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小虎伢

10、喝酒

　　寒冷、后怕、颤抖、晕眩……杂乱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使得她有些胸闷气短，摘掉口罩呼吸空气，她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幕给她带来的惊吓。闭上眼睛，脑中一闪那径直撞来的车影，感受到胸口渐渐平息的颤动。

　　到达建筑设计公司，杨刈已经将工作差不多进行到尾声，思念将涉及自己的项目部分做了详细阐述并且对自己的迟到缺席深表歉意，好在对方负责人通识大体，并没有深究她的责任。

　　合同成功签下，正值中午，公司邀请了一起午饭。
　　这种商业的饭局难免觥筹交错，刚开始还是规矩的喝点红酒，到后来有人闹起了气氛，换了白酒。
　　思念向来对这种场面不感冒，说不来场面话，只是埋头进食和象征性的点头微笑。工作上很多时候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作为，少不了无奈，但能推辞则推，躲不了就尽量遵从内心，不刻意拉拢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不过她内向，矫情，不喜言辞，似乎还把人情世故想的过于夸张。
　　这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自得其乐。

　　交际的担子落在了杨刈身上，在大家的轮流敬酒下，他喝的红了眼。都说酒后看人品，饭桌上有人醉后失了态，开始胡话连篇。但杨刈至始至终维持着君子的仪态。他应该是一个自律有原则的人吧。

　　思念有些内疚，大家都调着气氛互相敬酒，杨刈已经有些不剩酒力，像这种光喝酒不填肚子的操作很伤身体。
　　她思量再三，还是端起杯子，要为杨刈挡下江经理递过来的酒。
　　“我来……”他冲她挑眉。又压低声音，“你没事吧，从刚开始见你来脸色就不怎么好？”
　　她下意识的摸摸脸颊。有吗？可能一大早的那场交通意外着实吓着了她。
　　“我去趟洗手间。”他皱着眉角，面露苦色，醉酒不太好受。

　　手机通知窗口一直弹出提示消息，思念退在一旁的休息区。手机解锁，弹出一个夸张的微笑笑脸头像，是罗颖晗。
　　她发来一段5分钟左右的视频，附带备注“亮点自寻！！！”思念点开播放，是早上事故的记录，有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
　　“A市锦城大道发生一起离奇交通事故，毒驾还是酒驾？有人爆料说司机故意报复社会！！！”
　　“简直太恐怖太惊悚了，那司机变态吧……思念思念，你快去看新闻，现在已经微博上热搜了。”
　　“我看了。”她不就是那事件的亲眼目击者。
　　“这么淡定？！”

　　“←_← 不过你没看到视频里面那些警察吗，简直帅爆了好吗。”
　　嘀……
　　嘀……
　　她又发来几张照片，是从视频中截的图。

　　照片中莫兰诚眼神凝聚，面容紧绷，不怒自威。
　　“思念念，我现在才发现莫兰诚这么强大的气场，他穿着制服举着枪的样子多威风啊！这样看来，比起高中，他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我没深究过他到底是怎样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年的，现在……哈哈……我似乎有点那么了解了……”大家都很羡慕钦佩的职业，正直无私有担当，却不是多少人都愿意去接受它荣耀背后所必须付出的辛酸苦辣的。
　　“不过啊，我在视频里发现了那个女人，就是上次我们在超市遇到的莫兰诚身旁的那个女人，原来她也是个警察……”
　　“恩，我知道。”
　　“你知道？”难怪她这么淡定。
　　“颖晗……今天那场事故，我刚好在现场……”
　　……
　　“什么？你在现场！思念念，你没事吧。”罗颖晗有些意外，又发来一串惊悚表情。
　　“没事。”
　　“呼……那么惊悚的场面，我看着视频都觉得恐怖，你这不是……也在鬼门关走了一场？”
　　“夸张！←_←”
　　“那对了，莫兰诚这次不是英雄救美了？你们有没有……”她故意不说完，留下省略号。
　　饭局上男人们一声接一声的吆喝声，她太阳穴有些突兀。罗颖晗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向来爱吐槽取笑她对于莫兰诚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今天怎么来八卦了？

