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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城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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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77
【城破】
庾镇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他刚挂帅出征时气势如虹,凭借着强横的作风和严格的训练令越国军队战斗能力大增。可后来,殷南亲临前线,殷军士气大涨,他和殷南在丹邑城外几次交手、互有胜负。
以往庾镇一直连胜的时候士兵们虽然觉得辛苦却还是心甘情愿地听命于他,等到他与殷南几次打成平手时,那些士兵们渐渐不再能忍受庾镇治军的严苛,言谈之间,他们经常追忆曾经仁慧贤德的李从嘉。
第一次在军中听到那样的言论时,庾镇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信仰的是强权和绝对的控制,对李从嘉仁义道德的那一套不屑一顾。发现手下人心里不再完全信服他,他便采取了更加严苛的态度去对待他们,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
接着,丹邑城的粮食供应不足了。他派人前去国都,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粮草却被殷军提前埋伏,尽数夺了去。
第二批派去国都请求支援的人马已经离开了,已经过去了十天,他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那些人就会带着粮食回来了!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漆黑的夜色里仅有几颗星子,犹如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时偷偷从窗户里露出来的眼睛。不轻不重的风像是江南士子袖间的皂袍,拂在裹着沉重盔甲的士兵脸上。
已经是半夜了,负责守卫的士兵手里拿着枪,眼睛却时不时合上眯一会儿,当他第不知道多少次闭上眼睛又睁开时,似乎在远处看到了些黑影。可不过转瞬之间,那些黑影又都不见了。
估计是他眼花了吧。
他的背后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因为他执勤时偷懒被庾镇发现,被大将军当场罚了军棍。一想起这件事,他心里对庾镇的愤恨就又增加了一分。
以前东阳王在的时候,都会安排人半夜换班,一个守上半夜,另一个守下半夜,可庾镇一来,就说东阳王的这种制度是在沽名钓誉,让他一个人要站一整夜。
他不过是打了个盹,就被庾镇抓着狠狠打了一顿军棍。
上半夜的时候他精神尚可,还在兢兢业业地执勤,到了下半夜,他实在困得很,精神不由得就松懈了下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小队身手矫捷的黑衣人踩着悬在空中的铁索,踏云破风轻捷而来。
匕首的寒光倏然映亮执勤卫兵的侧脸时,温热的血已经从他被割破的喉咙里涌了出来,那个刚才还在埋怨着庾镇的士兵惊恐地看着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的蒙面人,只来得及瞪大了眼睛就彻底没了气息。
其中的几个人利索地换上了越国军队的衣服,由卫远领头,朝守城门的士兵们走去。
“大哥,我奉庾将军的命令,带着兄弟们来替你们。”卫远亲热地与为首的那人攀谈起来。
那人狐疑:“我们从来都是受一整夜的,从来没有半夜换班的规矩。”他戒备地看向卫远和他身后陌生的人脸,问,“你们是哪个营的?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我们真是庾将军派来的,不信我给你看将军给我的手令。”
卫远作势要去怀里掏东西,他一低头,手却飞快地摸上了腰上的短刀:“以前没见过,今天不是就见到了吗。”
那人毕竟经验丰富些,对卫远早有提防,是以卫远那出乎意料的一刀只是伤到了他的手臂,并没能一击致命。
城门口的异动惊动了城里的守军,卫远连忙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尽快解决这几个人,打开城门接应埋伏在城外的军队。可庾镇选的这个看守城门的人是个经验丰富又胆大心细的,几番交锋下来,卫远竟然并没能占什么便宜。
眼看着城里的守军就要一齐涌了过来,瞭望楼上突然丢了一颗脑袋下来。
夜色如同最是浓稠漆黑的墨,寒星挂在遥远的天幕上,殷南手持大弓立在高高的瞭望楼上,他挽弓搭箭,锋利的箭从天穹而来,顿时撕开了瑟瑟风声,携着雷霆之势的箭呼啸而来,在策马而来的少年将军尚未反应过来时穿破了脑袋。
眉心之处,一只箭洁白的尾羽被风吹动,突然从马背摔到了石板街道上。
庾敏当场毙命。
殷南扯下了蒙面的方巾,手里的箭指着纵马而来的人群,又是一箭破空而出,正好射在刚才被他扔下去的那个脑袋旁,他的声音如雷霆之音在风中传来:“朕乃殷国皇帝殷南,庾镇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惊慌的众人惶恐地看向那个脑袋——真的是庾镇!
