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宦》看花不饮

18、被秀

　　季言微蹙眉看了何艾许久，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头，点头道：“也好。”

　　何艾接着又道：“不便在季府，最好是在他处。”

　　这下季言微反而应得爽快，就连眼底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哼笑道：“谁知道你可信不可信，小爷我本也就没准备把你往我家里带，诺，跟上吧。”

　　说罢，他扶着腰就要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二公子……”门外的护卫忙唤道，“大人说，这段时日里，你不能随意出府。”

　　何艾轻轻眨了眨眼，正要出声，就见季言微转身一个挑眉，抬手止住了护卫的话语，“太公说的是酉时以后不得随意出府，这才未时呢，我还能青天白日的去逛花楼不成。我去去就回。”

　　说罢，季言微直接瞪了何艾一眼，“走罢，磨磨唧唧的，还不如我这个伤员手脚利落。”再傻愣愣地在这门口站着，等他太公下了朝回来，就都走不成了。

　　何艾遂大步跟上；。

　　身后隐约传来护卫的嘟囔声，“也就是大公子不在，否则怎么待大人一上朝，就敢四处去逍遥，还找了个人来做戏……”声音渐至不可闻。

　　季言微一瘸一拐地带着何艾穿过了几条繁华街道又拐过几个小巷，约莫半个时辰后，站在了一处样式古朴大气的府宅后门处。

　　“这里是？”何艾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何艾并非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是未曾料到这季二公子行事竟如此不走寻常路，不过同他道寻个清静之地谈事，何至于到这些个秦楼楚馆来。实在是荒唐，怪不得大公子那般和气的人也要生气。

　　“折花榭！”

　　季言微露出促狭的笑意来，“少年人，瞧你这副毛都没长齐的模样，该是没听说过这个好地方，不过……”他陡然变了脸色，沉声道：“毛都没长齐，等会儿进去了，就别瞎看些不该看的，尤其是别乱瞟那个脾气最坏的公子，他若是生气了，能把你眼睛给活生生给剜出来。”

　　何艾轻轻地眨了眨眼，没作声。

　　季言微轻瞥他一眼，以为是吓着了，遂满意地点点头，脸色也慢慢缓和起来，“诺，跟我进去罢。”

　　话音方落，何艾就见他一瘸一拐地冲上前，活似只壁虎死死地扒在了后门处，然后大力拍门，口中还连连哭喊道：“娇娇，娇娇你快给我开门啊，我那日回府就挨了顿板子，伤都没好就又来找你……娇娇你快开门啊……”

　　何艾垂下了眼帘，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在方才，那季二公子大声叫喊时，他感受到这周遭发出了些许响动，应是个高手。

　　季言微在后门处又哭又闹了约莫一刻钟，门内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那脚步声停到了门前。

　　何艾便听到一道音质华丽的嗓音自门内传出：“你那日不是才说再也不见我吗。”

　　而季言微却是抽抽噎噎地回道：“我那日说了那么多话，你别的都没记住，就光是记住我说的那句气话了。”

　　“哦，你那日还说了什么来着？”门内的声音平静似无波无澜。

　　季言微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何艾，只觉得当着外人的面说情话实在是有些难为情，脸色慢慢涨红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忘了，对，忘了。”

　　“嗯？是吗，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你说，我不想见你，是因为厌烦你，后面那句怎么说来着？”门内之人轻笑道，一派季言微今日不说出来就不放他进去的架势。

　　季言微一咬牙一跺脚，干脆直接闭上眼睛蒙了自己的耳朵，只当周遭都没有人，大声说道：“我想见你，是因为我欢喜你。”说完，还不忘小声地在后面添上了俩字，“娇娇。”

　　‘嘎吱’一声，门被猛地打开，季辞微闪躲不及，直接扑向了一个熟悉的带着茶花香的怀抱，“娇娇……”他可怜兮兮地抬头望向对方。

　　何艾：“……”原来季二公子也是个断袖。

　　柏芜将季言微扶直站好，不知想到了什么，微仰首望了远处半晌，才将目光落到了近处的何艾身上，“这是？”他问身侧的季言微。

　　季言微干脆地回道：“我哥哥的朋友，说是让他给带了口讯，非要找个清净之地才能说。”

　　柏芜点点头，看也不看何艾一眼，直接道：“那便进来罢。”

　　何艾跟上二人从后门进了折花榭。

　　到了后院的庭院里，倒是听柏芜主动出声了，“他兄长不是数月之前就出外游学了吗，怎会特意托小公子你带口信？一封家书倒还到得快些。”

　　这话倒是直接问的何艾。

　　何艾微微一笑，却是直接看向了季言微。

　　季言微耳廓都染上了粉色，嘴唇无声开合道：他是我的人，可以直接说。

　　何艾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同大公子确是故人，但这次来找二公子你，却不是因他托了口信，而是有要事得找他相谈。”

　　闻言，季言微立时就有些不忿，“少年人，你逗我玩呢，都知道我哥哥出去游学了，眼下你怎么能见到他？再说了，若是要见他，那便自去寻觅他踪迹呗，大清早的去我家来找我做甚。”

　　倒是柏芜挑眉，将何艾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

　　何艾轻轻地眨了眨眼，也不恼，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季府有变故，大公子自是放心不下的，此时怕已是回了帝京，我来找二公子，就是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将他找出来。”

　　他那般平静地说着，就像笃定了季辞微如今一定身在帝京。

　　季言微直接被气乐了，“你说我家有变故？我怎么不知道。”他太公是太傅，位列三公，乃是帝师，他二叔亦是太子伴读，他们季家向来忠心耿耿清正廉洁，便是新旧权力交替都不大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故，这人竟是满口胡说八道。

　　何艾轻叹一口气，“你二叔半年来音信全无，难道季府还称不上是突遭变故？”

　　“二叔音信全无？”季言微瞳孔一缩，震惊地道：“他们不是说二叔是被太子外遣到其他地方代其微服私访了吗？！”

　　何艾的目光带着一丝丝怜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被娇养长大的孩子到时候又该如何逃生呢，若不是大公子于自己有恩，他绝不会冒着风险跑这一趟。

　　而季言微眼下只觉得心乱如麻，他回首看着身侧的柏芜，紧攥住对方的衣袖，向其投去求救的目光，“娇娇，我知道你消息向来灵通，可否帮我找找二叔？”

　　柏芜轻轻地拍了拍季言微的手，安抚道：“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二叔不是太子伴读吗，若是真出了事，太子也会出力的。”他抬眸，瞥向何艾的目光暗含警告。

　　“对，一定是你随口说来糊弄我的。”季言微有了主心骨，心神稍定，看着何艾气哼哼地说道。

　　何艾淡淡道：“是或不是，二公子回府以后打探一番，自有定论。而我此次来找二公子，却是为了求得大公子的下落。”

　　季言微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若是哥哥真在帝京，我一定会把他找到。”

　　“如此，便先谢过二公子了。”何艾轻吁出一口气。

　　然而一旁的柏芜却是突兀出声道：“若是季大公子真在这帝京，那我应是知道他眼下正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