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小虎伢

11、警局

　　警察局。
　　杨刈和江经理被带去审议室问话。思念裹着大衣安静坐在外面走廊上。
　　A市的冬天可真够冷啊，还没有到12月已经冻得她牙齿打颤。活该她穿了条半身裙出来，虽然下面套了层丝袜也哪里抵挡的住零下几度的天气。她坐的有点久了，全身僵住了般，走廊上阵阵冷风吹，她将围巾解下裹到腿上，也懒得再继续动弹了。突然就很想念姥姥做的南瓜汤，在寒冷的天气里喝一口，直直暖到胃底。总是这样，发呆的时候就格外的思念亲人，她好像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
　　走廊的墙壁上张贴着一些报纸，警示语和人物介绍，她在上面找到他的名字，莫兰诚，男，25岁。剑眉有斜的眉峰，炯炯眼神，笔挺的鼻梁，刚毅的轮廓，头上的警帽在他前额映下一层阴影。
　　自信、执着、眼睛里还藏着无比坚定的信仰般，他好像是真的很适合做警察的。

　　“思念。”
　　走廊里传来一串脚步声，是林夏，杨刈的女朋友。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经常跟着杨刈一起做学习项目，一来二去难免对林夏也热络。
　　“你怎么来了？”一出口，她才发现喉咙沙哑的难受，有一股气憋在胸口，不怎么说得出话，牵扯着声带也痛。
　　“我刚下班给杨刈打电话，才知道发生这事。来，我给你带了奶茶。”奶茶的温热传递到手心，驱散了些寒意。她动了动指尖。林夏没说过多的话，大致的情况杨刈在电话里给她说得差不多了，她只挽着思念的手臂，坐在她旁边。
　　杨刈已经进去十几分钟没出来，事情要比想象的严重。他一拳挥开了江经理，解救了差点奔溃的她，但在场就他们两个外人，无权无势，几个人围过来拳打脚踢，杨刈受了不少伤。
　　“都怪我，杨刈师兄是为我打了人才进警察局的”她突然很气自己的不果断、懦弱，如果换种方式，她不自以为是她所谓的清高，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说什么呢？他是个男人，换作任何人，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林夏揽着她肩膀，安慰她，让她不要介意。
　　杨刈和林夏读书时就是学校的三好生，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江经理背景比他们强，思念怕这件事上他们要吃亏。

　　“你怎么在这里?”低沉醇厚的声音。莫兰诚奔波了一天，回到警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长廊上穿着暗黄大衣的不就是早上口罩掩面的那个女人。
　　“思念，你们认识？”林夏问她，“你有朋友是警察？”
　　“我们是高中同学。”
　　“那太好了，杨刈的事你看看能不能让你同学帮帮忙。”林夏轻嘘口气。其实她肯定是着急的，一直在关心思念的情绪。
　　思念看着她眼里的希望点点，越发愧疚。
　　“怎么回事？”莫兰诚看着眼前的女人。林夏揽着她的身子，而她脸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样来警局的，能是什么情况，他的眸光一沉。

　　审讯室门被打开，一个警察走出来，低声在莫兰诚身边说着什么，眼光还在思念的身上晃了圈。不用猜，那人肯定在和他汇报情况。
　　好像大家都格外照顾她的感受，来的时候警察向她了解了情况就没再追究，只让她坐下休息。她那个样子很狼狈很像受害群众吗？

　　“我马上过来。”那人深邃的眼眸越发暗沉，一出口是冰冷至极的口气。思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冷颤，起身想走。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左脸颊上一道鲜红的痕迹，在她泛白的脸上显得尤其明显，江经理吻了她，她使劲擦试，擦了很久，差点破皮。

