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宦》看花不饮

19、再见

　　“你怎么可能知道？”

　　闻言，何艾尚未说什么，季言微便先发出了一声惊叫，不可置信地看着柏芜。

　　柏芜微挑眉，“你先前不还都说我消息灵活吗。”声音一低，带上了几分煞气，“怎的，怀疑我也对你们季府别有用心？”

　　季言微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忙说道：“当然没有啦，娇娇，你这般说话才是在怀疑我呢。”心知自己这话说得十分没底气，便似病急乱投医，干脆把何艾扯来做挡箭牌，“呐，小兄弟，听见没，这位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爷说他能知道我哥哥在哪儿。”

　　哪里用得着他将那话再复述一遍，人长了耳朵自然是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在他们打情骂俏之时，何艾就已经在思考出来几处可能了，最后他把目光定到了身处的这所宅院内。

　　折花榭……确实是一处藏身的好地方，不是吗？何艾默默想到，然后抬首正同望过来的季言微对上了视线，闻言，遂抬首朝柏芜微微一笑道：“可否请公子告知其所在之处。”

　　柏芜轻瞥了季言微一眼，道：“季大公子回了帝京还要这般隐匿，想来也是不愿让家人知道他的动向，在下若大大咧咧地直接将这一切都捅出去了，倒是着实有些违背道义……但小兄弟你看着还算老实可靠，不如这样，我只同你一人说。”

　　话毕，柏芜转身就朝着西厢房走去，只随意扔下一句，“季二公子，你就先在此处等着罢，等我办完正事再差人来叫你，嗯——”他顿了顿，带着隐隐笑意添上了一句，“你若实在觉得这般干站着等有些无聊，可自去找旁边的茶茶玩耍。”

　　何艾朝季言微微微颔首，也跟了上去。

　　只剩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季言微留在了原地，冥思苦想后才想起了住在此间旁边的茶茶是谁，他见过对方，对方也极是欢喜他，每每见了他就要往他身上扑。

　　茶茶这名字听着倒是乖巧，实则却是一条凶猛无比的大狼狗！

　　而他，季言微，生平最怕狗，上次就差点丢脸到当场吓得尿裤子！

　　于是，留在原地等待的季言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双腿也在不易察觉地打着颤，酸软无力，竟是半步都没法儿挪动，更遑论在这宅院里闲逛以至于误入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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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芜领着何艾到了西厢房院内，慢慢停下了脚步，“小公子，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何艾的目光投向了西厢房，他在原地伫立了半晌，正欲上前叩门时，却听‘嘎吱’一声，那房门向里被打开了。

　　季辞微面色沉沉，而声音更是有里至外透着冷，“你是？”又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悠哉站着的柏芜，“这恐怕不是主人家的为商之道罢。”

　　季辞微已做好了自己藏匿于折花榭的风声会走露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日竟来得这般快，他瞧着柏芜，双眸不由地眯了眯，心道，恐怕又是季言微那臭小子坑了自己。

　　柏芜完全不在意除了季言微之外的人对自己的看法，于是面对其兄长投来的威胁意味甚足的眼神，也只是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折花榭的为商之道是五湖四海皆朋友，朋友若是需要施以援手，我自义不容辞，助得故人相见。公子不必太感激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故人……”季辞微的目光又挪回到了眼前人的身上，语气稍稍缓和，只是眸里仍带着冷意，“小公子，你尚未回答我先前的问题，你是谁？我好似并不认识你。”

　　何艾轻吁出一口气，他难得有这般紧张的时候，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只见过他平日里带着的那副假面，而眼下自己已是又换了一副模样，不由地眨了眨眼，“数月之前，我曾受过公子你一饭之恩。”

　　季辞微没作声，他们府上赈济过那么多灾民，便是经由他亲自施粥的人也是数不胜数，要说记住每一个人长什么模样，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自然也无从查证。

　　“我曾同公子你言道，自愿卖.身入季府为奴。”何艾稍稍没那么紧张了，语气也就跟着自然而然了许多。

　　听到此，季辞微倒是记起来了些，脑海里也跟着闪过一个大致模糊的场景。

　　“但是后来我失约了，当夜，传了一封手书给你，上曾言道一件要事。”

　　是那张写着季氏二子，困于东宫的字条……

　　至此，季辞微完全记起来了，他讶然道：“竟然是小兄弟你给我送的信？！”

　　他的面上也跟着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大恩不言谢，小兄弟的这份恩情，季府自当记着。只是小兄弟，这次你来找我，又是所谓何事，若是能相帮，我自当竭力。”

　　何艾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季辞微，沉声道：“也是为了那事。我不仅是只受公子一饭之恩，我的养父也是承蒙公子相助，才得以安稳下葬，因而大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我能助大公子你一臂之力。”

　　闻言，季辞微瞟了一眼在站在不远处的柏芜，退后一步入得屋内，又侧身避开一条道来，“先进来再说罢。”

　　那扇房门被倏地关上，柏芜无谓地笑笑，却是想到季言微此时怕已是被骇破了胆，正等着自己过去解救呢。遂转身离开了此地。

　　屋内，何艾二人于圆桌落座。

　　季辞微随手斟了半盏茶泼于桌面上，食指轻蘸了点水渍，于桌面干燥处写道：小兄弟怎会知道这些事？

　　何艾顿了顿，看着季辞微投来的询问地目光，稍许迟疑后，终是写道：因了他事，我净身入了宫，眼下便在东宫当差。

　　那我二叔……季辞微写到此，已是眉头紧皱。

　　何艾回应道：眼下我便在他身边当值，是东宫西侧殿。

　　住在东宫西侧殿，季辞微仔细一寻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已是气得牙关紧咬，颤声道：“他眼下是何境况？”

　　这个‘他’指得是谁，自不必明说。

　　何艾迟疑了一瞬，依旧摇了摇头，诚实地说道：“几近崩溃，怕是不大好。不过，我跟他说，我有法子可以出来联络上你，他听了心情已是宽慰了许多，近些时日里，应是暂无大碍。”

　　季辞微垂眸，眼神闪了闪，并未追问何艾用了什么法子出宫的，自怀中取出块锦帕将桌上的水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边道：“如此，你便快回去罢，眼下怕是已在这外边儿耽搁了多时，还是早早归去为好。我会训练一批信鸽，等小兄弟你下次出来时，让它们认认人，以便于日后往来。”

　　何艾知他是好意，心里微暖，轻而干脆地应道：“好。”

　　以防惹得暗厂注意，何艾拒绝了他相送出门，遂于一不起眼的角落再次改换了打扮，径直离开了折花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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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制定得再周详的计划亦赶不上突如其来发生的意外，待何艾能再次不易被察觉地从宫内脱身，再得以顺利出宫，已是在数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