　　英雄救美？是啊，他是英雄救美，可是美的不是她，她武装的太完美，别人估计连她是谁都没认出。
　　罗颖晗在聊天窗口刷屏，发来一大片的粉红小泡泡。
　　←_←
　　思念回她一番白眼。
　　“缩头乌龟童思念……放不下就去追啊……”

　　闺蜜之间，亲密无间，有时候又反倒太知根知底了，很容易就会揭露你那些埋在心底的小秘密，让你无处躲藏。
　　“→_→你不是向来把我往许潜那边推吗？”
　　“NO NO NO，童思念同学，我无心作为。无论怎样，只要你幸福！！！”
　　←_←
　　←_←
　　←_←

　　觥筹杯盏，灯红酒绿，热闹是你们的，我是不存在的。
　　思念窝在角落，有一种置身事外，唯独她与众不同，不谙世事的意味。

　　有人走了过来，酒红色西装裤，额头上留着稀碎的刘海，喝了酒的缘故，眼睛微眯着，显得有些惺忪。
　　“江经理。”她礼貌招呼。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在看什么？”他坐在她旁边，视线投在她打开的网页上。
　　“今早的新闻。”
　　“哦……呵呵，上次你们总工就说这次给我们派来对接工作的是一俊男靓女，我们早上开会却迟迟没见着你来，还以为你不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听着这话意思，以为会上不追究她责任，现在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不要紧张，我没有什么意思。”他低笑，伸手松开领带，几分酒后慵懒神态。
　　他倒了杯酒递给她，“你看大家都大老爷们，好像忽视了你，我就过来单纯聊聊。”
　　……
　　她接过酒杯，明黄的液体。

　　他向她示意，晃了下手里的高脚杯，仰头喝下。
　　她这要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了，毕竟她今天迟到实在是有错在先。
　　她抬头，喝下了那液体。鼻腔一个刺激，喉咙也辣辣的，她闭住呼吸，小口咽下。

　　“……童小姐你还是刚毕业吧？”
　　“恩。”
　　“看你就像刚出身社会的小姑娘，不过刚出来就有这样的作为还是挺不错的。”
　　“哪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年轻人就贵在坚持，经验积累嘛，没事多出来聚聚，多见识下场面，积累下人脉，相信你会前途无量的。”他拿过酒瓶往思念杯子里添酒，侧过身子和她说话，似乎还靠近了些。
　　“谢谢江经理指导。”那人又向她碰了下酒杯。
　　哈哈……看着她喝下，他笑。

　　思念有些窘迫，其实江经理年龄并不比她大多少，那样到有些长辈晚辈的言辞对话。

　　“你……晚上一起去K歌怎么样。”话题突然一转，他约她去KTV？
　　江经理看着思念的眼睛，虽然他一直把语气维持着稳定，但思念觉得他肯定是醉了，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不好意思，我晚上和朋友约了。”她推辞。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酒味的刺激下，她的身子开始发热。额头密密的一层小汗珠，她还真是不胜酒力啊。

　　“怎么，刚刚不是还说要多出来接触认识点朋友，现在就推脱怯场了。”
　　“不是的，江经理，我早先就和朋友说好的，不好意思……”那人醉了，身子有些摇晃，几下碰着她的手臂，思念露着职业微笑，向旁边靠了靠。
　　“哦？……男朋友？”
　　“不是。”
　　“童小姐还没有男朋友？……”他似乎问的有点过多。
　　思念默，当他喝醉了说胡话。
　　江经理又几杯酒下肚，眼睛更迷离了，好在没继续追问。

　　“那好，童小姐在这边休息一下，我先过去了。”他起身。
　　“好。”
　　呼……她轻松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手心里都是汗。

