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天下》linlindog

10、睥睨天下（十）

　　转眼之间，黑马将他们带到湖畔，庄炀轻轻一纵下了马，随手将阿笙揽了下来。阿笙掠了掠微乱的发丝，踏着湖畔的卵石缓步向前走去。
　　正是草长莺飞时节，缓风吹拂，绿柳荡漾，陌上花浓浓郁郁开了一片，晕染着少女般的粉红情思。浅金色的阳光被层层云朵筛细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装扮朴素的船家姑娘赤足站在小舟上摇着橹放声而歌，调子轻快爽脆，别有一番田园风情。
　　庄炀系好了马，赶在阿笙身旁，见她不说话，就猛地将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塞进阿笙手里，阿笙吓得又是一声惨叫，低头一看不过是一尾小鱼。阿笙松了一口气后瞪了庄炀一眼。感到小鱼在自己手中无力的挣扎，阿笙急忙摊开手心，将它送入水里。小鱼摆了摆尾巴迅速游走了。阿笙低声说道：“自由的游吧，游的远远的，不要再撞到网里来，——有这么一次，也就够了。”庄炀听了她这句话，眼中闪过一抹怜惜，于是扬声叫过一叶小舟。
　　阿笙一见重展笑颜，卖弄似地足尖一点，轻轻巧巧的落在小舟上，舟身只微微一沉，并未摇晃。阿笙挑衅的看看庄炀。只见他高高跃起，黑衣遮蔽了日头，而后‘咚’的一声砸在船板上，顿时水花四溅，船身剧烈的摇摆起来。阿笙心一慌，站立不住，腿一软向前栽去，正好一头扑进庄炀怀里。阿笙又羞又急，拼命挣扎着想站起来，怎奈船身还没有稳定下来努力数次又都再倒了回去，最后索性伏在他怀中不动了。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樱花香气，阿笙有些恍惚。
　　好长时间过去了，庄炀的声音忽然响起：“喂，我说，船早就不晃荡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趴着，嗯？ 哎，哎，骆云笙，说你呢，——不会吓晕了吧。”说着就把阿笙扶到船边细看。阿笙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忽然，一丝诡异的笑闪过她嘴角。庄炀脑海中刚掠过‘中计’二字就被她推下了水。阿笙望着坐在水中的庄炀，叉着腰仰天大笑起来，——这好像是第一次捉弄他成功哎！庄炀无奈的看着狂笑的她，然后无比认真的说道：“骆云笙，就是要这样笑。”
　　阿笙心中一动，庄炀........这个混蛋.......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绚烂的火烧云就翻腾过大半个天空。
　　一匹黑色俊马载着二人悠悠的踏着一片橙色自远而来。经过偎翠阁时，阿笙下意识的抬头向那儿一看。
　　门口走出一个人，赤橙余晖瞬间泼洒在他的翩翩白衣上，似要带着他一起燃烧沸腾，浓艳瑰丽中带着无限苍凉。阿笙急叫：“停下，停下！”还未待马停好，阿笙就跳下了马，向那个燃烧的身影奔去。
　　子寒回头，看到一只粉色的小玉蝶在如血的残阳中向自己飞来，轻轻的落在自己的心口。听她柔柔的叫了声：“大哥。”子寒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答道：“生弟，你，你是生弟？！”阿笙羞涩一笑，低头说道：“是的，我来了，——不过有些晚。”
　　子寒伸指托起她尖尖的下巴，细看她面容：细眉樱口，明眸花貌，是生弟没错，只不过皮肤更白了.......子寒恋恋不舍得缩回手，感到少女的润泽还在指间徘徊，让他的心中盛满了蜜一样的东西。听她在耳畔清晰的说道：“大哥，明天我会早些来的。”子寒会意而笑。牵过白马，子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生弟，——大哥走了。”阿笙浅笑，目送他行远。
　　正怔愣着，身体忽地一轻，被庄炀有力的臂膀托了上马背。庄炀并不策马，只让马缓缓前行，两人都静默不语。过了好久，庄炀才开口说道：“你跟六王爷的关系不错哦。”阿笙大吃一惊，说道：“子，子寒是六王爷，可他告诉我他姓齐啊。”“齐是已故南燕皇后子寒母亲的姓，子寒是他的表字，他的原名——叫庄玄。”
　　阿笙心里沉甸甸地：“怪不得子寒身上为何总有淡淡忧郁，怪不得子寒总是将真实自己隐藏起来，怪不得子寒身上不带一点一个王爷应有的霸气。幼年丧母，父亲身分又那么特殊。在那尔虞我诈的皇宫中，他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艰难成长起来的。”
　　庄炀看到阿笙脸上浓浓的怜惜，心中忽然感到不舒服起来，说道：“他竟然让你叫他子寒，你们一定认识很长时间了吧。”阿笙没注意到他口气微有不爽，摇头道：“我们昨天才认识，不过都很对互相的胃口，他对我——真的很好。”庄炀更加烦闷，略带讥讽的说道：“怎么，你想成为六王妃吗，这倒不错，六王爷无论文采还是略都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也是皇上最为喜爱的一个皇子，在皇位竞争中是最有实力的一位，弄不好，你将来就是南燕皇后了。”
　　阿笙听了大怒，噌的一声跳下马，颤声道：“我知道在你们眼中女子只是你们手中的玩物，可以任你们买卖，任你们践踏，任你们当做礼品一样传送，你们可以不在乎她们的感受，她们的眼泪，她们的情感。但是，我骆云笙决不会做这样的女子！也绝不会看轻自己嫁给任何一个三妻四妾的男子，我只是一片浮云，一个过客，注定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那么在你眼中，我也是那样的男人吗。”庄炀直视着她，一字一字说道，阿笙一愣，没有回答，转头一步一步向骆府方向走去，夕阳把她的瘦小身影拉得长长的。
　　庄炀固执的抿着嘴唇盯着相反的方向，心中却无声的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可是骆云笙，你难道忘了吗，浮云无论飘到哪里，也从未离开过——容纳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