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云淡终天青

25、第 25 章

　　“文君，你变了。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

　　看着醉醺醺的文君，就像看着艳丽的蝴蝶在蜘蛛网上挣扎一样，招娣心里很不舒服。

　　若说当年的事是因为年纪小发生了意外，那过了这么些年，文君还比自己年长，怎么能再次让自己陷入相似的困境中呢。

　　“凡凡，不要乱说话。”林静有些严厉地制止了招娣。“你不懂别人的生活有多不堪，也就无权指责别人。”

　　招娣一时语塞，她的经历也绝非一帆风顺，但她不想把这些事说给林静，生生把话头咽了下去。“没事儿，小静，你先去休息吧。我去醒醒酒，再和凡凡解释。”

　　文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去找了找醒酒的糖，回到床上坐着。“凡凡，你觉得我怎么了？”

　　“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不要叫我凡凡好吗？那只是个假名，我不习惯。”文君的脸上挂着苦笑：“招娣，你的经历也不比我好，我以为你会懂我这种想要摆脱过去的想法的。”

　　“我的确想。离开家之后，除了和你，我几乎没怎么和别人谈论过家事。我怕触碰到过往，总会觉得难过。可改名字也只是表面的改变而已，你比我年龄大，更应该清楚的。而且你不该……”

　　招娣停顿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太直白的话可能会伤到文君。

　　“不该和男人调情？”文君的话比招娣想得还要直接，让她无所适从。“我是说……你才十八，不是吗。”

　　接不下话，招娣只好换了个说法。

　　“十八，十八……呵呵”文君自嘲地笑了一会儿。

　　“招娣，你知道女人活在这世界上有多难吗？明明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可是所有人都会说你浪荡，说你下贱。说着会爱你保护你的人，转身就落井下石说是你自己倒贴诱惑他。就连最亲近的父母也不会听你的解释，只是一直指责你丢了家里的脸，说你没出息，不自爱。他们不是说我骚浪贱吗？那我就用我的骚浪贱去养活自己，这不是物尽其用吗？”

　　文君的眼眶红红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停了好一会儿，硬是让眼泪没有流下来。

　　“招娣，你觉得来娣为什么死？强jian本身是很可怕，可她真的只是因为强jian才活不下去的吗？”

　　没等招娣开口，文君继续说了下去：“不是的。是你爸妈的妥协，是那一家人渣事后的作为，是以后无数个可能因此嘲笑讽刺辱骂她的人，逼死了她。我比她要好一些，我咬牙活了下来，可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我回不去了。”文君缓缓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招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能体会到一点文君的痛苦，可她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文君的想法。这时候招娣才觉得，感同身受是一件多难做到的事情。不经历相同的事情，再怎么想象，也不可能拥有和当事人一模一样的感情。

　　“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就……就这么随便地放弃自己。”招娣艰难地挤出一句不那么刺耳的话。

　　“我才没有放弃自己。”文君很坚定地反驳招娣，“我在好好活着。”

　　“你那样怎么能算……”

　　“至少我活着。而且我也没有像你想的那么不堪，我没有卖身，只是陪酒而已。我要做的是劝那些贪恋美色的男人，多消费酒水，这样我就能拿提成。至于被占占便宜，那是免不了的，有时候还要主动贴上去，就是为了他们揩了油之后能更大方地掏钱。既然选择吃这口饭，就得忍受它不好的一面。”

　　“那你干嘛非要做这个呢，明明有很多其他的职业的。”招娣觉得，这样的工作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招娣，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没有学历，没有家庭背景，在城市立足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能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就算是稍微牺牲一些尊严，也是值得的。你觉得你没钱就能有尊严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家家境不是那么窘迫，你爸妈就不会因为一点钱放过孙厂长一家。甚至，有了良好的教育，你爸妈根本就不会让来娣懵懵懂懂遭受不幸，也不会在那之后带着愚昧的落后的想法去责备她。我要赚钱，要存钱，我不知道我老了以后会怎样，越早做打算越好，没有钱让我没有安全感。”

　　招娣哑口无言，的确有了钱也许很多事都会变得很不一样。她只得再换了一个方向。

　　“文君，那你以后怎么结婚呢？你不怕风言风语传出去不好听吗？你也说，愚昧无知的言论能逼死人的。”招娣不无担忧地说。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文君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觉得我一定要结婚。再说，我没有卖身。凭什么男人在烟花之地就是风流，女人就是放荡？如果要结婚，我会坦诚说出来，以后也不会再继续，可能会拿积蓄做做小生意。要是有人不介意我的过去，我会考虑结婚。要是都介意，那一个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文君……”招娣不得不承认，文君的想法不无道理，她想反驳却无从反驳。招娣握住文君的手，也不再说话了。

　　过了许久，文君坐了起来。“招娣，你不用同情我，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能承担后果。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就不用勉强。但你也别劝我，人各有志，不要强求我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或许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招娣的世界观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