　　右手被人握住，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温温热热的包住她手掌的冰冷。细细的摩擦带着安抚，她鼻头一酸，心里冒出水花来。抬头，那人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冷漠、严肃。
　　她看到自己大衣里衬衫的褶皱，还有锁骨上因挣扎而划出的伤口。
　　“莫兰诚。”她一下子慌张了，缩回手，紧了紧大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跟我过来。”
　　手再次被拉住，力度之大，她的五指在他手心聚拢，变了形。
　　他五官紧绷着，嘴唇紧抿，随时要喷出火来。
　　他将她带入一个房间，将她置身在沙发上，拿过她手上的围巾慢慢给她戴上。整个过程她不发一语，周身透着寒冷的气场。思念往角落里移了移，埋下脑袋。

　　他的指腹在她脸上红色印记上轻轻拂过，她觉得火辣辣的疼，熨烫着那下面的毛细血管要爆开一样。
　　下一秒，那人收回手，手背上露出几条青筋狰狞。
　　“先待在这，我等会儿过来。”
　　“嘣”。房间的门被重重关上。

　　审讯室里，扑面而来一股酒气。地面上躺着一被人打翻的水杯，留下一滩水渍。警察倒来两杯水给他们醒酒，杨刈端坐在一旁，本身也没多醉。而江经理整个人懒散瘫在座位上，和警察打着太极，态度傲慢不配合调查。

　　“江峰，我再重申一遍，请摆好你的态度，否则我们有权对你采取相关行动。”警察已经不耐烦，江峰依然一副不屑的表情。
　　“依据治安处罚法第四十四条处罚：猥亵他人的，或者在公共场所故意裸露身体，情节恶劣的，我们会将处五日以上的拘留。江峰，根据受害人和目击人的陈述，你的行为已经列入罪名！”

　　“哼，你们警察也就这点能耐，猥亵？那你们去问问我猥亵她哪了？”他冷哼一声，“婊子还立牌坊！我们正当的商业活动，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谁知道那女人那么清高不经撩呢。”他酒没醒，邪魅着一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她白皙的脸庞，纤细的身躯，江峰满脸潮红，窝在座位上糊涂。
　　“咚。”剧烈的撞击声，桌上的陶瓷杯被人重重扣在桌子上，在座的人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
　　杨刈看到那个新进来的警察，眼神犀利的盯着江峰，整个人都要冒出火般，五指扣在杯子上，指关节明显。
　　而江峰仰躺在椅背上，昏昏就要睡过去。
　　“啪。”
　　怒火中烧，他忍无可忍。那是他的女子啊，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逼迫她任何，就算他的归来，她多么淡然回应，他都拿出自己所有的耐心一等再等，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女子呢，怎么能受到一点的不如意。
　　他的拳头是汇了力气的，从看到思念的那一刻起他心里的怒火就蔓蔓上窜，熏的他整个人都冲动着暴躁。
　　“酒醒了吗？”

　　他一拳砸在江峰的脸上，一把将江峰从座位上拉起，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两个人身材相当，可是莫兰诚此刻的冷酷，凌厉，随时可能将人大卸的样子，让大家都没了声。旁边的另一个警察没见过莫兰诚如此冲动的时候，只安静看着。以前就算再恶劣的情况他都能处理的很沉稳，今天的他是奇怪的。
　　莫兰诚拉着他的衣领，整个被带到他面前，江峰因为那一拳回了神，后知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颈项因为莫兰诚，他呼不上气。
　　他是愤怒，至极。
　　思念颈部的伤，刺伤了他的眼。
　　他微眯双眼，一闪而过锋利的寒意。手渐渐收紧。
　　“咳咳……”江峰喘不上气，涨红了脸。
　　“咳，我告你……暴力执法。”
　　“啊”。
　　莫兰诚一脚踹在他身上，江峰忍不住惨叫。
　　他将愤意都发泄在拳脚上。

　　“怎么，警官这么冲动，难道你也认识那个女人。哈哈……”
　　他拳头握紧咔咔直响，随时要发泄力气。
　　“我猜猜，那是你女朋友……你女人？……”江峰脸上挂了彩，看着莫兰诚的暴躁哈哈大笑，痛意刺激了他，他抽着气想挑衅这个发着脾气的警察。反正他的人会带钱过来保释他，他有的是背景，现在不过就是耗耗时间。

