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佳音》风月闲忆

79、父子

　　和亲78
　　【父子】
　　将军府外喊声震天，火把的光燃烧了半边天幕，百姓惊慌的尖叫声、孩童的哭泣声、士兵们的嘶喊声撞在一起，犹如一曲杂乱无章的尖锐笛曲。

　　冷风袭过，庾衍直躲避着庾镇暴怒之中用力挥动的大刀。长青的老松树被那把大刀砍地摇摇晃晃，碧绿的松针被锋利的利刃拦腰截断，又在他们脚下被踩地狼狈不堪。

　　“趁着殷南还没过来，你赶快带着人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庾镇作风强横，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撤退和逃跑，闻言更加暴怒：“我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绝不会做逃兵。”

　　“忍一时之辱，来日再与殷南一决高下不也是一样吗？”

　　“我庾镇这一辈子征战沙场，从来没有退后可言。殷南要是想取我的项上人头，就让他亲自来取！”

　　“你现在把兵力全都折在这里，都城危矣。”

　　“只要我杀了殷南，殷国那群乌合之众就难成气候。”

　　庾衍直只觉得他过于狂妄自大，无语了一瞬：“殷南身边有多少人护卫，怎么可能被你当场击杀！”

　　“你瞧不起我？我让你看看我的刀是不是老了！”庾镇的刀蓄了十成的功力朝庾衍直劈去，庾衍直若是精神集中的时候是能够躲开的，可庾镇神情严肃地挥动他的那把刀，使出他独创的刀法最终式时，却让庾衍直一下子想起自己年幼时，他们父子难得的温馨画面。

　　那时他还才五六岁吧，得胜归来的父亲高兴地在他面前使了一遍庾家刀法，摸着头和他说，以后这套刀法就要传给他，让他将来要把庾家刀法发扬光大。

　　谁能料到，有一天庾镇竟然会把他的那把大刀劈向他唯一的儿子呢？

　　出乎庾镇意料的，庾衍直竟然没有躲过那套刀法。

　　他把整个庾家刀法都教给了庾衍直，这一式的破绽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庾衍直没道理躲不开。

　　粗壮有力的手臂犹如失去控制的巨石从斜坡滚下，巨大的刀已经不受他的控制朝庾衍直的脖子砍去，庾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急忙就想收手。

　　可那把刀实在太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心爱的宝刀砍向了庾衍直的胸膛。血腥血色喷涌，犹如傍晚绚丽夺目的晚霞，庾镇握着刀的手抖个不停，口中狠狠地吐出一口血。

　　殷南如同雷霆闪电，飞快地抽出了卫远剑鞘里精铁锻造的宝剑，漆黑的身影闪到庾镇面前架住了那把已经劈进庾衍直身体里的大刀。

　　细小的火花在同样锋利的刀剑之间燃起，殷南虎口巨震，卫远的那把宝剑被崩下些碎屑，横亘在这对父子之间。

　　即使殷南出剑及时，替他阻止了那把刀继续下割的势头，庾衍直还是受了很重的伤，当即就血流不止，撑着剑半跪在地。

　　庾镇甚至来不及去与殷南对峙，他方才紧急收手受了反噬，花白的胡子上挂着腥味的血。他好像置身在失去方向，又没水没粮食的沙漠深处，他喉头发紧，复杂地看着对面被血染红了前胸的庾衍直：“你，你怎么不躲开？”

　　庾衍直轻蔑地抬眼：“你不是早就不想认我了吗，死了正干净。”

　　庾镇身子一晃：“我不是……”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庾衍直受了重伤，早没了反抗能力，两个士兵把剑交叉着横在他的脖子上，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庾镇果真和他说的一样，和殷南在殷军众人的包围中决斗起来。

　　殷南却明显地发现，这位老将此时心神不宁，出手时破绽很多，出招时更没有以前的那种平稳密不透风的周全，是以庾镇的招式势头虽猛，却不难破解。

　　庾镇的刀法确实精当，即使只受到了五成左右，庾衍直却没撑多久就头脑发昏、彻底失去了意识。

　　被血染红的铠甲轰然倒地。

　　庾镇心神巨震，他立刻偏头去看，浑然不顾及殷南即将刺来的那一剑：“衍直！”

　　与此同时，殷南的那一剑毫不迟疑地从庾镇的胸口贯胸而出，银白的剑刃上挂着摇摇欲坠的血滴，风一起，便有一滴极浓极稠的血珠被风卷落，啪地一身砸在地上。

　　庾镇胸口插着那把剑，脚步踉跄地朝庾衍直倒地的地方走去。

　　在他身后，鲜血如残花败蕊落了一地。

　　“衍直……”庾镇单膝跪下，左手扶刀，极缓慢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最后一次摸一摸他的头。

　　庾镇的手掌纹极深，刀枪磨出的老茧布满了他的整个掌心，昔日，他也曾用这双手去摸他的头，也曾替他清理伤口，也曾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欢喜地看明月高悬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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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是庾镇和庾衍直这对父子，他们之间有矛盾和冷漠，可在生命的最后时候，那冰冷之下，依然有着为数不得的难以言说的温情。
大家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