立马就有人吓软了腿。
兵器落在地上的声音让不少人都转头去看那个栽倒在地上的软蛋子,那人坐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惶恐无措的情绪如同氢气飞速地增长,不知道是谁率先扔下了武器,武器落地的声音如同纯净的氧气,立马就引燃了整个军队。
“庾将军死了,快跑啊!”
有人屁滚尿流地逃跑,也有人还要继续负隅顽抗,殷南朝空中放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烟花如同灿烂地流星在最高空绽放,照亮了高楼之上殷南弯弓射箭、一往无前的高大身影。
明亮的光点在他身后流星般坠落,取而代之的是城门外响彻云霄的呼喊:“冲啊——”
“得庾镇首级者,赏百金!”
绣着殷字的军旗翻动着天穹之上乌黑的云层,殷国将士震耳欲聋的冲锋声笼罩在整个丹邑城。
“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乱?”庾镇提着他的大刀,站在门口眉毛紧皱地喝问。
庾衍直匆忙地跑到了他面前:“大将军,殷南率军夜袭,庾敏、庾逑和很多将士们都战死了,还有不少人趁乱逃跑,殷军马上就要打到这里来了,还请将军即刻离开!”
庾敏、庾逑都是庾镇的侄子,年纪轻轻就丧了命。庾衍直是庾镇唯一还活着的儿子了,可他无论何时,都只叫庾镇将军。
庾镇眉心狠狠一跳:“必定是我派去国都求粮的人被殷南截了,否则他不可能敢轻易攻城!殷南小儿,我纵横沙场几十年,竟然拜在一个二十几岁的黄口小儿手里!他在哪儿,我今天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带他一起下黄泉!”
“殷军几乎是倾巢出动,我们如今势单力薄,还是赶快撤退、保存实力为好。”
“混账!”庾镇扬手狠狠地抽了庾衍直一巴掌,“你再敢说一句动摇军心的话,我先处置了你。”
庾镇下手从来不会留情,庾衍直被他一巴掌打地耳朵嗡嗡作响,嘴角立刻就出血了。
庾衍直却丝毫不惧,反唇相讥道:“将军自挂帅以来,动辄对军士们不是重罚就是斩首,要论动摇军心,还有谁能和将军比。”
“你这个孽障!你败坏门风、藐视伦常,当初我就该打死你。”
庾衍直和庾镇积怨已深,一句话不对就又吵了起来:“你残暴无道,害死了多少性命,为何到了如今还全然不觉得自己错了。”
“孽障,要是早知道他竟然敢勾引你,我会更早一些处理掉他!”
这句话算是彻底踩上了庾衍直的痛点,他脸色剧变:“我不过是看不惯你的残暴,给他送了回伤药,你就那样折磨羞辱他。他是那样清风明月的一个人,凭什么被你视若草芥?”
“他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俘虏,我高兴了赏他东西,不高兴了自然就可以把他踢走。要不是看在你娘的面上,我必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庾镇又要动手,这一次庾衍直却抬手挡住了他的巴掌。
“你还敢提我娘,我刚被生下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嘲笑没有爹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娘病重写信过去想见你最后一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要不是因为娘,我也早就离开这个冷冰冰的家了!”
“混账东西!”
庾镇胸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丝毫不畏惧生死,也绝不会弃城逃走,于是他立刻就挥动了手里的大刀朝面前那个与他已经势如水火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大家晚安哦