　　“嘭……”一声闷响，连带着一声哀叫。
　　“江经理！”
　　那人摇晃着身子没站稳，跌倒撞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没事吧？”她上前想扶起他，看着他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膝盖，只顾呻吟，一动不动，看来是醉的不清了。
　　她使劲想拉他起来，那人岿然不动，她又试了几次，他人倒像睡着了一样。思念环视四周，想找人帮忙，大家都没注意这边。
　　“江经理醒醒……我扶你起来……”
　　呼……她那瘦小的手臂哪有力气抬起一个醉死了的男人。
　　她力不从心，想等着杨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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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那人出了声，身子动了下……
　　“江经理，起来吧。”
　　她又俯身去扶他。
　　“啊……”

　　一个重心不稳，她被一个力度控制着，手腕被抓住，身子倒了下去。
　　她脑袋眩晕，刚才喝的酒起了作用。
　　有双手固定着她的动作，腰部被人握着，她整个人都坐到了江经理的身上。
　　羞愧，窘迫……
　　她扭动身子想起来。“江经理。”
　　“嘘……”一阵温热萦绕在她耳边，她一个哆嗦，全身一颤。
　　“呵呵……”
　　她绷直了神经，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大家都喝的太高，没人注意过来。
　　“江经理，你喝醉了。”她小心移过视线看他，那人分明一双明亮眼睛看着她，直直不避讳，哪里像刚刚的醉酒样。

　　“呵，童思念，告诉你，最好不要对着一个喝了酒的人说他醉了，不然……”那人收紧手臂，又凑近她一分，深吸一口气，是他贴在她头边，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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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从未有过的惊慌，她抬手使劲推开他，却适得其反，双手被抓住，被他十指紧扣压制。
　　恶心，从手指传来厌恶的触感，她挣扎，心口有股反胃的气味喷涌。
　　“放开……”
　　“别想逃……”男人媚惑的声音，带着恶心的喘息，噴在她脸上，她无比的气愤羞怒，涨红了脸。
　　“啪……”
　　“打我……”她一巴掌落在那人脸颊，清脆的一声，江经理直愣愣盯着她，沉重的呼吸，眼神带着怒气。
　　“哈哈……没想到童小姐这么有脾气”，那人痞笑，一只手抚摸在她的腰上，“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那种恶心反胃的触感让她浑身都起了疙瘩，还有恐慌充斥她心腔，无能为力又绝望……
　　“放开，不然……我……我叫人了啊……”语气里已经带了哭泣声。
　　“人之常情，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怎么，你看看谁会过来帮你……”

　　酒气，周身都是酒气的气息。她感觉血液滚烫，太阳穴在砰砰跳动，那只手在她身上移动，她似乎全身每一处皮肤都因为那个触摸而痛苦扯动着，拉扯着。
　　“走开……”
　　杨刈出去醒酒久久没回，她只期望他快些回来……
　　这边的声响吸引了饭桌上的人，有人循声看过来，却没人替她解围，还起哄着吹起了口哨。

　　她越挣扎，那人力气越大。脑袋贴在她耳边，呼着气，喘息着让她无比羞愤，握了拳头向他砸去，却哪是他的对手，被一把抓住贴在他怀里。
　　他把手放在她腿上，她今天穿的半身裙！那股反胃排斥感越发浓烈，眼眶模糊，她悲恸欲绝，鼻头一酸，大颗大颗泪珠掉落下来。
　　不要……

　　脸颊一个温热的……
　　他……
　　她定了神，眼眶空洞，里面似乎连着一大片的空白，白茫茫一片，绝望……无与伦比的坠落感，呼吸中都带着强烈的刺痛。

　　她孤独一人。
　　她突然感到很忧伤很难过，那些心绪全部压在心口上，想摆脱找不到出口，想呐喊，没人在意。
　　是否有人守护在你身后，静默的，温暖的，无处不在的，你转身便可触碰那直至内心的温热湿润。你牵着我的手，带我走……
　　她闭上眼睛，想让沉重的黑暗淹没她抑制不住的伤感。黑色可以覆盖一切，眼不见，为净？她的心里却还是被砸出个巨大的黑洞出来……
　　嘭……
　　她终于掉落下去……

　　“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