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宦》看花不饮

17、真容

　　何艾甫一出宫，便三下两下甩掉了疑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转至一处密巷中，将藏在衣裳内穿着的第二层衣裳翻出来穿作了外衣，又沾了特制药水在脸上细细摸索着，半晌后，自面上揭下副假面皮来，露出张眉眼俊秀的精致面孔。

　　或是因着长期戴着面具，何艾的肤色苍白不带一点血色，偏生其天生眉青唇红，加之年岁尚小身量不算高挑，与同龄人对比之下，便越发有一种诡异而令人心惊的美感。

　　面若莹玉，唇似破萼初惊一点红，眉山染远黛，春流眼波横。

　　若论容色可倾国，便当此等好颜色。

　　幸好何艾时时都将这副容颜藏于面具之下，否则，谁见了不会以为他是个未成的妖孽，注定的祸水呢？

　　何艾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些各色粉末来，十指齐动，转眼间便似成了另外一个人，眉眼还是一样的眉眼，却似被敛去了所有艳光，如今寻个人来瞧，也只会夸他着实生了副好相貌，而不是因殊色引来各式各样的关注和觊觎。

　　何艾是准备去季府一趟的，因而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过多的麻烦，除却改扮还需得乔装。

　　他又去了当铺，花了自己一个月的饷银，买了身看上去质地还算上乘的衣裳。

　　半个时辰后，当何艾现身季府府门前时，便已是个活脱脱的衣食无忧的小公子模样，虽说身量不算高挑瞧着便知道年岁尚小，但气质平和文弱，唇角挂着浅笑，一看便是个好相与的。

　　门外的护卫收了拜帖，打量了一下何艾，“第一次有人见咱府小公子还要下拜帖的……”

　　何艾微微一笑，颔首道：“礼不可废。”

　　他先前打听到数月前季家大公子确实上了出外游学的船且至今未归，但他相信明了季家如今困境的季辞微绝不会对季家放任不管自去逍遥，而今已过数月，这人怕是早已归国且此时便藏身帝京。

　　而要找到季辞微，何艾只能从他胞弟季言微下手。

　　不多时，大门内跌跌撞撞地扭出一个一瘸一拐的少年来，便是季言微。

　　季言微边一瘸一拐的扭着，边控制不住地吸气，嘴里还不时嘟囔几句，“……阿爷也真是的，对我下手便这么重，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亲孙子了，不过就是又从府里偷偷溜出去了一趟罢了，哪里就值得他生那么大的气发那么大的火，还对我下这般狠手……”

　　众人听得分明，何艾面不改色，而离府门内外稍近些的家丁仆妇憋笑都很辛苦，又那么一两个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的，就会被附赠季二公子一个‘你完了’的死亡凝视。

　　季言微也就只敢‘欺负’下自家府里的下人，偏生众人也都知道他被父兄教训时候是什么怂样，因而也就没有谁是真怕他。

　　季言微收回对众人的警告视线，瞧见他们憋笑憋成猪肝色以至于十分痛苦的模样，只觉得出了口恶气，心下稍稍满意了些，只是抬眼看来人，却是有些愕然，“谁啊，你是。”

　　亏他还道自己那帮子狐朋狗友，总有那么一个是生了良心的，为了他俩的兄弟情义甚至敢顶着风头来府上探望自己，呸，算自己瞎了心，竟还拖着这一身上一瘸一拐的前来迎接，凭白又给自家府上添了笑料。

　　季言微都可以想象今日过后，下面人闲话时会添油加醋聊出多少版本的季府二公子的纨绔笑谈了，于是面上挂着的神情越发不好看。

　　数月未见，季府二公子依旧是这般骄纵模样，却不知大公子……何艾有一瞬间的愣神，然一息间便已恢复，不待季言微再次开口，便笑答道：“二公子，在下是大公子旧识，不过也曾有幸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你不记得？”

　　季言微抬眼打量了下何艾，白眼一翻，哼哼道：“少来诓骗小爷我，我虽不学无术，但还就是有那么一个优点——过目不忘，若是我认识的人，再见面我不可能将其认不出来。”

　　何艾不动声色地道，“哦？是吗。我认识二公子你，可当时你忙于躲避大公子，可不一定看清了我是何模样。”顿了一顿，介绍自己道：“在下何艾，今日求见，是有要事相托。”

　　“何事？”季言微蹙了蹙眉，心道，且先听他说说便是。

　　何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道：“大公子不愿让人知晓，烦请二公子你找个清净之处，再言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