　　莫兰诚挥起拳头又要向他砸去，理智和职业素养在这时都与他无关，对付小人哪有道理说得过去的。
　　“莫警官！”屋里为首的警察及时制止了他，“你先出去等着。”
　　他愣着不动，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孤傲。

　　“出去。”为首的那个警察又下达命令。
　　他冷哼一声，抬脚，江峰身后的座椅被他踢倒，在四面封闭的空间里发出沉闷的撞击。

　　他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靠在门外的墙壁上。
　　“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他看见思念出来。
　　“怎么样了？”林夏听说要拘留，急着找她想办法。“杨刈会被拘留吗？”
　　他深吸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吐出，镇静了许多，他看起来好像很疲惫。
　　“他没事，不用担心。”
　　思念终于松了口气。好像所有的事都堆积在一起了，她本来就思绪烦乱，要是杨刈因为她受了罚，她又怎么解决。

　　几分钟后，审讯室被打开。
　　“杨刈。”林夏看着杨刈出来，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激动的跑过来。她看着杨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声音哽咽。“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满是心疼。
　　“没事了。”杨刈揽过她的肩膀，轻生安慰。
　　世上自是情最动人。
　　思念看着那拥抱的两人，心情微荡。再坚强的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都是脆弱的吧。
　　“走了，思念我们送你回去？”杨刈安慰好林夏，转身叫思念。
　　“你们走吧，我们两个方向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她哪能在这个时候不识相，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
　　“走吧，你一个人不安全。”才发生那事，怎么能又让她一个人回去。
　　思念无奈。
　　“我送她回去。”旁边的那人熄灭烟头，幽幽冒出一句话。
　　杨刈顿，意味深长的在他俩身上看了眼，现在他真的能确定思念和莫兰诚的关系了，肯定不同寻常！那样的暴怒，完全失了警察的风度！

　　“呦……我果然猜的不错？”江峰走出来，有人过来保释，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扫视着莫兰诚和思念。
　　他向思念身上望了眼，思念只觉得周身不自在的鸡皮疙瘩凸起，埋下神情往莫兰诚身后躲了躲。
　　莫兰诚昂着头，凶神的对视过去。
　　“果真是你女人。哈哈……”江峰不知收敛，莫兰诚如何气愤，他偏要挑衅，笑得嘲讽。“不过，你女人也不过那样……”
　　“艹。”
　　他牙齿咬死，将手里的烟蒂猛然甩在地上，一个挥手将江峰甩在墙面上。他受过专业训练，泡在酒桌上的江峰哪里是他的对手。
　　思念看着他训练有素的动作，挥着手臂，抬起脚要往杨刈身上去，吓的愣了神。
　　“莫警官。”旁边的警察迅速过去制止了莫兰诚的动作，这是警局，他的行为有失警察的作为。“算了。”
　　莫兰诚只挣扎，挣脱要打他。
　　好像从他回来，思念见他总是维持着警察的威严形象，有冷漠有严肃，但此时不压抑的脾性，面色狰狞，她是第一次见。
　　“别忘了你是个警察。”他的同事向他怒吼，可想他的行为是多么荒唐。
　　思念心里难受，莫兰诚你这个样子啊，真的不好看了。
　　她上前，拉过他的衣袖。

　　“兰诚，算了。”她唤他兰诚，轻柔温缓。
　　呼……
　　手指松开，他放下江峰，禁闭一下双眼，让自己镇定下来。
　　几秒停顿。
　　他转身，将她的手置在他掌心，“我们走。”
　　两只手交握，关节交错在一起。
　　他带着她走过走廊。
　　“别忘了写一份检讨报告。”为首的那个警官一声斥喝。
　　他眸色暗沉，握紧了手，默不作声带着她走出警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