙也在他眼中看到了那个一身疲惫的自己。感到了子寒的关切，阿笙微微扯起一个笑，略有虚弱的道：“大哥，我的名字其实是叫--骆云笙，我是右丞相骆清的三女儿，之前没有告诉你实话，有很多不得以的原因，你不会怪我把。”子寒唇一弯，道：“大哥也一样，没有对你说实话，我的真实身份是......”“庄玄，我已经原谅你了。”阿笙狡黠的说道。
　　子寒一愣，唇边的笑意更深：“所以，你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困难只管向大哥说，无论何时、何事，我都会帮你答应你。”阿笙想了想干脆的问道：“大哥，你很有钱吗？”子寒嘴角一挑道：“还行吧。”
　　“我，我想开一家酒楼，但我没有钱.....。”阿笙抬头看了子寒一眼继续飞快的说道：“大哥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些银子。——其实我是很会做饭的！而且也有一些商业头脑，不会让你亏本的，赚得的银子你六我四——怎么样？”阿笙看看子寒没什么反应，连忙说道：“你七我三也行！”子寒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真想看看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会时不时的冒出些怪念头，骆相如此古板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他看了看阿笙略受打击的脸，声音忽转认真：“阿笙，我不是说过了么，无论何事，大哥都会答应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阿笙的心一点点湿润起来，深深的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一家名叫‘怡心居’的酒楼就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开张起来。
　　无论你从街的哪一头浏览，总会第一眼发现怡心居：它建在一棵古老葱郁的大槐树下，纯白如星的槐花、似有若无的甜香，为它营造了浓浓清气，随心所欲，与世无争。墙脚一排木质小栅栏中点缀着精巧的二月兰，使整个小楼充满别样的风情。
　　进走进小楼，你立刻会发现自己被一层浅淡的绿色包围。整个墙壁都是翠竹制的，带着扶疏竹叶。天花板正中低低的悬着一只典雅宫灯，四面绘着飘渺的西湖春景，不过平时这盏灯是不用的。每张由树根雕成的桌上都摆了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盏，内盛桐花油，终日点着，发出懵懂的橙色微光，微微摇曳。厅的正前方摆着一架双层水晶屏风，内中空，注入清水，植入曼妙水草，养着几只优雅的金鱼，游动时碧波荡漾，映的四面竹壁上微光粼粼。涟漪姑娘隐与屏风后，妙指抚琴，琴声若酒，催人微醺。开的大大的竹窗上挂着柔软的湖绿宫纱，随风飘摇，状如垂柳，与室内竹壁相映成趣。
　　在厅内，你绝不会见到肩搭毛巾，手提铜壶的小二。只有几个穿着浅绯色菱裙、装扮清爽的姑娘手捧竹制菜单静静侍立，一见客人有什么需要，马上轻轻走去，柔柔的笑着为你服务，行为举止无不落落大方。——这是阿笙花了好多心血才调教好的。
　　二楼用细细的竹扉隔成好些雅间，用于生意洽谈、款亲待友、情人幽会，无不妥当。

　　此时后厅的软榻上正半卧着一个茶花似的公子，琥珀色的眼眸牢牢的跟在一个来回忙碌的灵巧身影上，完美的唇边挑着一个极致魅惑的笑。在酒楼落成之前，子寒怎么也不会想到阿笙竟能将它设计的如此清新脱俗，浑然天成。这些天里，他看着阿笙穿着男装，紧握着图纸，挂着满头的汗，步伐匆匆的来回穿梭于各个工匠之间，耐心的为他们讲解每一个细节；每个夜晚，在灯下皱眉苦思，结算花销。虽然劳累，但他在她脸上发现了一种光芒，容纳了坚定坚强与智慧，这又是另一个她。.......她真象一本书，每一页都有新的内容，引着你去探索、去发掘。在你发现之前，你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至少——子寒是那样，他发现自己的心已被一缕柔丝密密的缠起，而丝的一头，系在她身上，那个甜美、窈窕的身影，为自己寂寞的心灵，注入了春天的气息。那个小小的蝴蝶，时时在他心中舞动，触动着、撩拨着，他最脆弱最敏感的一丝心弦。除了父皇和已故的母后之外，他终于又找到了可关心可留恋的人儿了......他已失去了太多东西，这一次，绝不会再放手。
　　”大哥。”略带撒娇的声音将子寒唤醒，抬眼一看，她的娇颜如花一般绽放在自己面前。“你怎么老坐着，也不来帮帮我。”阿笙嘟着嘴微嗔道，玉色脸颊因兴奋微微泛红。子寒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随手剥了颗葡萄送入她口中，柔声说道：“小丫头，这些天累坏了吧。”阿笙有些得意的一笑，点了点头，道：“大哥，你看这酒楼设计的好不好看。”神情像是一个做了好事索要糖果的小孩。子寒说道：“阿笙，你现在快乐吗，我——只要你高兴就好。”阿笙眼眶一热，嘴角却不禁浮现笑意。
　　子寒看着她的小小笑涡一点一点蔓延，心也一分一分的柔软。忽然，她的笑意一停，双眼略带迷茫的望向窗外。子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街市上一个矫健的身影骑着一匹黑马飞驰而过，英姿飒爽、振翼欲飞，仿佛击中了世间所有的阳光。
　　——那是他的表弟，庄炀。
　　回头看看阿笙不再清澈的眼眸，子寒的心微微一涩，有种不明的情绪在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